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牌护理

做完检查，办好手续，两个人坐候诊室门口等着，苏焱举起手中刚拿到的片子反复看着，骨头没有错位，好像也没有裂缝。顾严理看他眼睛都要贴上去了，好笑道：“没事，估计就是扭到了。”

        苏焱还是目不转睛：“不行，要医生确定了才放心。”

        “请顾严理到一号诊室就诊。”电子音叫号，苏焱立马推着顾严理进了诊室。医生是个挺和蔼的大叔，看了片子又仔细查看了顾严理肿起的脚踝，看到他身上的篮球服拍了拍小伙子肩膀笑着说：“没事，运动损伤，这撞得可不轻啊！”年轻人就是脾气燥火气大。

        苏焱还是紧张，问：“要住院吗？”

        医生大叔在电脑上输着病历，回答：“要静养段时间，为了减少移动建议在医院先住两天。”

        听了他的话苏焱才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好。”

        顾严理在病床上刚安顿好篮球队一行人就赶来了，并不宽敞的病房挤进来一群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儿，场面颇为壮观。大家显然还在气头上，小流忿忿道：“什么破冠军，背地里玩阴的，丢人！”

        “苏焱打得好，我都想上去给那黑胖子几拳。”成田举起拳头直咬牙。

        “这是比赛，又不是打架。”大个拍了下他头。

        “今年真可惜，没拿到冠军就算了，还让顾严理受了伤。”

        有人关心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检查了没骨折也没骨裂，只要静养几天就行。”顾严理语气轻松。

        “你，你们，探望完了就请回吧。”门口进来了位年轻的小护士，看着一屋子帅哥红着脸打断道，“病人需要休息，人太多也会打扰到其他病人。”

        “好的。”苏焱应声，揽过成田和小流的肩说：“没得冠军没关系，还有机会，这个黑胖子我有他好看的，你们先回去，这边有我就够了。”他将大伙儿送到医院门口，回来时带了热乎的白粥。

        “肚子饿了吧，吃点东西。”苏焱将顾严理扶起，舀起一勺白粥吹了吹递到他嘴前。顾严理难得扭捏：“我伤的是脚，手没事，可以自己吃。”

        苏焱直接将勺子怼他嘴里：“我们金牌护工要的就是全方位服务。”接着继续喂起来，顾严理只能乖乖张嘴，问他：“今天的造型哪弄来的？”

        “郭子家超市的，他那什么都能弄来，就是我的篮球服套不上，我偷偷把我哥的篮球服翻出来套上的。”苏焱一想到他哥知道了得抓狂就直乐，嘚瑟得问：“可爱吧？”

        顾严理点头：“可爱。”

        喂顾严理吃完，苏焱收拾起餐盒，坐在病床边又看他受伤的脚踝，包得严严实实没什么可看的，苏焱却看得很认真。顾严理被他看得别扭，开口说：“你晚上要在这里吗？我自己也可以。”

        苏焱抬头：“你可以吗？那我走了。”

        “嗯。你走吧。”顾严理低下头。

        苏焱将脸怼近，看着他明显暗淡的眼神笑了：“骗人，明明就舍不得我走。我已经给我妈打电话了，这两天就由我这个金牌护工照顾你，记得把账结一下啊。”

        “好。”顾严理一笑。

        苏焱问：“还疼吗？”

        顾严理摇头：“还行。”

        “是不是得给你炖猪蹄汤补补，”苏焱一脸认真，“以形补形。”

        “啊？”

        “我小时候看动画片里拿块布就可以当降落伞，就和小伙伴撑着伞要从高处往下跳，到了地方又觉得太高了有点怕，我就撺掇个小胖子跳，他不敢跳我就举起拳头威胁他，他只好哭着跳了，结果给摔骨折了。我爸把我一顿好打，连着炖了好多天的猪蹄汤给小胖家送去，说是以形补形。”

        顾严理可以想象苏焱小时候小霸王的样子，点头说：“可以，但你会做吗？”

        “这有什么难的，手机上一搜就会了。”苏焱自信满满。

        “好吧。”但顾严理显然是不怎么相信他的样子。

        苏焱拍着胸脯打包票：“没问题。”

        “你们俩兄弟关系挺好啊，亲兄弟吗？”隔壁床一直拉着床帘，这会儿才拉开，床上躺着的老爷爷和他们聊起来。

        “不是，是同学。”顾严理回答。

        只是同学而已，苏焱听了心里莫名有点失落，礼貌地对老人问好：“爷爷好，不好意思，刚人太多吵到你了。”

