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树叶五十
余沐抬眸去看姨妈，却被她抓住手臂。
掐的生红，余沐后退几步。
“又是那人给的？”姨妈拿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就朝着余沐打。
“你妈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贱东西？拿人家东西，要脸吗？陪着脸皮要人家东西！”
余沐脑子沉闷着，没有在说话。
“你又和村头那个小贱人一样，把腿张开让男人养是不是？！”
余沐的心震了震，不愿意再说话。
“你有没有给他？”
余沐的肩膀被推一巴掌。
“有没有！”姨妈发了疯，眼睛发红。
“我不知道。”
“是不是破了身？”姨妈直接给余沐一巴掌。
余沐当场在原地，她感觉脑子发懵，她慢慢回头。
看见房屋里，何芸也跑了出来，眼睛带着泪，而何宁躲在被窝里。
一地鸡毛。
余沐咬着唇，什么也不说，慢慢走到自己的卧室。
姨妈还在房间里碎碎念，震耳欲聋。
余沐看着窗外昏黄的灯光，心想，这一条街巷都知道姨妈的声音。
如果林熠知道自己一直挨骂，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如果他的家人……自己真是想的太长了。
余沐颤抖着，感觉耳朵都是冷着，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看着林熠的号码。
终于忍不住——
余沐压抑着，去给林熠发信息。
“我疼，我想你了。”
她低着头，眼泪大滴掉下来。
手机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余沐连忙挂断。
她捧着手机，不知道该做怎么样的表情转换。
好难受，好委屈，抱抱我好不好。
我在这一刻，是真的想要爱。
余沐闭着眼睛，看着林熠又拨来的电话。
她缓缓挂断，而后在发信息的界面。
“没事。”
她发过去。
而后一个人在这里沉睡，腿搁在冰凉的地上。
肚子忽然又隐隐作疼，可能明天要生理期来了。
到时候还会痛经，余沐不愿意再继续想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余沐的脑袋靠在墙壁上。
昏沉了不知十分钟昨夜，余沐碰碰自己的脸颊，脸庞都是冰凉的。
蓦然，手机信息亮了起来。
余沐看了一眼，手机掉在地上。
他说，我在你家门口。
余沐忍不住眼泪又往下掉，一抽一泣。
她抿唇，看着屋内。
慌张发信息过去，过会我才能出来，我姨妈还没有睡熟。
“好。”
余沐知道林熠一直站在外面，一直一直。
上天啊，余沐想，这个男孩太好了，如果哪一天他离开她。
余沐想，自己一辈子不会忘记他的。
夜寂静的，余沐就在这暗黑屋子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余沐看了一眼手机。
好像——是过了三十分钟，姨妈他们好像睡熟了。
余沐咬着牙，慢慢走到院子，而后缓慢打开大门。
她迎着月光，第一眼就看见林熠，林熠不知道等了多久。
还是很好看，隐在黑色里，身后是树。
余沐的唇微张，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林熠……”
林熠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还有脸上的红，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
余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谢谢你来，可是张不了口。
林熠一下吻住她的唇，冰冰凉凉的，余沐的手被林熠紧紧握住。
“余沐。”
他又扑过来，咬住余沐。
余沐想起姨妈的话，有些难过，推开了林熠。
“余沐。”林熠接着紧紧抱住她，环绕住她，给她温暖。
“是不是谁动你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余沐一下流泪，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晶莹的，纤弱的，就那样让林熠心头一震。
“林熠。”余沐又叫着他的名字，开口，然后哭声隐忍，靠在他的胸膛。
林熠就紧紧这样抱着她，护着她的脑袋，也不说话，只是静默，等着少女平静。
肢体温度的传播，让余沐的心口暖着，身子安定。
她不动，却也拼命从林熠身上汲取温暖。
林熠的手又碰住她的后脑勺，将这少女护住。
他蓦然心中升起一个莫大的心愿，他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保护在意她一辈子。
不想要她再过这样的生活。
少年此刻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眼中荡着面前的女孩。
余沐平息后，额头靠在林熠的身上。
