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宫里的嬷嬷教着小姐宫里的规矩。

        嬷嬷道：“这宫里的人要您跪的只有陛下和皇后殿下，别的您行普通的见面礼就行，剩下的都得是别人跪您……”

        衣、食、住、行都得按规矩来。

        因着我会跟着小姐进东宫，我学的东西便要更多些。

        “秋容，累吗？”小姐在入睡前问我。

        我看着小姐躺在床上，没有放下手里的活，边放下床帐，边道：“不累的。”

        “真的吗？”小姐又问。

        我笑着答：“真的，不仅不累，奴婢反而很高兴。”

        小姐偏头看着我，忽然笑了。“我知道了。”

        今年的花灯节小姐没有跟着老爷夫人出门，应当说这赐婚的圣旨下了，小姐就未曾出过府门，婚期已近，更是不再方便出门了。二少爷和少夫人也去逛花灯了，二少爷平时忙着公务，也是难得陪少夫人走走。四少爷在凤太师院里陪着凤太师看书。

        小姐摇着团扇坐在院里的秋千上乘凉，我站在一旁给小姐摇扇。

        院里的灯已是点上，离地约两尺，不算亮堂，也不至于院里漆黑。上弦月高挂，群星环绕，星星让天空不再空旷。凤府离长街那边有些距离，在院里半点听不到那边的热闹声，凤府安静极了。

        院里养着驱虫的花草，现下也点着熏香，一只蚊虫难见。

        小姐坐了好些时候，站起身在院子里转转，最近的灯旁种有月月红，正值花期。小姐就着灯光挑了一朵小心摘下，这月月红茎上、叶上有刺儿，若不小心，极容易伤着。小姐将摘下的月月红去掉茎上的刺儿，拿着坐回秋千。

        如此，小姐在昏暗的院里又瞧了会儿手上的花。

        “小姐？”我喊道。

        小姐侧过头看着我，我没说话，小姐也一句话没说。

        小姐盯了我一会，道：“秋容，你到我跟前来。”

        我走上前，屈膝蹲下，让小姐可以低下头便能瞧见我。

        小姐将月月红簪在我发上。我一愣，抬头望向小姐。

        “很好看。”小姐只这般说。

        “多谢小姐。”我起身行礼，小心碰了碰这花。

        这时，院门被敲响了。“三妹！三妹？”是二少爷的声音。

        渠儿打开院门，行礼。小姐起身过去。

        “二哥，二嫂。”小姐行礼道。少夫人回礼。

        二少爷站在院门外，递上一盒子。“我和你嫂嫂遇着了太子殿下，他让我给你带来的。”

        小姐稍微有些意外，双手接过。

        “早些歇息吧，我和你嫂嫂先回了。”二少爷道。

        “二哥、二嫂早些歇息。”小姐福身。二少爷和少夫人回礼带着仆人走了。

        小姐拿着盒子回屋，房里只点着两三盏灯，我将别的灯点上。

        小姐打开盒子，是些糖人，还有一纸条。小姐拿出来展开一看，笑了。

        ‘甜，怎可甜一回？’

        糖人都是花的样子，小姐拿起一个咬着吃。

        小姐送我的月月红我问种花师有没有法子让它留得久些。

        种花师道：“试试把花弄干，只是不太容易成，或是你去找人记着这样子，做个样子差不多的饰品也是行的。”

        样子差不多，也不是小姐送我的花。“这怎么弄干？”我问。

        种花师想了想道：“我可先说好，成不成看你，我只将法子说与你，也只是留得久些，不是永远……”

        我答应了，最后也是成了，不再是新鲜的样子，却还是美的，短时间不会腐烂。我将它好好收起来，每日会看看。

        永和十四年八月初五

        日子好，天儿也好。

        今日忙得很早，丑时便起了，小姐需沐浴后再梳妆打扮。

        嫁衣层层叠叠，正红和玄色的底，其上绣以各式花纹，流苏自然摆动，凤凰栩栩如生。

        边上放着的将要带着的饰品繁多，精致且价值连城。

        蔻丹昨日便做好了，上妆，盘发……

        小姐很美，只是年岁还小些，若是再等两年，这样的打扮便是再合适不过，定是惊艳所有。

        打扮好时，天早已大亮。奴婢嬷嬷退下，夫人不停执帕点点双眼，才没落下泪来。

        “我的软软……”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娘，别伤心。女儿是早了好些时候，女儿定会好好的。”小姐安慰着夫人。

        “太早，太早了……这日子怎的过得这般快……”

        时候差不多了，夫人和小姐并没有说上几句，便是要走了。

        小姐说完拜别词，宫人便引着小姐出门。

        我扶着小姐上车时，小姐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道：“好重啊……”进马车时，略微侧着脸，对着我笑了下，一眨眼，似是幻觉，未曾做过。

