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午夜派对狂欢事件

“有人吗？——”

        赵天晓压着声带不动，以最大的气力朝四周虚喊了一声。

        包房里自然没人回应他。

        赵天晓透过那面防偷窥的落地窗，往外望去，楼下的舞池静默如一滩幽暗死海，只有摇头灯仍在有规律地朝舞台中央发射着光线。

        赵天晓忽感背后冷飕飕吹着凉风。从他进入盥洗室到离开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方才气氛嗨到不行的派对，眼下却冷清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赵天晓小心地拧开包房的暗锁，拉开门，他贴着走廊墙根，脚步缓慢地走下楼去。

        赵天晓环视一圈，就像刚才响彻整个大厅的热辣劲爆的摇滚音响和沉沦其中的一具具激情碰撞的年轻身体都不曾存在过一样，大厅里连口人气儿都没有，只剩一片狂欢后的狼藉。

        人都去哪了？

        不止包房里，整个派对上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太诡异了……赵天晓心里暗道快走为妙。

        赵天晓来到大厅的入口处，那扇富贵至极的金色大门，门把手相当厚重，赵天晓摸上去，费了些力气才将门扉打开一道缝。赵天晓伸出脚卡在门缝中间，跟着探出半颗脑袋，观察起外面的环境。

        外面，笔直的长廊依然灯火通明，尽头便是来时他同王威一起乘坐的电梯。

        长廊中央的那座雕像却和之前相比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原先干净到焕发着圣洁白光的大理石雕像上似乎被人泼洒上了锈红色的颜料，整座雕像沾满了斑驳的血一样的颜色。

        希望不是真的血……赵天晓屏住呼吸，要不然那涂满整座雕像的血量也太多了，完全符合电视法制频道里经常播出的凶杀案案发现场。

        难道派对里混进了一个杀人狂，那些不见了的人会不会是被……

        赵天晓正在大脑高速运转胡思乱想之时，余光却留意到在染血的雕像后面，一条蝎尾状的长尾垂躺在地上。

        赵天晓脑中警铃大作，那东西……不可能……

        赵天晓瞧着那东西有些眼熟，为了确认心中所想，赵天晓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一点，上半身却无意识地往门缝里多挤进去了一点，门缝被打开更大。

        这时金色大门发出吱嘎一声。

        赵天晓倏地紧张起来，握着门把手的手不自觉地往回收缩。

        发出声响后，那条尾巴乍然弯立，随后从雕像后面慢慢爬出一只超出常理认知的生物。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近似于传说中的龙的形态的生物，但要比童话神话中描述的龙更加黑暗、扭曲、更加接近于怪物的存在。

        拥有哺乳类动物的修长四肢，长着节肢类动物的毒刺长尾，浑身上下被黑、白、灰三种颜色的麟甲覆盖，坚硬光滑的麟甲表面泛着一层闪光质，这让这种生物的躯干在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刚打捞出水面的鱼一样光滑、阴潮、敏捷，仿佛是某种生长于幽秘深渊中的暗黑生物。

        然而这不符合现实常理的、介于人与龙之间的生物形状，比例却极致协调，呈现出一种经过计算、人为矫饰过后才能达到的诡异美感。

        完全符合某些猎奇爱好者幻想中的怪物，像人又无限接近超自然的邪恶。

        而这原本应该只存在幻想里，只存在惊悚游戏里的怪物，此时正在赵天晓眼前，绕着雕像底座不知在寻觅什么。

        那怪物仅有篮球大小，比赵天晓记忆中的更加幼小，身上挂着胎带的黏液，顺着背部外显的脊椎骨骼往下滴滴答答地掉落，远远望去，像只被雨淋湿的没毛小狗。

        在祂可以称得上“脑袋”的地方，吐着三叉信子的裂唇占据整张脸三分之二的面积，诸如眼睛、鼻子或者耳朵等等其他五官还没有发育完全，在脸上仅仅是黏合在一起的几条细缝。

        赵天晓瞪大眼睛，震惊不已。

        这是血族……的崽子。

        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正在这时，那头小怪物爬行的后肢蹲立在原地，仰起脑袋朝着上空的空气吐出长长的信子，不一会儿，小怪物的脑袋发生180度扭转，径直朝向赵天晓所在的金色大门的方向。

        这种被锁定的感觉，让赵天晓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当他摸到自己的颈侧还有之前贴的止血贴时，心下一沉，不好。血族小崽子没长眼睛看不到人，但是可以通过吐出的信子感知周围的血气。

        完了，他止血贴下的伤口可能被感知到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小怪物的下颌下沉开裂到极致，血盆大口大张着，仿佛随时可以吞下比祂的自身体型硕大数倍的食物，并以迅猛的速度往赵天晓眼前扑奔过来。

        赵天晓眼疾手快关上大门，紧接着他用双手，用身体全部的力量死死抵住门面。

        看错了，他一定是看错了。这里怎么会有幼年体的血族。

        难道……

        赵天晓猛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周围，扫视着他现在所处的环境里的所有物件摆设。灯球、钢管、甜品、香槟、满地的联邦币……

