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爱情赌徒】

风雨欲来的阴天，黑云压城，深重的阴影，笼罩在这片土地之上，整片空间被染成深灰色。

        与世隔绝的深山里，层层围墙之下，包裹的是一座座雄伟精美的宽大楼阁，在它的环绕相间里，人们正举行着一场庄重欢大的庆典。

        外面人群熙熙攘攘，大家不停地走动私语，陷入热火朝天的氛围里。围墙内却是一片难得的安静，只间隔很久才偶尔有声虫类的嘶哑长鸣。

        一个女孩，跪坐在庭院正中间，在万籁俱寂中，抬头仰望天边那轮扭曲庞大的圆月，她仰望的很高，像是神邸之下卑小虚弱的芸芸众生。时光如潮水般有痕迹的从她身上褪去，让她青涩让她稚嫩，让她从一个强大的恶魔变为与平凡人类同等的蝼蚁。

        而这天空之下低悬着的明月，几乎占据了她整个瞳仁。它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所有孩子幼年看过恐怖动画里深陷的阴影，近得像身处高楼之上伸手便可摘取一般荒唐。

        四周神台坍塌，高墙尽断，荒败的野草四处丛生着，和庭院外精致的围墙风格完全不搭。

        她穿着朴素宽松的白衣，静静的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御前，御前……”

        外面传来模糊的叫唤，有人提着灯走进前来，吱呀一声推开半掩着庭院的门。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刚才还在这的，现在跑哪里去了？”

        庆典马上十一点就要开始了，他们需要提前两小时进行彩排，可是糟糕的是，他们好像找不到巫女大人了。

        外面又有人叫喊着准备进来了，七儿吓的抖了一下，那个声音他熟悉的很，要是那个人发现巫女大人失踪了，一定会连带着骂他，用浸了水的长鞭抽打他的。他急匆匆吹熄了蜡烛，仓皇躲进旁边破败器具的阴影黑暗里。

        他看见那个女孩子仍然坐在坍塌的神台上，一动不动，很小声的叫她：“喂，马上高老庄就要进来了，他脾气不好，找不到人，一定拿我们出气，你不过来一块躲着吗？”

        女孩终于若有所悟，收回一眨不眨凝望月亮的目光，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七儿几乎窒息，那银白色的月光倒影在她的眼睛里，一眼望来，像是蕴藏着银河，闪亮蛊惑，长长的头发柔软的随风飘动，稚嫩青涩的少女，带着迷惑的神情，凝望向他。

        被她的全神贯注看着，让人有一种置身幻觉的错觉里。

        就算是巫女殿下，和她比起来，也相差不了什么吧。

        这一刻，七儿竟然如此亵渎的想。

        离女用手攥着长得遮住手背的袖口，慢慢走近男孩，这衣服宽大漏风，在凌冽初春里，有些不友好，但是她很习惯这种凉度，并没有多大的抱怨。

        她和男孩并排躲在一起，如今她的年龄好像比男孩大两岁左右，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十六。

        “他们找不到我会生气吗？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们生气。”离女嘴唇微动的说。

        男孩挠挠头：“当然。可恐怖了。”

        过了半天，他突然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的解释：“不不，他们不是在找你，是在找我们神社的巫女大人。”

        “是吗？”离女低低应道，垂下的睫毛上沾染着素白的月光，在脸上打落一片阴影。

        七儿又看呆了，为了多和她说说话，他费劲脑汁的想话题：“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你以前不是这里的侍女吗？”

        “你叫什么名字？”

        “嘘……”许是他问的烦了，旁边的女孩竖起手指轻轻放在嘴边，打断了他的问话，他脸红的转头，继续保持着发呆状。

        这时，那个恐怖的高老庄进来了。

        “喂，小崽子，狗七？你找人找到哪里去啦？”

        “御前在吗？巫女大人？”他唤了一会，嘴里开始骂骂咧咧，“明明知道马上就要开始排练了，还跑出去玩，明明就是小孩子心性，凭什么担此大任，让那么多前辈都得尊称这个小屁孩。真的是！不就因为她有个很厉害的家族吗？真的是钱流向了不缺钱的人，权落在了本身就在宝座上的明星。”

        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晦气，正当他要出门时，神色突然一动，看向旁边阴影处那个硕大的献祭缸。

        呵，以为躲在这里他就看不到么？

        “刷～”的一声，他秒的抽出腰间长鞭，迅雷之势狠狠摔打过来，七儿根本来不及防备，被这股凌厉之风刮的猛然闭上眼。

        长鞭陷入皮肉的声音，七儿狠狠抖了一下，既而发现不对劲，抖着惨白的唇抬头看去。

        那孱弱美貌的少女，单手抓握住凌厉的长鞭，鞭子陷入之处的手掌，是深紫色隐约带着血迹的，它主人的目光清冷如山涧的泉水。

        “小兔崽子……”高老庄正要大骂，定睛一看，清醒了很不少，“巫女大人。”

