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众叛亲离

冼家这四口人，逃过了外头游街的狼狈。

        在衙门后堂，终究是没逃过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衙门的人口水星子溅得漫天飞，他们四口人却只能低着头，无言以对。

        虽然，事儿不是他们干的……但谁叫他们跟冼紫英是一家呢？

        冼紫英做了这么多坏事儿，他们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吗？

        前头那些事儿……冼紫英叫嚣要嫁给楚大帅，她看楚夫人不顺眼，宴席上散布流言，针对楚夫人……

        这些，他们真的全都不知情吗？

        天天一个屋檐下生活，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但他们以为，那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成不了大气候，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闹得自家不和睦。

        所以，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结果……就是因为他们的无视，他们的放纵，导致了今日的后果，他们也算是咎由自取。

        冼二奶奶的哥哥来接他们回去。

        一行四人，都跟着冼二奶奶的哥哥，去了二少爷的岳丈家。

        二少爷是抹得下脸面，能说自己跟岳丈姓的人。

        他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冼大少爷两口子，则尴尬不已。

        他们回去的路上，恰遇上了流民一哄而散。

        马车被堵在了半路。

        “怎么回事儿？”二少奶奶掀帘子去看。

        “别开！”大少奶奶伸手去拦，可惜动作慢了一步，没拦住。

        二少奶奶就看见了游街结束，被丢在路边的冼家三口人。

        冼紫英的脸上，五颜六色的，有些地方是被砸青紫了，有些地方是挂得黄色蛋液，还有红红的，可能是破皮流血了。

        他们没有被斩首，只是抄家，游街，而后就释放了。

        冼城主夫妇俩个，正彼此搀扶着，依靠在大柳树上。

        周围的百姓看过热闹，此时都像避开瘟疫似的，躲着他们走。

        冼紫英看见了冼二奶奶家的马车。

        “二嫂！二嫂救我！”冼紫英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向马车跑来。

        二少奶奶吓了一跳，脸色都惊得白了。

        她赶紧放下车窗帘子。

        “哥，快走！”

        “让让！借个道！借过！”车夫赶紧驱赶人群，速度虽慢，却也朝前动了起来。

        马车嘚嘚往前走。

        好一阵子，终于不再听见冼紫英叫二嫂的声音。

        二少奶奶才吁了一口气，“我真该听大嫂的，看什么看呀……”

        冼紫英追着马车跑了一阵子，马车走了，她没能追上。

        “没人性……亏我还叫她一声二嫂！我二哥不知在不在车上？”冼紫英咬牙皱眉想到。

        等她踉踉跄跄地走回刚才的地方。

        “爹？娘？”

        她爹娘却也不见了。

        周围是百姓砸过他们留下的一地狼藉。

        热闹看完了，百姓们都散场了，可是她却一个家人也找不到了。

        “爹娘，也不要我了吗？爹——娘——”

        冼紫英举目四顾，周围不是嫌恶，就是憎恨的目光。

        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昔日嚣张跋扈的冼紫英，此时终于发现，没有了依仗的她，其实不过是可怜虫一只。

        周围凶恶的狼一般的目光，让她有点儿害怕。

        她忍着浑身的疼的，一边哭，一边往二姐姐家跑去。

        二姐姐会收留她的吧？一定会的吧？

        可没想到，二姐姐家的门房，拿着大扫帚打她。

        “快滚！我家少奶奶没这号亲戚！”

        “不认识！再不走放狗咬你！”

        门房把她打走了。

        她去找昔日的闺中密友，没有一个人说认识她的。

        家家户户都把她赶出去。

        她像个要饭的一样，被赶来赶去，甚至还被恶犬追赶，连鞋子都跑丢了。

        夜幕降临，她光着两只脚，饿了一天的肚子，流浪在街头。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她抱着肩膀，呜呜的哭。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冼家昔日的府邸外。

        府门上贴着封条，门口有巍峨的侍卫把守。

        她根本无法靠近。

        “爹，娘，哥哥，你们在哪儿？你们都不要我了吗？”冼紫英一面走一面嘀咕。

        她去了城郊的破庙，这里以前住着几个叫花子。

        外头太冷了，这里起码有墙，有个避风之处。

        只是不知那些叫花子，会不会赶她走？

        “呵……以前，我赏他们几个铜板，都怕他们离得太近，弄脏我的马车。如今……我却要担心他们会不会赶我走？会不会不让我在这儿……”

        冼紫英自言自语着，又哭了起来。

        但她进得破庙，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叫花子。

        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野猫野狗……

        嗷嗷叫得格外渗人。

        冼紫英有点儿怕，但她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她捡了根棍子，把野猫野狗赶走。自己占据了破庙的一角。

        她抱着自己，缩成一团，闭上眼，就想起……自己先前的闺房。

        温暖柔软的大床，金丝银线的香帐，烧得旺旺的火盆……

        她做着嫁给楚延年的美梦……好似那梦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不是一步之遥……那一步是不可能跨越的天涧……

        “呜呜呜，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不该痴心妄想。我应该听爹娘的话，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我算计不过她，我不该妄想把她拉下来，我上位……我真的后悔了……”

        她抱着膝盖，哭的可怜。

        住得里破庙近的人家，次日议论说，破庙里昨夜传出了女鬼的哭声。

        “哪里是哭，后来明明是鬼叫！叫得可惨了！”

        “把我家孩子都吓醒了！我给孩子捂着耳朵，他才敢睡觉。”

        “不是鬼叫吧？就算庙破了，鬼敢进去吗？”

        “不是鬼叫是什么？三更半夜，谁在破庙里乱叫？”

        议论的人多了，女人和孩子都很不安。

        几个胆子大的男人，拿着锄头拿着镰，相约一起去庙里看看，看看昨晚的“鬼叫”“鬼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都并排走，别冒失！”

        “别乱叫，吓着自己人！”

        几个男人走到破庙里头，只见一群野狗，还有几只野猫，都围在角落里。

        也有狗趴在一旁，嘴里咔嚓咔嚓啃咬着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有个男人指着被野狗微聚的角落，大叫一声。

        众人上前，驱赶野狗野猫离开……

        “呕……”

        “天呐……”

        “快！快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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