        没错啊，这里还是那个狂欢夜大厦的顶层什么什么辉夜大厅，这里货真价实还是他所认识的人类世界的派对，他并没有穿回《血之末世》。

        赵天晓心脏跳得砰砰响，可门外却没了动静。

        好像那小怪物并没有追上来。

        按理说，刚出生的血族第一时间只会渴求着一件事——大量的鲜血。原始的本能让祂们一旦发现目标就会追逐至死，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而且挡在赵天晓身前的仅仅是一扇普通的实木门，即便是刚出生的血族也有力气撞开，再不济用祂们的血盆大口里天生的那些锋利的、咬合力极强的牙齿也能把这门啃破一个窟窿来。

        可是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会不会是那小血族的调虎离山的计谋，做出放弃追逐的假象，让门里的赵天晓掉以轻心自己出去，然后一开门，那小怪物正蹲在门口张着大嘴等他。

        但赵天晓转念一想，那血族一看就是刚出生没超过两天，眼睛还没睁开呢，怎么可能长脑子。

        高度紧张的环境下，赵天晓肾上腺激素飙升，脑子好像也比较之前灵光了许多。

        如果门外没有动静，可能那小怪物是真的离开了？虽然这举动有悖血族的习性，但除此之外，赵天晓想不出更合理的理由。

        赵天晓的身体从门口慢慢撤离，脚步向后倒退，一只手绕到身后，摸到了自己本来要用来对付那几个上流垃圾的烟灰缸。好在他还不算手无缚鸡之力。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游戏异世界里的怪物会出现在现实里？

        忽然，赵天晓向后倒退的脚后跟恰好落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赵天晓大脑瞬麻。他压抑着恐惧，缓慢地转过视线，一个放着香槟酒塔的酒桌下面露出一条腿。

        一条雪白的人腿。

        赵天晓的脚底不小心踩到了那条腿上。然而那条腿并没有任何反应，直直地躺在地上没有躲开。

        赵天晓悄悄收回脚，他蹲下身，揪着桌布的一角掀开。

        酒桌下，一个长发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脖子上好像长着一块正在膨胀的脓包，并且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吱吱吱的吮吸声音，如同掉进米缸里的小耗子发出的声音。

        不对，不是脓包。

        忽然想到什么的赵天晓动作骤停。

        下一秒，女人脖子上的“脓瘤”转过身来，血腥的口腔大张，吐出三叉的舌头带出腥臭的口水黏液喷了赵天晓一脸。

        “啊——”

        赵天晓大叫着，连滚带爬。

        那玩意儿速度极快，刚从女人的身上下来，很快便追上赵天晓，跳到赵天晓的腿上，沿着赵天晓昂贵西服面料迅速爬上脖颈。

        赵天晓惊惧地握紧烟灰缸，抬手便往死死勒住自己脖子的怪物的颅顶猛砸。

        小怪物一时不稳，从赵天晓的身上掉下了去。

        赵天晓没留喘息的空隙，直接抬起他擦得锃亮的切尔西短靴对着那个小怪物的头部一顿乱踩。

        血族幼崽在刚出生时，脑袋等部位发育尚不完全之时是特别软的。赵天晓猛踩过后，那小怪物的脑袋就像被踩烂的果冻一样，瘫在了地上，并释放出大量恶臭的毒素。

        最靠近血族幼崽尸体的赵天晓几近晕厥。

        他用胳膊捂住口鼻，躲在下面咳嗽了几声。

        等到味道散得差不多了，赵天晓屏住呼吸，重新靠近被他踩碎的东西。

        赵天晓检查起血族的幼小尸体，是真的，不是塑料玩具模型，有血有肉，有毒有味儿……

        这种黏液和骨骼，是纯纯的血族。

        可是血族怎么会出现……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他在做梦！

        刚才他一定是喝了那种有杂质的兴奋剂！

        完了，他是不是已经处于精神迷乱阶段了！

        他所有害怕的事物都出现在幻觉里，所有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的事物都可以出现在幻觉里。

        对，这一定是幻觉。

        他只是中毒了！

        快醒来啊！快清醒过来啊！

        赵天晓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祈祷耶稣，一会儿保佑佛祖。他在酒桌间来回走动，拼命想让自己走出清醒过来，走出幻觉。

        正在赵天晓随便寻了一块空地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准备进入冥想摒除杂念之时，他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搭上了自已的肩膀。

        赵天晓霎时冷汗直流。

        幻觉，都是幻觉。

        只要不睁开眼睛，都是幻觉。

        这时，赵天晓的耳边响起天然而童真的声音。

        “叔叔，你也被困在这里了吗？”

        赵天晓心脏骤停。

        “叔叔，你死了吗？”

        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赵天晓这时才感觉，放在自己肩膀的东西有温度，很小巧，配合着声音，也许是一个小孩的手。

        赵天晓的睫毛在打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果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姑娘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红色蓬蓬裙，白领结，双马尾，一条细小的胳膊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子。

        怎么说呢，这小姑娘的打扮就好像是那看望外婆的小红帽跳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里，整个人就很童话。

        赵天晓深吸一口气，放松之下，不小心发出颤抖的声线：“大姐你也太吓人了。”

        提着外卖袋子的小红帽面无表情：“我才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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