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咸鱼
阳光透过窗户，照出了房间里飞舞的尘埃，一张木质小床上，一位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拨开了遮眼的长发，映入眼帘的是坑坑洼洼的蓝色天花板。
“没死？”
少年的声音略带沙哑，好似没有力气一般，空荡的房间里只听得见挂钟的嘀嗒声，与营养液滴落的声音，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抬眼朝着不熟悉的房间里看去，斑驳的衣柜，陈旧又干净的书桌，紧闭的红色木门，床头柜上的凉白开，还有被洗掉色的蓝色床单。
少年扯下手背上的针头，撑着木床想要起身，手臂却突然没有了气力，又重重地跌回床上，木床被他撞得摇晃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快要散架一般。
“算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少年像是放弃了抵抗，躺在床上侧着脑袋，朝着窗户外望去，眼眸清澈又空洞，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的朝气。
门被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蹒跚地走了进来，看见少年半张身子裸露在棉被外，老人加快了脚步，连忙帮他盖好了被子。
“是你救了我吗？”
听见少年的声音，老人手中的动作一顿，欣喜地看着他关怀道“小朋友，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摇着头，朝着床头柜看去，老人连忙端过那杯凉白开递到他嘴边“先喝点水吧。”
一杯水下肚，少年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舐着干燥起皮的嘴唇“谢谢。”
老人脸色有些尴尬，略带愧疚地说道“我家里不富裕，没能让你住进大医院”
少年连忙说道“您别这么说，我们非亲非故的，您还这么照顾我，是我该谢谢您。”
老人撑着床头柜坐到了床边，眼前这个有礼貌的小朋友，她是越看越喜欢，但眼中的心疼也越来越盛。
“小朋友，你还这么小，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少年抿着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老人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道“哎哟，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少年用力地笑了笑“没事，我这不是命硬吗？二十二楼跳下来都没死。”
老人脸上的神情一怔“小朋友你不是溺水了吗？”
“啊？”
两人同时愣住，他们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婆婆，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朋友？”
老人慈祥地笑着说道“你都还没成年，我当然要叫你小朋友了。”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婆婆，我都二十五岁了，虽然我承认自己长得年轻，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小呀。”
“寻我开心呢？你身份证上明明才满16岁。”
少年神情复杂地看向老人欲言又止，恐怕在他心里，已经觉得眼前的老人得了阿兹海默综合症，但人家好歹救了他一命，他也不好戳破，只能顺着老人的话点着头。
老人心疼地看着少年“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会好的，昂。”
少年尴尬地笑着附和“会好的，会好的”
“小朋友，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
“谢谢婆婆。”
等到老人又蹒跚地走了出去，少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一股尿意袭来，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又不好麻烦老人，便用力撑着身子起床，向厕所走去。
经过衣柜的时候，少年眉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又退了回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瞪大了眼睛“我勒个擦”
他在柜子前呆滞了几分钟，似乎已经忘了上厕所这件事，伸手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下玩儿大了”
镜子里的脸清秀非常，一双眼睛更是漂亮至极，长长的珠帘倒挂，帘内则是一水清泉汪汪，虽然面无血色，但却增添了一种惹人怜爱的脆弱感，可少年知道，这张脸并不属于他。
“婆婆，我的身份证在哪？”
听到少年的声音，老人快步地回到房间，看见已经下床的少年心里一惊，连忙就要把他扶回床上去“你这才刚醒，怎么能下床呢？我去给你找来就是了。”
“哎，哎，不是，我想上厕所。”
“哎哟，那你也要叫我一声啊，我扶你去。”
面对热情的老人，少年脸上写满了拒绝“我自己去！”说完他便朝着门外逃去，跑进厕所关上了门。
老人还在门外寸步不离地守着，生怕他又出了什么事情。
推开厕所门，少年感觉身心舒畅，还得意地蹦了两下“婆婆，我真没事了。”
老人放下心来，把手中地身份证递了过去“我去看看粥好了没。”随后便又急匆匆地朝着厨房走去。
