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乔子予
“咚咚咚！”
上午十点整霄珩准时到了乔子予的诊室。
“进来！”
霄珩推门走了进去，乔子予手里拿着刚接好的一怀热水站在他的工作桌侧面，杯子里的热气冒上来。但也没遮住乔子予那双快速在霄珩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的眼睛。
“你精神状态不错啊！”
乔子予的外在条件很适合他的职业。他给人感觉很谦逊温和，也特别平易近人。但他的这些特点无关于他的职业要求，也并没有刻意为之。他说话时语速很慢，低沉圆润的声音能让病人很快平静。这些先天条件算是老天爷把饭端在他眼前，而他也识相地接住了。
霄珩礼貌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乔子予把刚接好的热水里又兑了一些凉水，隔着玻璃杯感觉不怎么烫了才把杯子递给霄珩，并指了指放在办公桌另一边的躺椅。
霄珩脸上没什么表情，接了杯子，然后轻车熟路地躺在椅子上。
“我们很长时间没见了，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乔子予坐在躺椅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跟霄珩面对面。两人的中间放着一个很小的茶几，几台上放着一个牛顿摆。
“恩，十个月十八天。”霄珩躺着，杯子放在肚子上。两只手握着。
乔子予笑着：“记得这么清楚！”
霄珩脸色很清冷：“希望下次走进这里的时间能比这个更长！”
乔子予的笑有一秒的凝固在脸上，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先喝口水，我们开始！”
霄珩就着躺的姿势喝了一口温热的水，然后把杯子放在随手就能够着的小茶几上。两手交叉着放在肚子上，看着头顶那盏十年了都没有换过的彩虹琉璃大碗灯，说：“开始吧。”
乔子予看了眼霄珩，又扫了眼桌上杯壁上还挂着雾气杯子，伸手捏起牛顿摆右侧的钢球轻轻一放，七颗相邻的小球枯燥有序地左右摇摆起来。安静的诊室里一时间只有摆球相互撞击发出的“哒哒”声。
霄珩缓缓闭上眼睛，就听乔子予低沉圆润的声音说：“最近还在做那个梦吗？”
哒！哒！哒！哒！哒！
霄珩：“没有！”
哒！哒！哒！哒！哒！
乔子予盯着霄珩看了一会儿又问：“最近有什么让你焦虑的事没有？”问完，乔子予靠着沙发，饶有耐心地等着霄珩回答。
哒！哒！哒！哒！哒！
“有！”一阵沉默后霄珩回答。
乔子予眼睛沉了下来：“是因为被暗杀的事？”
霄珩无奈地长长呼了一口气：“暗杀一直持续，都习以为常了！”
“那是什么？”
哒！哒！哒！哒！哒！
见霄珩没有回答，乔子予给出两个选项：“是恋爱了？”
霄珩一直交叉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还是因为工作的事？”乔子予顿了顿又给出另一个选择。
哒！哒！哒！哒！哒！
霄珩睁开眼睛看向乔子予：“我三年前才算正式进了先衍和，可直到半年前才勉强让我参加董事会议！”
乔子予静静地听着。
“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里有鬼！”霄珩冷酷的眼神直击人心底。
乔子予不禁换了个坐姿以缓减霄珩眼神投来的压力：“我记得十二年前你第一次我的诊室就告诉我，绑架你和霄总是一个阴谋。可这件事后来徐总不是派人查过吗？那不是——”
“那不是意外！”霄珩突然拔高了音量冷声道。攥紧的拳头泛着白，带着微微的颤抖。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
乔子予眼神沉得更深了些：“你，还要继续查下去？”
霄珩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现在我终于进了集团核心，我要一个一个查！”然后他目光闪了闪看向乔子予：“我的诊疗报告上是不是要加一项偏执了？”
乔子予看着霄珩沉默了一会儿，才温和圆润的道：“其实亲自查一查也挺好，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怎样，也心安嘛！”
霄珩目光在乔子予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再次移到头顶的碗状彩虹灯上。这个灯罩很花哨，但却不会加重人心情的烦乱。这种现象一直让霄珩很不解。不是越是简单平和的东西越容易让人情绪平静下来吗？霄珩每次躺在这里都会莫名地盯着这盏很久，然后眼皮逐渐地沉重
“暗杀你的人有头绪了吗？”乔子予的声音不变的温和。
霄珩皱了皱眉，头沉沉地，嘴唇缓慢地一开一合：“有，了，一，点，眉，目！”
“说，说，看——”乔子予盯着眼前这张过分好看的脸，一记阴沉地光从眼底浮了上来。
“有人在我面前露出了马脚——”
乔子予兀地从沙发上坐起，身体前倾着让自己更靠近一些霄珩，眼睛定定地盯着霄珩的嘴唇，生怕漏掉哪怕一个字似的。
