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走散3
陈员外早年经商，家底颇厚，余南织下了马车，抬头望着门前两个石狮子，高高的蹲坐石墩上眺望，玉石彻成的台阶，两扇大门雕栏玉砌，迎面就是一股有钱的气息。
“这位小姐，陈大夫，里面请。”
小斯在前面带路，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路过几条曲折游廊，陈员外已经在大厅迎着了：“有劳姑娘来走一趟，需要歇息片刻吗？”
“不用，陈员外请带路。”
一行人便走到了陈夫人的厢房，余南织推门走进去就微微皱了下眉。
房内密不通风，刚从外面进去，一股陈年异味扑面而来，余南织屏住呼吸，缓缓上前，给陈夫人把了脉，再细细查看一番后，没看出什么毛病，便开口道：“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喘不上气来，胸口闷。”那位夫人说完这话，又连连咳了几口。
“把窗都打开，让门口的人都出去罢，不要都围在那里。”余南织说完又转回头对着陈夫人说：“是否还觉得头晕脑胀，还有些乏力？”
“对对，姑娘，这是何病？”
“不是大病，夫人想是思滤过重，又整日呆在房中，房中不通风，空气不流畅，郁气得不到疏导，就全部积压在胸口。”
“原是这样。”那夫人听闻不是大病，松了一口气。
“我开个方子，喝够两天就可以，若还有其他不舒服，便再差人来寻我。”
“有劳姑娘。”
陈员外把余南织他们迎到大厅，说道：“有劳姑娘跑一趟，这是酬劳，不如吃过膳食我差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客气，天快黑了，多有不便，我们先行一步。”
余南织说完便准备往外走，刚转身迎面闯进来一个人，开口就喊：“爹爹，我听闻你把南姑娘请家里来了？人在哪？”
两人就打了个照面，居然是那天明明没有病，却想跟余南织搭讪的男人。
那公子看见余南织，高兴叫道：“南姑娘，真是你，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竟不知是陈员外的公子，失礼。我们这就走了。”
“怎么才来就走，何不吃了晚膳？”
“岚儿，休要无礼。”陈员外训斥了一句。
陈岚只好站在一边作罢，看着余南织出了大门走了。
“爹，我喜欢南姑娘，我要娶她做我妻子。”陈岚看着余南织纤织的身影，一身素色长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越看越是欢喜。”
“休要胡闹，人家是过来给你娘看病，你还唐突了人家。人家家世了解清楚了吗？家中父母几何？你就要娶。”
“我去问她不就好了。”陈岚说完，又风风火火的往外跑了。
“南姑娘留步。”陈岚叫住正要上马车的余南织，余南织一愣，停下脚步望向他，不解的出声道：“陈公子可还有事？”
“那日唐突南姑娘了，我娘这两日还需要再来看看，明日我来接你如何？”
“夫人没什么大碍，许是积郁成疾，你让她放宽心，常出来多走动便可。”
“那有其他问题我再来寻你。”
余南织点点头，上马车走了。
回去一路余南织都没有出声，陈苟坐在她旁边靠着她的手臂睡着了。余南织往他身上搭了件毛毯，细心的把两边掖了下。
陈大夫在一边看着出声道：“阿南姑娘，那陈公子看着是个面善之人，对你似乎也有意，家中也是朱门绣户，是个好去处，总好过你一个姑娘家漂泊。”
余南织笑吟吟打趣道：“陈大夫莫不是在赶我了？”
“哈哈哈，岂会赶你，自从你来这些时日，苟儿整个人都快活了不少，她现在都喜欢粘着你。”
余南织道：“陈公子固然好，但并不是我的良人。”
陈大夫也没有再出声，一行三人回了药房吃了晚食，就各自回屋去了。
余南织现在住在药房后院的厢房里，是陈大夫平时若回去晚时暂时歇息用的，就两间房，余南织便住了其中一间，而陈大夫也有自己另外的住处。
第二日刚过响午，陈岚便到了药房，进门看见余南织在给人看诊，也不出声，就在一边坐下了。余南织余光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作妖，也没管他，专心给人看病。
余南织面前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上围了一方丝帕，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坐下半天没出声，也没说哪里不舒服。
“姑娘哪里不舒服？”余南织只好率先出声道。
那姑娘扭捏了许久，似有见不得人一般，缓缓把脸上的丝帕扯下来，就露出了脸上长着的红痘粒。
“我前两日脸上长了几个脓疮，不知道如何是好，每日出门都用了许多烟脂才堪堪遮住。”
余南织看着那明显的青春痘，一阵头大，“小姐您这脸上的不是脓疮，不用担心。你伸舌头出来我看看？”
那姑娘似是被这无礼的要求惊到了，脸羞得通红。又不能不做，于是她轻启朱唇，一小截粉舌尖堪堪只露出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余南织：“”
想她堂堂一个外科医生，如今竟还需要给人看青春痘。
“你得把舌头再多伸些出来，这样我没法确认。”余南织耐心的跟她解释。
一来一回过了许久，余南织终于确定，是上火了。
“姑娘这两日吃了何种食物？”
“这跟我吃食有关？我也没吃什么，就与我平时一样的吃食。哦，想起来了，我前两日吃了两盘炸豆糕。”
“嗯，无事，就是内火旺盛，又得不到纾解，便从你脸上长出了痘来，我给你开个清火去火的药方子，回去煎了喝两日，它自会消去。”
“真的吗？谢谢大夫。”
余南织把写好的方子递给陈苟抓药，然后又叮嘱她：“在它消下去之前，脸上暂时不要抹胭脂，这个不丢人的，你本身长的就好看，这两个小痘子碍不着。如果你确实不愿这样出门，可以像今天一样，脸上遮方丝帕就可以。”
那姑娘接过陈苟递过来的药，给余南织行了一礼：“谢谢大夫姐姐，你也长的很好看。跟女菩萨一样。”
