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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寒衣差点被晏棠一句话问奓了毛,直到出了门仍然有点心神不宁。

        可始作俑者却早已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压根没继续这个话题,反倒去和姜东离那棺材板聊得火热。

        明寒衣万分憋屈,只好顺手从密室里摸走了一颗夜明珠泄愤。

        几人回到了原本的那间雅间里,姜东离出门看了一眼,小武仍在门外守着。确定了没有被窥探过的迹象,他才肃容表态:“于私,王东家是周灿的夫婿,周樾是她独子,我身为周灿的上司,为她排忧解难属于分内之事。”

        明寒衣忍不住嘀咕:“你的‘分内’关我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姜东离冷笑一声:“于公,正如刚才确认的那般,这些年来用蛊毒要挟陈东家为他们做事的,正是那群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杀手——说不定也就是陷害你的人。”

        “啊……”明寒衣一时词穷,居然想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好一会才咕哝道,“你现在既然都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了……”

        姜东离:“哼,好啊,我不抓你。”

        明寒衣心头一喜,但立刻就察觉了不对:“你不抓我了,那六扇门的其他人呢?”

        姜东离少见地露出了个笑容,却比寒冬腊月的冰碴子还冷:“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明寒衣:“……”

        又被威胁了,好气哦!

        她挣扎未果,只能老实下来,愤愤瞥了王富商一眼,又从怀里摸出了那只小药瓶,在手指间灵活地摆弄着:“喂!你的噬髓蛊打算怎么办啊?”

        王籍是个聪明人,此时不再装作唯唯诺诺之后更显出了一种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沉稳气质,他目光随着明寒衣手中的药瓶动了动,却很快就收回来,条理分明道:“若樾儿体内的蛊是那些人下的,想要借此警告我,那我与他们必不共戴天,而即便蛊不是他们下的,我这些天的动作只怕也迟早会让他们生出疑心,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地方我和樾儿都待不得了。”

        “但这样一来,你就……”明寒衣把玩药瓶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惊讶地看向王籍。

        王籍对此也并不避讳,坦然笑道:“如今距离下个望日还有半个多月时间,我只盼着能在毒发之前安顿好樾儿,也算给他娘一个交代。”

        明寒衣被他这一心求死的架势弄得心里一阵不舒服,眉头也跟着一点点皱了起来,忍不住怀疑姜东离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某些关于王籍与那些杀手之间的蛛丝马迹,所以才故意在这里等着她自投罗网的。

        许久过去,她终于叹了口气,双手一撑坐上了桌子:“行吧,谁让本姑娘立誓要做个好人呢,就给你们指条明路好了!”

        姜东离冰冷的神情缓和了少许,似乎对这意料之中的场面很是满意。

        他偏过头看向晏棠,用不打扰另两人的极低的声音又起了个话题:“听说你追查师父当年的事,也查到了那些杀手身上?”

        这不是什么秘密,晏棠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按他棒槌似的性格又一向懒得在人前掩饰什么,所以目的也早已落到了有心人眼中。

        可令姜东离感到错愕的是,晏棠此时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什么,而是双眼微阖表情放空地半低着头。

        被接连唤了两声,晏棠仍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姜东离伸手去碰他的胳膊时,他却猛然一侧身,姜东离猝不及防间竟然只摸到了被粗布包裹着的坚硬兵刃,冷铁的温度瞬间从指尖传到胸口,凉得令人心惊。

        晏棠右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了刀柄上,漆黑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下,定在姜东离身上,片刻之后像是终于认出了旁边的人,慢吞吞地把手又垂了下去。

        晏棠:“哦,刚刚睡着了。”

        姜东离:“……”

        他觉得师父可能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虽然他“死”了,但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到如此地步,找这么个糟心玩意来承欢膝下吧……