他的下颌线也变得紧绷起来，而后双眸和余沐对视。
林熠的手摸到余沐的身子，手指碰过她的发丝，说。
“我在，余沐，我是你男朋友，有时候事情和我说。”
他的睫毛很长，在余沐一下下安抚她。
余沐想，这是家事，或许在别的地方，林熠可以替她出头，可是家事，没办法。
记得小时候，别人欺负她。
家里不是后盾，反而更多人知道变本加厉欺负她。
余沐想，好在林熠不会因为她的家……会吗？余沐仰头，眼睛清灵，脸庞上的眉头微微蹙着。
她不言不语，又是低着头。
“余沐。”林熠又抱住她，然后按住她的肩膀。
“和我过，你以后和我过。”
林熠此时也蹙着眉，余沐彻底从他眼里看出这是心疼。
少年感，冷冽感。
“谁打的你？”林熠问。
……
“家人。”
余沐不知道林熠记不记得原来他看过姨妈那一巴掌，如果，他想起来了，着实丢脸，是少女心声，小小的别扭。
林熠则在想，余沐的童年，妈妈最后去世，爸爸一开始就没了。
这样的事情，这样无常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喜欢的人身上。
这样一个平静，谁也没有犯恶的小姑娘，平白在这世间受累诸多苦。
躲在房间里冷着脸低头，紧紧环绕住自己。
林熠光是想着，就已经觉得接受不了。
“你现在和你姨妈一起住？”林熠认真问。
余沐平静点点头。
“现在好了点。”余沐抿唇，站定，又是平静。
林熠一下扯着余沐的手臂，余沐诧异抬头。
“你现在还准备回去？”
林熠一下拉着余沐的手摸到摩的，他紧紧贴在余沐的耳边。
“我带你兜风。”
余沐想了想，最终摇摇头，开口。
“我还是回去。”
林熠硬生生吞了一口冷气，而后把余沐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我想你，陪陪我。”
余沐此时才耳根子发软，林熠坐上车，带着余沐兜风。
她感受着夜的凉意，在林熠这里，牵住他的衣角。
他们朝着远方去。
林熠带着余沐走到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时间段还是灯火通明。
这里有很多卖串子的摊位，林熠拉着余沐坐下。
他去买点吃的，余沐拉住林熠。
“我不饿。”
林熠还是要来很多串放在余沐面前，他自己买了瓶汽水，而后给余沐买了果冻奶。
余沐肚子有些疼，微微蹙眉。
一股暗流从身上流开，林熠还在去买东西。
余沐一下拉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林熠低头看她。
“我……”余沐抿了下唇，眉头蹙着开口。
“生理期……还有，身上有血。”
林熠一愣，余沐看见他那双刹那间就出现镇定。
“你等着。”
林熠直接走到车上，找了自己的外套，而后去附近的店还买了一个卫生巾。
他过来，将外套递给余沐，然后拉着她走。
“去哪里？”余沐看着这条街无数的人，形形色色，还有光着啤酒肚的大叔。
“余沐。”
林熠蓦然回头，然后说。
“去我家。”
余沐的手还被林熠的手握着，她说。
“可是，我要回家。”
而且……余沐又想着，自己来了，林熠不是那个意思，余沐也相信他。
“好。”林熠揉揉余沐的后脑勺，说。
“我送你回去。”
余沐平静点点头。
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那时候余沐还小小的，她每次在放学的时候都在思考。
回家之后姨妈一定不要发脾气啊。
因为，很难过的。
还小，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把思想寄托祷告。
余沐被林熠送到那条小巷，黑漆漆的，林熠故意停下，这样还能和余沐走一段路。
下车之后，林熠走在余沐身后，余沐望向林熠。
她蓦然想起一个事情，忍不住说话。
“林熠，有个事情，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余沐的身子被月光照耀，她的鹅蛋脸侧投放了一小些的阴影。
她看着黑影下那小小的树杈，忍不住开口。
“我们初中见过，初二那年。”
余沐侧脸，看着林熠的眼睛。
“我见过你，就是我们分班考试……”
余沐的手指紧紧交缠，又回忆起来，那一片金黄，绿叶子蔓延的时候。
那时候还小的余沐第一次看见林熠的背影，就把他刻在心里。
她没这么对人心动过，因为没有人会主动来接近她。
她已经也建了一个心门，外面的人怎么打开都进不来。
因为一进来她害怕自己建成的东西被人所推倒，连同自己也被别人拖到深渊。
“我也记得。”
林熠重新去看余沐，而后看着她的脖颈，微微凑近，继而开口。
“那时我也记住你了。”
“初中那么多人……”余沐想说，当时分班那么多次，她只记住了林熠。
“你记住我了？”
“嗯。”林熠的嘴角缓缓扬起，而后说。
“你那时很娇小，懵懵的，文静的。
我喜欢的。”
多热烈的夏，多热烈的白杨，多热烈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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