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NO.10利益均分

no10利益均分

        下午五点半，一辆洋车停在离咖啡馆不远的小店门口。

        “现在先对表，5点32分”明台看了下手表。

        “嗯。”

        “行动。”

        曼丽率先下车，此时的她穿起了学生装，手里抱着几本书，略微慌乱的跑着，时不时还向后方看去。而明台身穿黑色外套，金色的领带，右手拿着一瓶香槟，左摇右晃的跟在后面，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明亮的翡翠钻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明台的手指上玩弄着打火机，开着，关着，看看火苗，看看街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昂首阔步穿过大街，直奔对面迈尔西爱路的月色咖啡馆而来。

        门被推开了。

        有客人很注意地回头看他。他也打量着客人。

        咖啡馆里灯影迷离，花衫人影，分坐着四五桌客人。人人都像是揣着心事，一副严肃、紧张的表情。明台步履轻盈，姿态华丽地走进去。

        他像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又像是一支风向标，吸引着咖啡馆里每一个人的目光。

        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他吗？”

        “不太像。”

        “要行动吗？”

        “等信号。”

        有人在故作平静，甚至有人在怀里摸着硬邦邦的枪。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明台尽收眼底。他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神情倨傲地扫视着客人们，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朝靠吧台的第一个位置走去，他看见了于曼丽。

        此时于曼丽静静地坐在那里，很安静。她的脸对着昏黄的壁灯，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惫。她的手平放在咖啡桌上面，局促而不安，像是在躲避什么。

        “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在等我么？”明台笑嘻嘻地凑过去，轻浮的笑靥，似乎一脚就滑进了他另一个纨跨子弟的生活世界。

        于曼丽看着他，眼神躲闪

        “小姐，你不介意的话……”明台礼貌地申请坐下。

        突然于曼丽一搭桌子，整个人憋红了脸，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软软的，“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在跟着我了。”随即看向吧台的服务员希望他能帮忙。

        吧台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先生，请不要打扰我们正常的营业！”

        “本少爷做什么事，要你来说？”

        “这位小姐跟我来吧，我带你从后门走出去。”服务员无可奈何，只能让于曼丽先走，曼丽转身朝明台比了个手势便跟着服务员走向后门玄关方向。

        “怎么这咖啡馆连一个美丽的天使都没有呢？”明台继续装着，随即看到他的目标，程锦云，“谁说没有呢？”

        “小姐，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明台拉开椅子坐下，张狂地打了一个响指，程锦云一下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翡翠钻戒，他给了她一个暗号，极强地刺激着程锦云的神经，她猛地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睁得雪亮。

        “小姐，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明台的右脚跷在左膝上，在咖啡桌下悄悄延伸下去，皮鞋尖踢到锦云的膝盖。

        锦云那一双藏在咖啡桌下，戴着手铐的手快速伸出来，摸到明台皮鞋里，取出一根细铁丝。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天使，真是美得耀眼……”明台说。

        程锦云用细铁丝打开了手铐。

        明台环顾左右，微笑着，说：“偏偏你来了，夺走了我的梦。”

        “你做了什么梦？”她问。

        “爱情梦。”明台的皮鞋尖点着她的膝盖，借着西餐长桌布的掩护，用脚尖发莫尔斯电码，接着说，“换言之，你夺走了我的爱。”

        明台发出的密码是：你负责左边三个，其余归我。

        “这个罪名有点大。”锦云说。

        “想补偿吗？”明台俏皮地问。

        “有机会吗？”

        “当然。”他把一只长腿斜下来，她从他裤管下摸到一把绑在小腿上的□□，她稳稳地接住了枪。

        童虎看他们聊得很开心，对手下说：“这个女红党很狡猾，她想让我们把这个搭讪的花花公子当接头人抓起来。我很了解红党的一贯作风，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不惜牺牲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引诱一个孩子来做挡箭牌。去，把那不知死活的少爷给拎走。”

        一名手下赶紧站起来，正要走过去，忽见明台跳起来，他指着程锦云的脸，毫无风度地骂了起来：

        “你别不识抬举！少爷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这种货色也就配爷拿来压箱底了……”

        程锦云气得脸色“黑”了，倏地站起来。

        随着程锦云的一站，咖啡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程锦云站起来的瞬间，明台拔枪就射，掩护程锦云一个转身，二人相互掩护，枪火一片，咖啡馆的前门被人堵住了。他们两人便准备从后门走。在接近吧台的那里，童虎趁程锦云不注意，一把抢过□□，程锦云反应迅速，右手拿出手术刀，两人抢夺之间，□□掉在地上，童虎的右手被手术刀划伤，右手被明台打中，但明台也因为掩护她子弹用完，双方都在僵持着。

        这时候在后门等待许久的曼丽见着明台还没出来，便又走回了咖啡馆中，她小心翼翼的移动着，看见有人企图往吧台后逃窜便从后面开枪击毙。

        明台见着曼丽走进，比了个手势，往她那边靠，指了指程锦云的方向，曼丽点头，把枪递给明台，当即二人背靠背，一人一枪，三人为战，当场血洗月色咖啡馆，打死所有在场的76号特务。

        三人从咖啡馆大门撤退，直奔街心而去，这边，郭骑云和黎叔停放好汽车正等着他们三人。一上车，郭骑云立马开车，于曼丽，明台持枪警戒，很快，汽车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硝烟散尽，月色咖啡馆留下了十三具汪伪特工的尸体，咖啡馆吧台上的日历本，翻着大年初二、星期五的日历牌，迈尔西爱路上的兰心大戏院散场钟声响起。在明台听来，钟声十分耳动听。现在就是要分享战利品的时候了。