少年拿起身份证一看，上面的照片跟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时宁？”
少年叹了口气，想到以前的自己，手臂无力地垂下，手中的身份证也掉落在地，脸上尽显落寞‘我好像回不去了’
不一会儿，老人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粥放在了桌上，朝着在厕所门口发呆的少年招了招手“小朋友，快来吃饭。”
少年走了过去，老人连忙帮他抽出板凳“快吃吧，吃了再睡会儿。”
看着满脸慈爱的老人，他心里一酸‘干脆就以时宁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吧”
“婆婆，你叫我时宁吧。”
老人点了点头欣然答应，时宁大口地喝完了青菜粥，手中的碗却迟迟不放下，用它遮住了脸小声地抽泣着“婆婆，粥有点咸。”
老人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安抚着，轻声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可老人的安慰似乎起到了反作用，时宁的哭声越来越大，老人在一旁手足无措一脸焦急，时宁突然放下了碗，扑进了老人的怀里“我没有家了。”
老人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小宁，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里当家吧。”
“好”
一连休养了五天，因为老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时一的身子好了许多，没有刚醒来时的孱弱，也不再那般骨瘦嶙峋了。
“小宁，开开门。”
听见门外的声音，时宁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去给老人开了门，看着她手中的袋子说道“婆婆，你又买这么多肉！”
老人笑着说道“你现在可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怎么能行？”
时宁佯装怒意“不许再买肉了，我不喜欢吃。”
老人慈祥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进门的时候下意识抬了抬脚，结果不小心一下子踩空，还好时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人回头望去疑惑地问道“门槛哪去了？”
时宁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看您腿脚不好，就把门槛给卸了，没想到差点让您摔着。”
“哎哟，你这孩子”
老人心疼地看着时宁，她不明白这么懂事的一个小孩，为什么住院的时候都没人去探望。
时宁接过老人手中的菜，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婆婆，今天我来做饭，您就好生歇着。”
时宁说完便朝着厨房走去，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眼中尽是落寞。
时宁在厨房里大展身手，不一会儿，便做出了三道看起来很美味的菜肴。
“婆婆，快来吃饭了。”
两人坐在饭桌旁，老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时宁看着她眼中尽是期待。
“好吃。”
“好吃就行。”说完，时宁也开始动筷子，可刚吃了一口，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忙把他引以为傲的菜肴吐了出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人宠溺地说道“没事，我味道吃的重。”
时宁看着难以下咽的菜，想着这些都是老人从他退休金里抠出来的，便忍着难受全部吃了下去，心里也在暗暗懊悔‘明明一辈子都没下过厨，还非要装逼，这下翻车了。’
正当时宁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老人突然问了一句“小宁，你家是哪的？”
时宁手上的动作一滞，老了连忙又说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害怕你父母会担心。”
“忘了。”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把水龙头拧到最大。
听见厨房内的声响，老人又轻叹了口气，在他心里，时宁哪都好，可唯独缺了一种少年的朝气。
下午，老人早早地出了门，时宁依旧靠在客厅的椅子上，打开电视看着窗外，数着空中摇曳的日落黄。
一直到傍晚，老人才回到家中，脸上充满了笑意。
“婆婆，您下午去干嘛了？这么开心？”
老人快步走到时宁身前，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小宁，你想上学吗？”
时宁顿了顿，似乎猜中了老人想说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又不想辜负老人一片心意，于是说道“可以。”
听到时宁的回答，老人满脸欣喜，自顾自地说道“想上学就好，以前我做过老师，有个学生正在十五中教书，他已经答应帮你办入学了，你能同意就最好不过了。”
时宁勉强地笑了一下，立马转移了话题“婆婆，我有些饿了。”
“好，我这就去做饭，你先看会儿电视。”
等老人走进厨房，时宁失落地垂下脑袋‘别再对我抱有期望了，你会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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