“不同于之前的暗杀者，他很聪明！他敢大胆地接近我，却又很小心谨慎地布局。暗杀失败后，再轻松地把自己摘出来！”
乔子予的眉心在霄珩的只字片语中折了三折，五十几岁的一张脸硬是崩得紧致而红润,憋了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说：“这还真是个危险的人物！”
霄珩感觉头更沉了，整个意识像是在一种天旋地转中要跌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一样。但他还是撑着最后的意识说：“但他有一个臭毛病！”
乔子予推了推更皱紧在一起的眉头，一股埋在心底的寒意和恐惧奔涌出来。
“找到了弱点就好说！是什么臭毛病？”乔子予急切地追问。
霄珩昏沉而痛苦的神色因为脑袋里突然跳出的某些画面而消散了一些：“他有个爱撩人的臭毛病！”
“撩人？你是说她是一个女人？”乔子予脑袋里跳出来去年来这里帮霄珩拿诊疗报告，自称是霄珩助理的那个飘亮而招人的小娄。
霄珩用力晃了晃脑袋，但感觉太沉了，好像根本没晃动。于是又开口否认了一次：“是个男的！”
“男的？撩谁？撩女人？”乔子予有点转不过来。
霄珩一直被暗杀，大伤小伤、死里逃生无数，却从没有真正抓住一个像样的暗杀组织的人。现在，有一个人主动出现在他身边，伺机寻找下手的机会以求一击即中，从此彻底结束这项一直无法成功的暗杀。照霄珩之前的描述，这个人聪明非常，按说即使霄珩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和目的，他下手成功的几率也会很高。可他却偏偏有个臭毛病，撩人臭毛病。那么是对男人还是女人？程度如何？这直接关系到这颗不知哪里跑来的棋子是真有用还只是虚张声势！
霄珩意识已经不清了，嘟囔着：“男的！情节特别恶劣！”
乔子予眨了眨眼：“怎么个恶劣法？”
霄珩的耳朵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快要不灵光的嘴唇上下迟缓地碰了碰：“他动不动就亲人！”
乔子予：“”
乔子予伸手拿起茶几上霄珩刚才喝过的杯子，里面还有半杯水。乔子予隔着杯子试了试温度，已经凉透了。霄珩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刚才还微微抖动的眼皮现在只是间或跳动一下。
“他叫什么名字？”
霄珩本能地回答：“他叫——”后面只能看见霄珩的嘴唇动了动，却完全没发出声。
“他叫什么？”乔子予一下跳了起来，没了之前的温和与稳重，一把抓住霄珩交叉在一起的手用力晃了几次。见霄珩没反应，又抬手拍了拍霄珩的脸，但霄珩已经完全睡着了。
乔子予有些负气地瞪了霄珩一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宽大的办公前坐下，沉思了好一会儿后，他拉开左手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老得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手机。手机背后粘着一张电话卡。乔子予把卡装好，开了机，然后拨了一串号出去。
安静的诊室里显得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既突兀又大声。第一个电话打出去没人接。乔子予又接着打，每一次都焦急又耐心地把几十秒的忙音都听完。直到第三通忙音要结束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人声！
“喂？”
“干什么去了，不接电话？”乔子予压抑着抱怨。
电话那头却是风轻云淡：“我刚才在开会，什么事这么急？”
“霄珩现在在我这里！”
“恩！怎么了？想干脆痛快地杀了他来个一了百了？”对面讥诮着道，甚至最后还没忍住笑出了声。
乔子予握紧电话：“你这说得什么胡话？这种玩笑能是乱开的？”
对面叹了一声：“我们都被折磨了十几年了，不光他霄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我们又什么时候好过过？他霄珩起码还能看个心理医生，我们呢？这天大的秘密敢蹦出一字就是死！我们之间开个玩笑怎么了？你就不怕哪天被憋死？”
乔子予盯着霄珩的睡脸眼里蒙上了一层杀意：“只要他死在我们前边儿，我们这口气才能顺了！”
电话那头听完哼了一声：“说得到好听！这小子就跟有佛光庇佑似的，次次都能躲过！我们都这把老骨头了，等不等到那一天还不一定呢！”
乔子予听他唠叨完，终于忍不住问：“上头是不是有新方案了？”
“什么新方案？”
“还能有什么新方案，杀霄珩的新方案呗！”
电话那头一脸懵：“没听说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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