        利益均分，明台想，□□地下党搞到的汪伪军需库的情报材料，自己有权分一杯羹。黎叔微笑着从皮包里取出两根“黄鱼”，用一张手帕包裹好，递给明台。明台接过来，心里就纳闷了。他浅笑了一声，“怪了，我像缺这种东西的人么”

        “我的前任与你的前任合作过多次，都是这样均分利益。这次行动中，我的人在获取军需库情报的同时，做出了‘劫财’的假象，拿走了军需官身上的三根‘黄鱼’，我分你们两根，作为报酬。彼此分享所得而已，我得情报，你得钱财。”

        “这可不是什么好建议。”明台的口气很淡，他脸上的余霞还未褪尽，依旧露着温雅的笑容。可是，这笑容里隐隐透着一股敌意。

        黎叔笑笑，说：“如果将来贵党有人落难，我们也会出手援助。”

        明台握着两根“黄鱼”，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队员“我觉得我们不会落难，即使落难，我们也会自救。”这是对组员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信任“你手下，就值两根‘黄鱼’？”明台反问道。

        黎叔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你结婚了吗？”随即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我想，快了。”明台从容不迫地回了一句。他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翡翠钻戒还给黎叔，这是黎叔给锦云的一个暗号。

        “那我要恭喜你了。”黎叔收起戒指说，“现在的上海就像是一艘风雨飘摇中的海船，而我们就是这艘千疮百孔海船上的水手，为了这艘船能够平安靠岸，我们要不停地给这艘船补漏，不停地扬帆，不停地打着求救信号，不停地调整航向和罗盘。我们需要联合起来，在上海打开一个新局面，只有同心协力，才能与76号分庭抗礼。”

        明台转过身，看着郭骑云和曼丽，显然再问他们意思，他们两个耸了耸肩，让他做主，他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就在那反复的打着，这是他想问题的一个习惯。

        “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大家商量。”黎叔很客气。

        “你问我啊？”明台敏锐地侦视了黎叔一眼，他加重语气说，“我和你，我们俩的‘前任’都殉职了，现在的军统上海站a区行动组，是我说了算。‘毒蜂’的规矩就得改一改了。”他言语犀利。

        黎叔知道明台是有所指，说：“据我所知，你们行动组资金短缺……”

        “这是你该操心的吗？”明台不客气地堵了黎叔一句。

        “肖先生，我知道你家世不错，但~”程锦云有点生气，想继续说着，被黎叔打断。

        “我想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应该说，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毒蜂’能与贵党长期合作，想必都是‘黄鱼’居间促成。我跟他不一样。我什么都缺，缺情报来源，缺枪支弹药，缺可靠的线人，我唯独不缺钱。”刷的一声，他把那两根“黄鱼”推还给黎叔，“我与你，有如此杯中之茶，和而不同。”

        “和而不同，事物都存在双面性，人也一样。我们不会强求与你们合作，但是，也请你们时刻记着，我们和你们现在是抗日联盟。”

        “你想告诉我什么？”

        “电台。”

        “电台？什么意思？”

        “‘毒蜂’留在影楼的那部电台是双用的。”

        明台顿时露出难以控制的惊讶表情，真的是难以想象。

        “……你是说，‘毒蜂’跟你们，跟□□地下党曾经联用同一部电台？”

        黎叔点点头。

        “荒唐！”明台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带着怒容。

        “那部电台，是我们提供经费在苏联购买的，我的前任跟‘毒蜂’事先有约定，当时我们的报务员被杀害了，所以起用了你们的报务员，也就是你现在的副官郭骑云，这部电台负责向重庆和延安两方面汇报工作情况。影楼的租金也是各付了一半。我们希望，贵党能以大局为重，‘毒蜂’虽然走了，电台不能废弃。”

        “我没打算废弃，却也没打算跟贵党共享。”

        “和而同也好，和而不同也罢，总之，大家在一条船上，就该同舟共济。”黎叔看着明台，目光深远。

        “年轻人，把目光放得远一些。你们的蒋委员长尚且放下身段来联共抗日，你有什么理由来拒绝抗战联盟呢？”黎叔的话讲得很平淡，像家常话，“我觉得你是怕不知不觉地跟我们走得太近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怕被赤化，所以，你违心地要拒绝合作。”他话中深意寄于言外明台的眼里像蒙了一层烟雾，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曼丽听出了黎叔的想法，走到明台旁边，圈搭着他的肩，道:“红党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招人？招人还招到我们组长身上来了。”她看向明台，此时的他绷着脸，她知道其实他的心是悬着的。她有点怕跟他们多接触，不，应该说他怕明台和他们过多接触，总有一天会走到一起。

        黎叔看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把那两根“黄鱼”留在了茶桌上。

        “拿走，我们不用，贵党的心思太过缜密，并不适合我们，看来我们的合作也差不多到此为止。”明台拍着曼丽的手，示意她放松下来，他察觉到他做出判断前她的紧张。

        “这是交易的筹码。”说完，便带着程锦云离开了。

        离开前程锦云看了一眼明台，他也在看着她，对着她笑着。

        “再会，惠子小姐。”明台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再会。”

        “下次做任务时惠子小姐最好小心一点，贵党的在校训练并不怎么样，下一次，可能没这么幸运了。”

        程锦云没说什么，跟上了黎叔的步伐，她今天看到了一对搭档的能力，那默契如天生一般，很少有人能配合的这么好，至少她到现在还没看到，不知为何，她好像在那女生的眼中感到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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