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白

喜欢什么？

        听到耳边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化为无，看到那双时间最好看的眼睛，那双看向自己时永远闪烁着小星星的眼睛，无力地合上……花眠连哭都哭不出来。

        喜欢什么啊，你倒是说完啊，喜欢什么啊……

        “不许不说话，不许不理我，不许闭上眼睛！你不是最听师父的话了吗？今日怎么这么不乖？”

        可无论她表现的再怎么生气，那个人也不会有一丝回应了。

        以前，她总觉得阿泽长得慢，如今，他再也不会长大了，永远停留在了十六七岁的模样。

        “泽啊。”

        “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很早很早就喜欢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那个奶声奶气叫她姐姐的阿泽，那个总在练功时偷瞄她的阿泽，那个为她做满汉全席，教她缝衣的阿泽，那个总想让她说出喜欢的阿泽，她是真的喜欢啊……

        “你听见没有，你若是听见了，乖徒弟，你回师父一句好吗？你不是最怕我生气了吗？我真生气了……”

        窗外，冷雨厚重。

        她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感受着他的身体逐渐比寒冰三尺还要冻人，这个从小被凌云峰宠大的小师妹，刹那间懂得了什么叫失去。

        好像，雨下的再大，都不能将她淋湿了。

        她吻了吻少年的眼睛，又吻了吻他的唇，她要记得他的味道。

        最后，他化为了一只小兽，缩在了他的怀里。

        ……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寒鸦凄厉，蝙蝠低鸣。魔清辞的笑夹杂其中，如同一首渗人的招魂曲。

        她打开盛满了白泽鲜血的器皿，舔舐了一下，陶醉地哼了一声，随即施法将它高悬于阵法中央。

        本来隐匿于黑暗的阵法，仿佛受到召唤般起了亮光，耀的阴森树林如同白昼。

        她将浑身修为，尽数灌输在此阵中，白光越强，她也虚弱，可她却笑的愈加疯狂。

        谁人见了，都要骂一句，“疯子！”

        不错，她就是个疯子，她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杀人饮血，屠了全城！她早已变得不人不鬼。

        最后一丝法力被阵法耗尽，她倒在了地上。

        而那白光刹那间冲天，转为红光，细看，源源不断的浓郁魔气从光柱中流出。

        她吸食着这有生以来尝过的最浓郁的魔气，渐渐恢复了力气。

        光柱愈加明亮，撼动三界。大批大批的魔修、道士，火速朝这里赶来。

        “何人召吾。”如同远古沉鸣般厚重磁性的声音从滔天光柱中传来，这声音自带威压，让魔清辞忍不住跪拜。

        “是我，魔清辞，是我让你重生的，你要听我的话。”

        “呵。”魔尊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怒意和嘲讽。他仿佛只是单纯觉得好笑。

        “本尊为魔界之主，尔等小卒，竟敢利用本尊？痴心妄想！”

        “可我让你复活！你就得报恩！”魔清辞浑圆了双眼，恶狠狠的说。

        堂堂魔尊，竟然忘恩负义！不！他不能！如果他都不帮自己，他怎么复活江昀！

        红光渐渐散去，魔尊幽玥的身影渐渐显现。

        他身材高挑却并不魁梧，是恰到好处的精瘦却并无文弱病气。

        眼尾狭长，如同凤尾，右眼双眼皮褶皱处生了一颗朱砂痣，魅惑性感。山鼻绛唇，棱角分明。

        他长相美的堪称一句妖孽，但魔清辞却被吓到了。因为她同那凌云峰的小郎君，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报什么恩？夺我的血，救我的恩惠吗？”

        魔清辞倒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丝心力也仿佛被掏空，竟真的是同一个人？

        “我孕养了万年，予了一缕情魄的那个躯壳，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杀了他。那你就是与本尊结仇。本尊向来有仇必报，所以你，必须死。”

        “求魔尊饶命！”魔清辞彻底绝望了，恐惧像暴雨一样将她打湿。

        “我不是什么人都杀的，本尊复活的动静不小，下界那些无能的修士多半都会赶来凑热闹，你以为，你活的了吗？”

        是啊，那些所谓正派之人，他们动不了魔尊，就一定会拿自己开刀。

        她抬头，想再垂尾乞怜，却发现魔尊早已没了踪影。

        完了，她彻底完了！那些正派人士，折磨人的法子，可比魔尊可怕多了。

        逃跑！

        她想出了一个祸水东引的法子，她故意释放魔气，然后朝着城内跑去。

        ……

        灵剑山的人最先来到后山，随后是玉女峰，修缘山的人。

        “此间有魔物降生，这么浩大的能量波，定不是非凡之人。莫不是魔尊幽玥？”灵剑山凌云长老摸着白胡须，不急不缓的说。他不动声色的搜寻着，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落下的灵器。

