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果学姐是容器（下）

“学姐，你还要去吗？如果有人一起送他，爷爷也会很高兴的。”

        “嗯，我也想要送别，教导出了虎杖的爷爷，一定是个令人尊敬的人吧。”

        “其实不是啦，他就是一个很固执的老头……”虎杖悠仁摸着自己的头发。太阳为他筋骨初长成的少年身躯镀了一层柔光。

        五条悟：少年人的青春啊。

        五条悟：“现在不用叫学姐了哦。你们都是高专一年级。是同辈了。”

        学姐：这辈分降得挺秃然的。

        但是降得好！

        在殡仪馆，五条悟拿出他用作教学道具的手指，“要分给谁吃呢？”

        学姐踌躇不定。

        那个滋味太恶心了。

        她也不想再被上身。

        直到此刻，她才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对灵异的爱好有多浅薄。

        对悠仁的心动也是。

        即便知道她抗拒的话，那一份就要被推给悠仁，她也还是无法张口说“让我来”。

        叶公好龙不外如是。

        “可以先给我尝尝，”悠仁上前，“因为佐佐木是无意识吞手指，所以还没有做好准备吧。”

        说是尝尝，但在场三人心知肚明，悠仁这是主动揽过了责任。

        那一瞬间，佐佐木感到，他距离自己如此遥远。

        就好像她意识昏沉倒在教学楼，眼睁睁看着他从窗户破口跃出，义无反顾地支援另一个少年。

        “老师，”佐佐木问，“您来到这里时，见过那个橄榄球场吗？”

        “？”

        “啊，就是那个球员全部病假的球场，”虎杖悠仁很容易就被岔开话题。他想起来，这是他们灵异现象研究会正在讨论的话题，佐佐木还专门为此写过报告。

        “那里有咒灵吗？高级别的咒灵，能看出那里埋过尸体吗？”

        “嗯，的确是有呢。”

        那么她在灵异事件的调查上，也并不是全无用处。

        也许不完全是叶公好龙。

        获得了一点微小的肯定。

        一直以来，是虎杖将她从咒灵口中救出，是伏黑惠带领他们见识未曾设想的世界，是五条悟为她遮蔽来自上层的风雨，佐佐木从未清醒地反抗或战斗。

        就算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容器，就算与家人说清转学，佐佐木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但是她想要向前。

        她从这一句话中汲取勇气。

        虽然她还不能像悠仁一样勇敢，主动将诅咒全盘接下，但她要尽自己的那份责。

        不能让悠仁一个人承担。

        “老师……”佐佐木深吸一口气，“如果两面宿傩又耍流氓了，请老师按住他。”

        说罢她亮出小刀，拿出准备好的替换外套，一脸视死如归地将手指切成两半，“在缓刑的道路上有虎杖作伴，我非常高兴！感觉不那么害怕，不那么孤独了，啊不，不是说悠仁一起倒霉也很高兴的意思……”

        “嗯，我明白的。”

        他仿佛见到受了伤的雏鸟羽翼初成，自豪感充溢他的心胸。

        虎杖悠仁微笑起来。

        瞳仁像融化的糖浆亮晶晶甜丝丝的。

        切不动。

        五条悟：噗。

        太丢脸了。

        佐佐木这才想起五条悟讲解过宿傩手指不能被破坏，连五条悟拿术式炮轰，它都丝毫未损。

        “下一次吧。”虎杖悠仁捡起手指，“下一次要和佐佐木比赛，看谁先找到下一根！谁找到了就归谁！”

        五条悟咧嘴大笑，“不用等下一次哦，我这里还有一根！”

        佐佐木和虎杖悠仁齐齐向五条悟投去死亡凝视。

        完全在捉弄试探他们啊这个人。

        “不过老师对你们的反应非常满意哦。以后还会有手指不够分的情况，就当提前体验好了嘛。”五条悟毫不心虚地从兜里拿出第二根手指。

        非常难吃。

        无论吃几次都无法适应的难吃。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佐佐木：“比跳跳糖难吃一万倍。”

        虎杖悠仁：“简直是哈○波特的鼻屎味多味豆。”

        佐佐木：“感觉在吃陈年老抹布。”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五条悟优哉游哉地抱臂看着。

        各自承受了均等的咒力。

        如果操作得当，也许能够永久镇压两面宿傩也说不定。

        佐佐木准备好的外套没有派上用场。

        “太好了……”

        每次都爆衣的话，她也扛不住。

        事实上是两面宿傩自己也无法面对bra和水手服。

        离开殡仪馆的路上，佐佐木问虎杖，“虎杖平时五点钟就离开，是为了探望爷爷吗？”

        “嗯！幸好有学姐，啊，幸好有佐佐木的社团！”

        “知道自己有稍微帮到虎杖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真温柔啊虎杖。

        回程的路上佐佐木睡着了，不知不觉靠上了虎杖的肩头。

        虎杖悠仁小心翼翼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学校的面试。

        虎杖不自觉地又要先答。

        “面试？啊，我喜欢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但是他的答案被校长嫌弃了。

        佐佐木：！

        和自己完全搭不上边啊！

        但其实，其实自己身材也还可以……不，她在面试里想什么呢！

        佐佐木第一次，先行抢答为什么要加入咒术高专。

        抱歉，见过虎杖那么多次背影，这一次她想要站在前面。

        平时探索灵异时躲在他身后，面对咒灵时被他保护在身后，甚至被告知死刑时，也是他与五条悟交涉更多，但她也想要往前站。

        她也想要被虎杖悠仁看见。

        不仅仅是受庇护者。

        更是同行者。

        “因为好奇。”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我从前就对灵异事件抱有好奇。成立社团、实地调查、撰写报告，一些很枯燥的事我会去做，一些很陈旧的书我也会去翻。知道了咒灵和术式后，我更想研究它的起源和流变。如果让我知道与这个世界擦肩而过，此后的一生我都会不断后悔，不断回想另一种可能。”

        这个答案太反派了。

        听起来就像少年漫会走入歧途的角色。

        她已经做好通不过的准备了。

        ——居然一次性过了。

        反倒是悠仁挨了打。

        但悠仁第二次给出的答案却比遗嘱更让她震撼。

        他无法放下本可得救的人，就如果她无法放下本可探索的知识。

        真温柔啊。

        像个太阳一样灼热。

        佐佐木找来冰袋，帮悠仁冰敷。

        “没有事吧……”

        “没有大碍的。一会儿就好了。”

        自从被附身后，他的双眼下就添了两道口子。

        她也是……

        简直像成对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

        “理想型是詹妮弗劳伦斯吗？”

        “诶，让你见笑了。”虎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贴紧了冰袋。

        “一定要理想型吗？不是理想型的人有没有可能呢？”

        她大约花费了一辈子的勇气。

        “不是理想型，不是胸大、屁股大、个性率直的……有没有可能？”

        虎杖悠仁红着脸往后退，称呼也吓成了敬称，“学姐，你这不是非常率直吗……”

        失败了。

        称呼也变成了敬称。

        佐佐木叹口气，就要转身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等等佐佐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我想和你交往！我喜欢你！哪怕被骂流氓我也要说了！学姐就和理想型一样！那天看到了真是非常对不起！但是想和佐佐木交往并不是因为你是理想型！请、请轻一点打我！”

        他闭着眼睛，浅粉的发丝柔软，肌肤仿佛散发着勃勃的热气与生机，让冰块飞速融化，让佐佐木的脸迅速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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