        小姐这一身行头确实是重，光是这嫁衣就是数层，还有手上的、脖子上的、头上的饰品，想来怕是有十多二十斤重。

        马车两侧中空，缀以彩绸，我站在马车旁，小心抬头看了眼，又立马规规矩矩站着。这儿倒是瞧不见小姐的脸，只见着华丽的嫁衣，小姐端坐其中。

        车轮滚动，向着的却不是东宫方向，车队将绕行大半个京城，再入东宫。

        沿途皆有人围观，酒楼上更是窗户大开，还有趴在窗户或是栏杆上往这儿瞧的，更有精力旺盛的，一路不离，就没有走过不热闹的地方。

        申时，入了东宫大门，马车便停下，我扶着小姐下来，上来数位宫人将小姐的嫁衣整理好。喜乐换了个曲子，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小姐一步一步走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很高了，像是成年男子的样子，太子殿下执起小姐的手踏上台阶，一步一步往上……后面的我便没能看见了，我跟着别的宫人去了殿后，等着礼成。

        等着小姐过来了，我跟着去了以后小姐住的宫殿。进去时，我抬头看了一眼，崇庆殿。

        崇庆殿比小姐原来的院子大上许多。

        我扶着小姐进了寝殿，又退出来，太子殿下还要些时候过来。想来小姐当是饿极了，今日还未进过什么吃食。

        我身边还站着几个十四五的小宫女，因着这个时候不能随意说话，我只看了看她们。

        红烛烛火跳动，差不多时辰，太子殿下过来了。太子殿下已是比我高了，一身喜服，发冠嵌有各色宝石。

        等着太子殿下和小姐要歇下了，我们才安静走进寝殿，我和两个小宫女服侍小姐，另有服侍太子殿下的。

        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台上有用过的小碗，想来也是盛了吃食的。

        小心将饰品取下，仔仔细细梳理好头发，将嫁衣褪下好好放在一旁。盥洗用具已是送进来了的，好好洗漱一番。一切完毕，太子殿下等了许久，有宫人在给太子殿下捏腿。

        “退下吧。”太子殿下挥挥手。

        “是。”我同所有宫人行礼后退出寝殿，关上门。

        翌日，我们仔细给小姐梳妆打扮。

        “妆淡些。”小姐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们应着小姐的需求为小姐上好妆。

        小姐与太子殿下走在一起很是般配，小姐矮太子殿下一个头还多些，不过小姐与太子殿下还在长，往后差多少便不好猜想了。

        “奴才胡杉参见太子妃殿下。”以前见过的宦官行礼。

        胡杉二十四岁，入宫第三年便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如今算是老人了。

        “起来吧。”胡杉起身跟在太子殿下旁。

        小姐和太子殿下要早些去拜见陛下和皇后殿下。

        皇后殿下住在长春宫。长春宫本不是历来皇后的居所，只因太初年间的皇后不为先皇所喜，若是好生当着皇后也是能好好待在皇后之位上，只可惜，不知是受人教唆，还是自己就那样想的，太初二十年一把火烧了大半个皇后宫，人也没了……先皇对这皇后宫只先下令将被毁的清理了，重建一事搁置了二十余年，太初四十五年才又提出重建之事，四十八年九月开始动工，同年先皇驾崩，又停工一段时间，永和二年三月再动工，至永和四年二月建成。此时皇后殿下已习惯住在长春宫，便未搬去。

        小姐和太子殿下去拜见陛下和皇后殿下，我们站在殿外等着。小姐殿里跟来的有如云和如雪，都是十五的年纪。如风和如雨小些，今年十四，留在崇庆殿收拾。

        一炷香后，陛下离开，去大兴殿批阅奏折。小姐和太子殿下并未待太久，想来皇后殿下只随意说了些，便让小姐和太子殿下回了。

        回东宫后，太子殿下去崇文殿，小姐回崇庆殿。

        小姐坐在正殿上，崇庆殿的宫人皆来拜见，介绍自己叫什么，年岁多少，做什么的。

        最年长的是黎绒，三十岁，掌管崇庆殿的宫人，从前是皇后殿下身边的。

        黎绒行大礼，道：“奴婢黎绒参见太子妃殿下，奴婢曾经在谁身边做事都是往事，从今往后奴婢是听令于太子妃殿下，事事皆以太子妃殿下为重，太子妃殿下自是能决定奴婢的一切。”

        崇庆殿的宦官有数位，领头的叫顺子，十六岁，瞧着倒是机灵。

        “都起来吧。往后在崇庆殿好好做事，孤自会好好待你们，若是做不好，孤也是会罚的，这一切就看你们了。”殿下道。

        “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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