        老人精神很好，笑声爽朗：“哈哈，没事，看到这么多精神小伙我也高兴，我年轻时也爱运动常打球。”

        苏焱看他左腿打着石膏，问：“您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老人摆手：“唉，老了不中用了，早上刚一站起来就眼一黑摔倒了。”

        “这可太危险了。”苏焱替老人后怕。

        “没事，老年人容易摔跤，而且骨头脆一摔就骨折了，不像你们年轻人咯。”老人语气有些无奈。

        苏焱关心道：“爷爷您家里人呢？”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老人都是自己一个人。

        老人的眼神暗了暗：“老伴走咯，家里就剩我一个，摔倒的时候我就想这次要能跟着一块走了就好。儿女工作忙，我和老伴帮他们把子女照顾到上学，想着终于能过几年老两口自由自在的清净日子，没想到我老伴就先走了。”老人说得平静，苏焱心里却一阵发酸。

        不想老人想起伤心事难过，苏焱转了话题，问道：“爷爷，到饭点了，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带。”

        老人笑着摆手：“谢谢你小伙子，我女儿给我请了护工，他有事出去趟，一会儿就回了。”

        “那好吧，爷爷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诶，好。”

        护工来了后，一位有点年纪又十分优雅的阿姨也来到病房，和他俩微微点头以示招呼后问老人：“爸，您感觉怎么样？”

        “就这样吧。”

        “老杨一直想来看您，但他工作实在是忙走不开，洋洋就要高考了，我们怕他分心，没把您摔倒的事告诉他，我还得上班和照顾洋洋，希望您理解。”女人的声音有些为难。

        “嗯，没事，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挺好的。”老爷爷宽慰她。

        “我弟他来过没有？”女人又问。

        “他有他的事要忙。”

        阿姨沉默了几秒后开口：“出院后，您还是过来和我们住吧。”

        老人拒绝：“我不去，我和你妈在这住了一辈子，我哪也不去。”

        “您年纪大了，万一再出这样的事身边连个人都没有。”看得出来阿姨很担心他。

        但老人很固执：“我想你妈了，我只盼着早点去见她，我们在一起四十来年，她一个人会不习惯的，我不能让她等久了。”他的声音很平静，阿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老爷爷的话，苏焱只觉得心理难受。顾严理握了下他的手，说：“推我出去散个步吧。”

        “啊，好。”苏焱回过神来，推着他退出病房。

        医院小花坛里只有他俩，夜风将少年额前的碎发轻轻托起，夜色格外温柔。苏焱望着暗淡的天说：“我想我外婆了，我老是忘记给她发视频，她每次发过来我也说不了几句话就挂了。”他的声音很低，“我觉得老爷爷一个人好可怜。”

        “我觉得他很幸福。”苏焱意外地回过头看顾严理，顾严理抬手抚了下他的发，说：“他遇到了相爱的人还和她共度了一生，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我也会遇到这样的人吗？”苏焱在轮椅前俯下身与顾严理对视，顾严理认真地回道：“会遇到的。”

        “嗯，”苏焱点头终于笑了，站起身推动轮子往回走：“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顾严理顿了下说：“嗯，我得去下厕所……”

        “好，我推你去。”

        苏焱将轮椅推到卫生间，扶起行动不便的顾严理进了厕所隔间……

        “怎么还没动静？”苏焱抬头看顾严理，难得看到他脸有点红。

        “你要不出去等我？”

        “啊！”苏焱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顾严理那里看，难怪他一直揣着拉链不解开，我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我出去等。”苏焱脸上一烧赶紧奔出卫生间，顾严理才终于松了口气。

        为了照顾老年人的作息，他们俩也早早休息了。拉好隔帘，调暗灯光，苏焱架好陪护床，脱下外套盖在身上躺下。

        “被子给你，夜里会冷。”顾严理将病床上的被子递给他。

        苏焱又推了回去：“都快夏天了不会冷，再说我有外套，还有你的外套。”

        然而天气说变就变，夜里突然就下起雨，气温随着夜雨骤降。正睡着的苏焱感到凉意，下意识拉紧了身上盖的外套，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他迷迷糊糊睁眼，病床上的顾严理侧向一边掀起被子示意他过去，苏焱迷迷瞪瞪就上了病床，被子里就是暖和啊。

        寂静的病房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老爷爷和陪护大叔的鼾声此起彼伏，两个少年在一个狭窄的病床上紧紧挨着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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