        “凌云长老这次来的好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世的是令堂呢。”玉女峰掌门玉柳拂尘一甩，冷笑着瞥了凌云一眼。

        “除魔一事，本尊身为正道魁首，义不容辞，怎可落他人之后。”他身板挺的板正，毫无装腔作势之嫌。

        玉柳嗤笑一声，她自然知道以凌云的德行，必定是来捡漏的。

        “看这场面，那魔物早已逃跑，这么大的阵法，背后绝对有帮手……你们看，那条小道魔气颇重，我们跟上这些魔气，找不到魔物也得找到帮凶。”玉柳说罢就踏入幽径。

        刚下过雨，所以路上的脚印深且明显，几人一看便辨认出了形状。

        “这不是三十年前就灭绝的，独角兽的脚印吗？如果是这妖物，就说的过去了。此妖物极为凶煞，其血液也极富灵力。”凌云的眼神掠过一丝光芒，他想，若能得些独角兽的血液，也算不枉此行，这样想着，他衣袂生风，快的将两旁的树叶都削断。

        ……

        “就是这里了，魔气从这里断了，那魔物和帮凶，一定藏在这里！”

        “先别急，这魔物不好对付，我们先布一个结界，确保万无一失。”

        花眠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是魔尊出世，仙门的人赶来了。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间客栈？不好，阿泽现在的形态，让他们看见岂不是遭殃？她虽不怕麻烦，但绝不想让她的阿泽染上污言秽语！

        外面的修士破门而入，将她包围。

        “竟然有个小友先我们一步。”凌云将她怀中的独角兽细细观察，发现它早已断了气，但是鲜血却没有止住，一直在流。

        看见那些血液，那的眼神更深了，贪婪在他的眸中凝固成形。

        “小友，你怀里的独角兽危险的很，把它交给我们，我们替你料理。”凌云的语气哄骗中带些威胁的意味。

        花眠睨了他一眼。

        “我自己的爱徒，缘何要交与他人？”

        “这……你竟然收了一个妖物为徒！看你这道袍，是凌云峰的女修。凌云峰唐唐名门，竟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这妖物释放魔物，你快将他交与我，我要带他去修缘山问罪！”

        花眠笑了。

        她笑这所谓正派如此荒唐。他们的愚蠢、贪婪、杀戮，都可以以一句匡扶正义洗白。

        他们所做的恶，皆是善。

        他们口中的天下百姓，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他们不问是非，不证清白，因为他们就是正义，做什么都是替天行道。

        “我告诉你们，复活阵里走出来的是魔尊幽玥，操纵这一切的是已经堕魔的九尾妖狐。而我和我的徒弟，只不过是为救这座城，才下的山。我的徒弟，他善良，乖巧，比你们这里所有修士更清楚正义是什么。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污蔑他，扣些莫须有的罪名在他头上。我不允许你们这些人的存在，玷污了他眼中的人间！”

        凌云被花眠这一番话气的发抖，“莫清那个老家伙，教徒弟真是越来越回去了。看看这都教出些什么不分尊卑的东西来。年纪轻轻口气不小。今日我便替你师尊教训教训你。”

        他扬掌朝花眠劈了过去，却被她执剑扛下，竟把凌云生生逼的向后踉跄了三四步。

        眼见凌云败退，玉柳连忙朝一旁挪了挪，生怕他摔倒在自己身上。

        凌云急忙运转功力才稳住身形，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他见这孩子年轻，所以只用了六成的功力，没想到却轻松被对方破了招。

        这起码是合体境界才有的实力，一个看上去才修炼了几十年的小丫头，竟能达到这种境界吗？难道这就是独角兽血的功效吗？

        “你到底是何人？”

        “让你这种人知道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

        “你！”凌云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还没得到那独角兽的血就得被这个黄毛丫头气的吐血三升。

        玉柳颇为欣赏这个小丫头，有气节，天赋高，模样也是绝色。唉，这么个宝贝，怎么就被莫清那老家伙捡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凌云峰唯一的女弟子，花眠吧。”

        花眠这才注意到一身紫衣，乌发红唇的玉柳仙尊。她气质温柔和蔼，看上去比凌云那老头不知道顺眼多少，所以花眠冲她点了点头，“见过仙尊。”

        “依老衲看，这位小施主所言不虚，独角兽已死，身上只残留了些微弱的妖气，毫无魔气。或许是真正的魔物想引我们来此，祸水东引罢了，滥杀无辜不是仙门所为。”修缘山的无极仙尊，终于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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