        他慌忙收回鞭子，看着她的手不知所措的团团转，“您怎么可以拿手去挡这长鞭呢？马上要庆典了呀，您是要去叩拜神君的，身上不能有伤。”

        离女瞧着这人，如同自己记忆里一样，温和贴心，为她一点点小事急得冒汗。——前提是她没有背后听见他疯狂辱骂的话。

        她神色正常的点点头：“给我再拿一件衣服吧，这上面沾了血迹，要换。记得拿袖口长的，这样别人看不出来什么。”

        高老庄惊悚的抬头，这是，要欺骗神君？

        可是眼下无路可走，把巫女弄伤参加不了庆典可是死罪，他冒着汗顿时小跑出去。

        七儿不可思议的问：“你为什么要骗他？”

        “骗他？”

        “对啊。”七儿惊呆的还想说什么，突然被外面的喧嚣敲鼓声打断了。

        透着高老庄打开的门，往外面看去，很长一群人在外面吹着喇叭，时不时有重鼓敲下，人们唱着不知名的歌，抬着金色流苏轿子慢慢的往新祭台的方向走。那边早已布置好场地，烛火花篮，还有各种美味珍肴，就只欠一个“东风”了。

        离女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搞什么。轿子里没有人都可以随便抬的吗？

        七儿神色动了动，露出几分欢喜，小孩子心性，也不管什么隔阂，或者男女有别，直接抓起离女的手，跑出了庭院。

        他们一路跟着车队，走到那个祭台。轿子停下，终于，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宽松白净的祭服，上面穿绕着御前姓氏的金线，神态有些紧张，手不知道放哪里好。

        “巫女大人，请献舞。”

        前面引路的神婆停下吟唱，用古怪的声线对他说。

        离女猛然闭了闭眼睛。

        然后听见“巫女大人”用男声，羞涩的说了句，“好。”

        “……”

        是那个蠢货酆子安。

        冒充巫女，他疯了吗？

        他状态滑稽的在舞台上跳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长的，四肢不协调，像是个猴耍。还好只是排练，人群才没有拿鸡蛋砸他。

        只是这个状态也明显不对劲。

        四周观看的神婆，还有庆典最大的支持者，各大家族的家主们，都在右侧高台上端坐着，他们都是认得自己的，可他们一点也没发现“巫女”的不对。仿佛本该如此。

        只是对其舞蹈有些不满。

        “御前，你是怎么练的舞。”盛家家主旁边的高官指着巫女的鼻子骂道，“平日里吃穿都不差你的，每月花销过万，就是这样让你糊弄的？”

        如果是平时，离女一个眼神扫回去，他就自动熄火了，这个人手段不硬，也只会过过嘴瘾，狐假虎威。

        但酆子安显然不知道，他诚恳的双手合十给人鞠了个大躬，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对不起。我过段时间……哔——”

        【把你们真正的巫女还给你们】

        这句话他没能说出来，因为自动被消音了。

        系统还设置关键语句屏蔽的，非常好。

        酆子安欲哭无泪，他向四周望去，人群中某个显眼的人鬼使神差一下子就被他捕捉到了，对方也正在看他。

        也就是这时，酆子安和离女脑海里同时出现提示音。

        “遇见玩家孤独的剑客，解锁图鉴——【神台巫女御前】”

        “遇见玩家离女，解锁图鉴——【美丽的侍从】”

        “主线任务更新，请玩家离女保护“巫女大人”成功完成庆典。”

        “……”

        “……”

        微风吹过，四目相对，静了一秒，酆子安大手指着某人，猛然高喊：“抓住那个侍女，就是她害得我脚扭伤，跳不了舞!”

        四周顷刻之间风云暗涌，人群一令而下，朝那遗世独立的素白人影抓捕过去，如同恶虎扑食，向人群逆涌而上。

        等等，抓捕一个侍女，为什么直接动用了箭啊刀啊？酆子安惊悚无比。

        那锋利的金属反光倒映着月色，纷纷射向离女，离女目光一缩，身前的空间有些扭曲。

        不，那不是空间，是时间。酆子安很快就意识到了，继而那些箭雨和刀刃速度直接快了十倍掉转刀尖退而来，直袭它们的主人，上百人发出惨叫，被直接插入心脏和要害，其中一支势无可挡的朝着酆子安飞过来。

        “真实。”“真实……”

        去他妈的他的领域是真实！

        这个时候他一旦轻易用了它，无差别笼罩之下，扑过来的就不止是刀箭，还有离女那根本无解的漫天玄火了。

        直接连神台都给他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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