第四十七章 树叶四十七
一群人跳了出来，是林熠那些兄弟和班里和他玩的朋友。
“真棒！”
“不错不错——噢噢噢！”
“嫂子好厉害！！！”
余沐的明眸看着这些少年，看着林熠。
她咬住唇，天空有些黯了，远方的火烧云进入了人的心里。
林熠的脸庞冷冽，余沐闻到了青草的香味，那是深埋在在泥土上破而出的清醒沉溺。
“余沐。”林熠侧脸看她，开口道。
“我们都听到了，听到刚才你的演讲。”
林熠苏苏的，而后踢了一下宋明义。
宋明义笑的阳光，而后将手里的汽水瓶一扔，鼓掌。
“真特么牛逼，给我们拿个第一。”
余沐被林熠拉着走下来，他静静暖着她在夏日也冰凉的手掌。
余沐被拉着，跟着林熠高雄他们一起在一个摊位上坐着。
夏日很炎热，昏黄吊灯下，他们这些人撸串，余沐静静的。
等他们都要散乱，林熠将她的腰一拦，送她回家。
林熠喝了点啤酒，眼里是醉人的光，非要把余沐放在前面坐着。
他强健的手臂圈住她，余沐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小姑娘一样，被宠溺着。
她微微侧脸，额头到了林熠的脖颈，余沐第一次有了勇气。
她的脑袋里还在想着林熠带着那些同学给她的惊喜，用其他的方式在她的耳边告诉她。
小女孩，你要厉害的。
余沐的那张鹅蛋脸上的明眸此刻张扬着含情，她的指尖碰住了林熠，而后一下抱住他。
她好像听到了林熠的心跳，林熠停住，而后一下扣住她的后脑勺，尽情吻住她。
“余沐。”
浓重的，林熠又像一个小痞子一样的语气。
“你是我女人。”
余沐低着头，点头。
周末在家，余沐看着自己的手机，在天光下偶尔给林熠发信息。
她看着姨妈在家好像是在房里数着钱，余沐在堂屋清碗的时候偶然看见她那愁苦面容用破布一下一下卷着那钱。
张数都是五十十块左右的，都是姨妈自己一个人卖货赚的。
余沐静静的，感触着夏日的风透进来，有些难受。
她知道家里姨夫不经常给钱，初中那会姨夫给她八十块钱，被余沐交钱书费还了五块给姨妈；但是反而被姨妈打了一顿，小腿抽出了血痕。
“谁让你给她钱的，还八十，都不和我说一声。”
姨妈那时骂骂咧咧，余沐知道姨妈都是把姨爹在厂子里挣的钱全部存起来，不止一次对何宁说过，以后长大给他买一个学区房。
余沐想到巷子外面邻居们的闲言碎语，还有自己出去倒水的时候偶尔听到的。
是姨爹偷偷拿了钱，给那小三去了，全部的积蓄！
要和小三结婚，听说还给那个不怎么漂亮。就是白，还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小三买了大金链子，钻石项链。
余沐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腕，而后泪一下一下的往下掉。
姨妈，这些事情，她是一件也没有享受过。身为一个女人，她要强，自己去拉货。给姨爹做好吃的，下面条，最后却落到这个下场。自己打点家里，一些事情不让姨爹操心，姨爹也完全不管家里的大小事。
“那个骚货真是贱啊，我上次去，就看见那个骚货被何固那后娘养的，遭天杀的畜牲护着，我们宁宁和芸芸怎么办？”
余沐躲在房间里，看见姨妈平时交好的一些朋友进来，姨妈哭天抢地。
余沐握不住笔，低着头。
“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这怎么活，怎么活啊！”
姨妈那张脸上都哭了，余沐很少见姨妈哭的。
林熠这时候给她发了信息，余沐没有去看，只是回着发了句。
【这两天不出去。】
夜里的时候，家里也没有开灯，余沐走到屋子里，才看见姨妈呆愣愣的。
余沐打开灯，而后去厨房准备开始做饭。她的手腕很细，切着青椒，炒西红柿和鸡蛋，而后去买了两个馒头回来。
路上遇见了张强宇，他还是带着眼镜，脖子稍微有点前倾。
“回去啊。”
“嗯。”余沐点头。
张强宇手里刚好还提着一个小菜鸡腿，看见余沐站着，裸露的小腿肚直挺挺的，皮肤也是紧致。
“余沐。”张强宇走了几步，然后把手里那鸡腿给余沐。
余沐后退几步，道。
“不要。”
看着余沐身着白衣服，后退了几步，张强宇这才看着她，沉默说。
“我听张姨说了，这两天你姨妈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余沐静静的，点头。
她回到家，就把还在睡觉的何宁何芸拉起来。
何芸脖子周围还热着一层汗，余沐拉着他们两个的小手，一起坐下。
姨妈何慧眼睛都哭肿了，也没说什么。
电视机这个点还是黑的，以往生活波澜不惊的时候，姨妈总是要看一看电视的。
余沐感觉一道现实剥削的感触，像是当初妈妈去世的时候。