        他彻底没了和这便宜师弟交流的欲望,敷衍地“嗯”了声就转回头去,继续听明寒衣那边的进展。

        此时明寒衣刚给王籍讲完她那点夹生的蛊毒常识,又开始显摆她的杀人良药,听得人脑袋都大了一圈,才总算说了句人话:“对你们来说,每个月一粒药就足够压制体内的蛊虫了,最好等到感觉到蛊虫开始复苏再吃,免得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至于能根除蛊毒的法子——”

        她怪异地笑了笑:“这么说吧,如果你儿子不是那群杀手下的毒,那还有希望。而你恐怕就悬了。”

        王籍不笨,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明姑娘的意思是,圣蝎门如今也……”

        明寒衣哂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更不知道那群躲在深山老林里玩虫子的婆娘们打也不能打,跑也跑不快,老的不怎么样,小的更废物,简直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王籍:“……”

        真是清新脱俗的“不知道”呢。

        明寒衣眼皮一撩,也不在意他被噎成什么样,便阴恻恻道:“所以啊,她们如果真有解那些杀手下的蛊的本事,恐怕现在早就被人连窝端了!”

        王籍陡然一凛。

        他终于从那些看似不着调的讥讽中听出了背后潜藏的凶险莫测,不禁心头狂跳起来:“那犬子去圣蝎门……”

        明寒衣耸耸肩:“先过去看看呗,万一能治呢。”

        但旁边“刚睡醒”的晏棠却突然开了口:“他是在担心那些杀手的追杀,怕圣蝎门护不住他们父子。”

        王籍被戳破心思,略有些尴尬,却没有否认,坦诚道:“晏大侠说得正是在下所想。几位或许还不知那些人的可怕,但凡是他们想要杀的人,就没有能逃掉的。最近因为英雄会的事情,那些人时常会在城中出没,若在下连日不见人影,只怕……”

        他叹了口气:“在下虽已怀了必死之心,但樾儿还小,在下实在是不忍让他也跟着……唉!”

        晏棠沉默地打量了他一会,慢吞吞道:“也不是没有逃掉的。”

        王籍:“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明寒衣也总算记起来今天来华锦坊的本意了,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恍惚之感——就好像有一条她只能隐约摸到一点边际、却尚未看透的路径乍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比起因为柳暗花明而产生的一点惊喜,更多的却还是由未知带来的疑虑与不知所措。

        但就在她迟疑的短短时间里,晏棠已经把菁娘的事情简略地对另两人说了。

        王籍也被那猎犬鼻子的老太太惊住了,哑然半晌,才摇头苦笑起来:“江湖上竟有如此奇人!”

        晏棠点点头:“所以,我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明寒衣捕捉到了这句关键的话,赶紧甩开脑子里的杂念,支棱起了耳朵:“什么法子,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晏棠想了想,认真地编瞎话:“刚刚睡觉时想到的。”

        明寒衣:“……”

        信了你的邪哦!

        但随着晏棠把他的打算从头到尾讲出来,其他几人眼中都渐渐露出了亮色。

        主旨并不复杂,其实就是顺水推舟,既然菁娘想要现抓一个杀手去堵住那群名门正派的嘴,那么何不利用王籍的便利身份把事情搞大一点,索性将最近在南宛城里潜伏的杀手全都连窝端了!

        晏棠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缺德的话:“反正菁娘也只要一个俘虏——哦,多给她两个也行,剩下的就让他们跑一阵子,然后在路上截杀了,最好死得零碎一点,这样王东家父子也能混在其中诈死脱身了。”

        说到这,他沉吟片刻,露出一点遗憾之色:“可惜,如果能找到体型相近的尸体来伪装一下就最好不过了,只要从合适的地方砍上几刀,将种蛊的地方毁掉,估计有心人也看不出真假。”

        明寒衣:“……”

        姜东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同样的感慨:“你师弟/你跟上的这玩意究竟是个什么魔鬼!”

        至于王籍,已经表情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反应了。

        好半天,明寒衣才发出一声由衷赞叹:“晏公子,你可真是个宝才,我认识你简直是捡到鬼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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