“噗。”陈岚突然笑出声来。
那姑娘刚刚背对着陈岚，所以他进来时并她没有看见，此时发现药房里竟还有一个男人在，顿时羞的拿过药放下银钱就跑了。
“陈公子，你吓到我的病人了。”余南织拧着两条好看的眉，无奈的看着他。
“阿南姑娘忙完了？今天可有空？”
“没空。”
“可阿南这会明明没有病人了，与我聊聊如何？”
“陈公子你很闲吗？”
陈岚不明所以，他歪着头笑着说道：“不闲，这不在与阿南姑娘聊天呢。”
余南织：“”
余南织不再理他，埋头做着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对粘在她旁边的陈苟说道：“去叫你爷爷过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陈苟抬头看着余南织，又看着不远处坐没坐相的陈岚，皱着眉没有动。
余南织轻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底头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陈苟眼一亮，撒腿就往外跑。
“阿南姑娘跟那小鬼说了什么，一脸的兴奋样。”
余南织淡淡道：“没说什么，叫他去报官了。”
“报官？抓谁？”
“你。”
陈岚一噎，“这是为何？”
“扰人清闲。”
不一会，陈苟就拖着陈大夫急急的往药房里走，余南织起身说道：“陈大夫来的正好，我刚好要去一趟陈员外家。”
“南姑娘辛苦了。”
余南织转头对陈岚说道：“走吧。”然后牵过一边的陈苟对陈大夫说：“我带小陈一起去，可以吗？”
陈大夫看着寸步不离余南织的孙子，点了点头：“有劳阿南姑娘照看了。”
三人坐上了辆马车，陈岚在前室坐着赶车，余南织和陈苟坐在车里，陈苟紧紧抓着余南织的手透过窗子看着窗外，一脸的兴致勃勃。
“小陈在看什么？”
陈苟没出声，回过头对着余南织笑了一下，又转头看着外面。
余南织望着对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需要些时间。
不一会就到了陈员外家，余南织照旧给陈夫人看过后，依然觉得对方身体上没有什么大毛病，但看着居然比昨天还要憔悴。余南织微微拧着眉，昨天的药方就是一剂清热散气的药，现在看来没什么作用。
莫非真的是想的太多，又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
余南织看完也觉得无奈的很，既然昨天的药方没有用，便不再开，喝了也是白喝，只能尽量宽解。
在离开的路上，余南织出声问陈岚，“你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我娘能有什么心事？”
“那是你娘，你问我？”余南织一阵头大，无语的扶额。
阿岚不出声了，想了许久出声说道：“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只是半年前她就没了。”
“没了？”
“嗯，染了病，治了好久没治好，就去了。”
余南织想了一会说道：“对不起。”
“南姑娘你道什么歉？不过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那样我妹妹兴趣还能救回来。我娘也不用每天郁郁寡欢的。”似是想到什么，又大声说道：“莫不是我娘想妹妹了，所以每日总是闷闷不乐的，思滤过重，时间一长就积出了病气来？”
“嗯，可以这么理解。”
原来是抑郁症吗？难怪身体明明没什么大碍，但就是觉得她有问题。
抑郁症就接触到她的知识盲区了，连药方都不知道怎么开。
“你妹妹是何病证？”
“肚子疼，开始吃了药好一点，但后来药也不管用了，拖了半年就去了。”
想来应该不是遗传性疾病，逝者已矣，余南织便也不再问。
“你每日花点心思多开解开解你娘，而且，这病一旦严重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岚一听，吓的一把拍停了马车，“这个病很严重吗？会怎么样？那你为何不给我娘开药方？”
“我不开药方，是因为这个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也不知道如何给药。”余南织看着一脸沮丧的陈岚，虽说陈夫人目前还肯配合着看大夫，但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你娘现在情况还不是很严重，但如果到了特别严重的地步。”余南织停了一下，定定看着陈岚的眼睛说道：“你娘会跟着你妹妹一起去了。”
陈岚：“！”
一路两人不再说话。陈岚把人送到后，一言不发的就走了。余南织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药房。
“阿姑娘，可是陈夫人的病情又严重了？”
余南织把睡着的陈苟给了陈大夫，揉了揉泛酸的胳膊，这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抱久了手受不了。
“是心病，只能让他们自己开解吧，我也不知道如何开药方。”
陈大夫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心病最是难医治。”
可不是？她现在去学个心理学可还来得及？
陈大夫把陈苟放到小床上，拿过一天的账薄算完，起身对余南织说道：“南姑娘今日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余南织正有此意，便应了声就回了后院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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