好难受。
“你现在是高二是吧？”
姨妈问。
余沐点头，就看见姨妈眼睛里都泛着有些黄了。
四十七了，余沐想，姨妈现在都快五十了。
巷子的时间也随着岁月流逝，人张了一波，上大学后可能就要走了。
灯下，姨妈的头发白的很多，原来就一小撮是白头发，现在头顶有很多很多。
第二天，天蒙蒙亮，余沐洗衣服，而后在家写作业。
到了下午，余沐打扫着院子，何芸坐在院子里看着图画书，何宁在看着动画片。
余沐看见姨妈忽然怒气冲冲跑了过来，让她一惊。
姨妈那张脸上凶神恶煞，让余沐有些退缩。
“小贱货，你，他，妈和谁在一起鬼混？”
余沐惊了，姨妈一直是暴躁且喜怒无常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条鞭子就抽在了她身上，火辣辣，把皮都抽破了。
余沐本能反应用胳膊抵挡住，而后仰头去看姨妈。
她是沉闷的，不开口，就听见姨妈在继续接着骂着。
“我挺巷口的陈舟兰说，你和小混混在一起亲亲抱抱，摸嘴！
你个小贱人和谁学的，咋这么骚？！
贱不贱啊？！”
姨妈刘慧扯着余沐单薄的臂膀，往后一推。
余沐疼得磕在地上，毫无知觉，她知道说的是谁了。
林熠。
为什么，那些小姑娘可以和平和男孩子交往，自己这样正常的却要被侮辱！
余沐攥着拳头，仰头反驳。
“我和他是正常关系，就算喜欢也没有伤风败俗。”
何芸何宁吓住了，看见这个情况何芸抹着泪准备拉余沐的手臂。
那白皙的，洁白的，却被刘慧推开了。
再怎么样，自己孩子是舍不得狠打的，余沐知道，只有自己会。
“你还敢顶嘴？”姨妈又是拿着柳条抽余沐的肩膀，那又是一道红痕。
“你和那种人混，人家玩玩，你是不是图人家钱，贱不贱啊？！是没吃的吗家里给你？你就知道张腿啊？”
余沐有些绝望，大脑轰轰的，她的酸涩往心里吞。
“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的，清清白白。
是纯洁的，是属于在阳光下的青春的，不是，不是藏在阴暗的。
姨妈看着余沐仰头，声音也变了音，又是一抽。
余沐退着站起来，又被姨妈一推，她哭着跑到自己的卧室。
“你和别人搞，别人知道你是啥样的吗？还勾搭那种？你有那个本事吗？！贱货！”
余沐狼狈的抓住门把手，而后叹气进去一关。
姨妈在外面敲门，胡言秽语。
余沐流着泪，靠在门上，慢慢滑落。
好疼啊，是挺倒霉的。
余沐记得以前自己做阅读，小组李那个小姑娘不信还会又那么贫穷和悲惨的人。
被人讨论了后，那小女孩才嘟囔了一句。
“反正我们这里没有。”
余沐的眼泪流下，流过下颌，上一滴泪的痕迹已经干掉了。
一直有人是不开心，是不开心的小孩，如也如也。
余沐一直躲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光亮。
她缩着脑袋，下巴搁在膝盖上，不敢大声哭泣，只敢无声的流啊流。
很久很久，余沐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天色逐渐变黑，余沐再微微醒过来朝前看的时候就看见都是黑暗。
黑暗黑暗。
她不敢动身出去，肚子好饿，脑袋也哭昏了。
就这样，她看见姨妈破天慌自己下着面条，雾气和油烟升起。
“都过来吃！”响亮的一声，何芸他们弱弱去接碗。
余沐过了很久才缓慢推门去拿碗，就听见姨妈听见响在卧室说话。
“养一个烂x的，丢脸！”
余沐只觉得心肺都要裂开了，她无声的流泪。背过身眼泪从眼眶胀落。
她慢慢走进厕所，她才缓缓看着镜子捂住嘴唇小声的抽泣。
眼眶笔尖耳边染上红，狰狞扭曲忍耐难受的面部。从喉咙深处仿佛吞下千斤铁的恶心感。
何慧在家里大骂，继续蹦出侮辱性的词汇。
“你，妈，的烂丫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白养的早点喂猪拱了！”
疼痛，语言上的比身体上的难受百倍，刻入骨髓。
泪水汗水鼻尖的液体布满脸庞，她用双手捧着脸。
从没想过死去，却只想当一个聋子。
余沐忘了后来她是如何疲惫的躲进被窝里，发疯的缩成一团，觉得生活一切暗无天光。
她握起刀，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刀掉在地上——
她清醒了，我还有林熠……
暂且幻想他喜欢我吧。
还好他现在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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