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纯白少女坐在身侧，一抹浅淡的香气萦向鼻尖，少年眉心有一瞬间的微蹙。

        莞苧伸手，将少年的手放到自己手上，然后用湿润的手帕轻轻擦拭他手背上的血迹，和泥土。

        少女的手柔软纤细，指尖粉嫩，少年的手比她大不少，骨节修长分明，掌心粗糙带着薄茧，只要少年的手稍稍用力一扣，就能将少女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他的手冷硬冰凉，而掌下的触感却柔软温暖，一只洁白干净的小手托着他脏污血腥的大手。

        少年看着少女认真仔细的模样，看她垂着蝶翼般的睫毛，鼻尖小巧，嘴唇不点而红。心里开始暗暗地想：她就不嫌弃他脏吗？她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柔，比那婢女轻多了，他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难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真的在心疼他？

        不可能！

        少年立即压下心里荒谬的想法，片刻，他冷声开口：“郡主不是说要折磨我吗？这又是在做什么？”

        少女抿唇一笑，擦完这只手又俯身去拿他另一只手，“你死了我还怎么折磨你呀，自然是要先把你救活啊。”

        原来如此！

        果然！

        还好他没有自作多情。

        明明那么美丽娇妍的一张脸，真是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恶毒。

        少年死死攥住双手，用力捏成拳头，骨骼都捏得咯咯作响。此时此刻，少年的神情更是阴冷得骇人。

        “你怎么了？”莞苧不解地问。

        “郡主不必如此，我暂时死不了。”少年猛然收回自己的手，身体艰难地往里面挪了挪，远离少女。

        他是很想杀了她，可现在还不行，他得忍。

        定是她刚才说的话令少年误会了，她不过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却当了真，莞苧想要解释，可想到马车外还跟着赵明霄的俩侍卫，便作罢。

        赵明霄这人一向嫉恶如仇，要想从他手里救人是不可能的，所以莞苧才借口说少年得罪了她，由她来折磨处置少年，由此赵明霄才肯放人。现在若是让赵明霄知道她要救少年的真相，赵明霄一定会把人要回去，再一刀杀了他！

        她好不容易从赵明霄手里要到人，岂能让人抓到把柄。

        莞苧扔了手中已经脏掉的手帕，在水盆里洗净了手，重新坐回到少年对面，扬声道：“死不了最好，接下来还有十八班酷刑等着你呢！”

        少年苍白的唇角扯了扯，神情讥讽，“我罪不可恕，十恶不赦，任由郡主处置。”

        “郡主，那还擦不擦？”阿满小声地问。

        “不擦。”莞苧蹙着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很不好受。

        她是想要向少年解释清楚的，可是又不能，少年明明帮了自己，她却狼心狗肺，说出这些恶毒至极的话。少年肯定讨厌死她了。

        莞苧不想让少年讨厌自己。

        她会找一个时机，向少年解释清楚的。

        ————

        两刻钟后，马车到达骊山行宫。

        莞苧下马车，两侍卫继续押送少年前往相府。莞苧不放心，让阿园跟着他们先一同回去。

        今晚有生辰宴，莞苧得等到明日一早，和家人一起回相府。

        及笄礼礼成之后，宾客们用完席已经悉数离开，晚宴不过是家宴，但也菜色丰盛，山珍海味摆了一桌，苏夫人亲自下厨，给女儿煮了一碗长寿面，面条洁白，上面卧着一个焦嫩的荷包蛋，还有几片小青菜叶做点缀。

        “谢谢娘亲。”道完谢，莞苧捧着碗吃面条。

        身旁一侧，美艳端庄的妇人看着少女可亲地一笑，继续剥手上的鸡蛋，剥好后，又递过去放到少女面前的碟子里。

        苏俭兑现承诺回来得也早，挨着莞苧坐，侧头低声提醒：“慢点，小心烫。”

        “不烫。”莞苧吸溜一大口，面条是长长的一根，不能咬断，寓意不好，她就存在嘴里，一边吃一边吸，吃的两腮鼓鼓，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苏俭忍不住，抬手筷子头戳戳莞苧鼓起的腮帮子，笑她：“像小松鼠。”

        猝不及防这么一下，莞苧差点就将面条咬断了，她屏住呼吸，用力一吸，总算是保住了面条。她转头，娇娇地瞪苏俭一眼。

        突然，莞苧又想到什么，破口而出：“阿兄，你还没送我及笄礼物！”

        苏俭别过脸，吃自己的菜，又开始端高姿态。

        后知后觉，莞苧才发现面条断了，她立即又夹起吃进嘴里。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咕哝着：“破阿兄，坏阿兄。”

        苏夫人看着玩闹的兄妹俩，无奈笑笑。苏意柔夹了一块水晶虾放到莞苧碟子里，“小令，吃这个，清甜可口，甚是好吃。”

        苏淮安放下筷子，婢女赶紧递上温热干净的帕子，先擦嘴，再擦手。

        “相爷吃好了？”苏夫人问。

        苏淮安：“嗯。明日早朝，我得赶回去。”说完便起身要走。

        苏夫人跟着也起身，将人送出去：“相爷慢走。”

        想到什么，苏淮安脚步停住，叫来身边的小厮去取东西，片刻后，小厮将一卷画像递到苏俭面前。

        苏淮安道：“为父替你挑了几个合适的，你自己再看看，尽早选一个出来。”

        苏俭起身：“多谢父亲。”

        送走苏淮安，母子四人继续用膳，苏夫人看着静静放在桌旁的画卷，问：“你父亲这般有心，你不看看？”

        “父亲挑中的，肯定样样都好，”苏俭转手将画卷递给苏夫人：“子女婚姻，父母之命，就由母亲替儿子挑选一个罢。”

        “这孩子，自己的亲事自己都不上心。”苏夫人嘴上说着，面上却含笑接过画卷。“你虽是相爷收养的义子，可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亲，母亲定帮你挑一个最好的。”

        “有劳母亲费心。”

        苏夫人就在饭桌上将画卷展开了，一番细看下来，心中已有了人选，她将画卷收拢交给云姑，“等你的婚事成了，接下来便是柔儿，小令，等你们都成家嫁人，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苏意柔低头吃菜，脸上飞出一抹红晕，莞苧匆匆吃完面条，起身走到苏夫人跟前，抱住苏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可是小令不想嫁人，小令想一辈子都陪在娘亲身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嫁人？难不成要当老姑娘，人家会笑话的。”苏夫人摸摸女儿的头，“如今你回来了，多跟着你姐姐学学礼仪规矩，莫要日后惹人笑话。”

        苏意柔抿一口汤：“小令聪慧过人，又容貌姝丽，母亲过虑了。”

        莞苧使劲儿点头：“姐姐说得对，”她下巴微微一扬，开始细数自夸：“小令不仅漂亮，聪慧，伶俐，还勇敢，活泼，还……”

        苏俭接一句：“还不要脸。”

        莞苧瞪他，翻个白眼：“哼！”

        谈笑间，家宴结束，各自回寝房休息。

        莞苧回房洗漱后，便匆匆去寻苏俭，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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