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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此心澄明


第十二章此心澄明

        热气蒸腾的布巾遮挡了他一半的视野,加上他骤然睁眼而有些模糊的视线,他恍然觉出另一重温柔的意味来。

        不同于前夜月色下,她沉浸于旧日回忆里珍重地将匕首抱在怀中的眷恋温柔,只是那温柔仿佛封冻于昆仑山巅的冰雪中,生动清晰却遥不可及。而此刻她眼中尽是平和安抚之意,似乎还带了一点诧异,仿若积蓄山间的冰雪消融,自陡峭山壁间奔涌而下,在平缓山涧中汇聚起初春的暖意,潋潋生辉,触手可及。

        他盘坐在矮榻上,面对她居高临下的俯视,自然而然地仰起头来。

        他抬头,布巾自他的额头滑落到高挺的鼻梁上。他忽然嗅到这升腾水汽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目光下意识地偏向了她的手,那只修长的手因先前浸泡在热水里而泛起珠贝般的淡粉色,并无伤痕。

        想来应是他的血。

        他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这么淡的血气怎么可能是新伤?

        因着他的动作,霜盏的手微微一顿,这停顿短暂得近乎于无,她若无其事地擦去他满头细密的汗水,随即转身去取新的衣物。

        她对这药的药性至今心有余悸,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算再碰。她自然知道药效让他痛出了满身热汗,方才那么做也不过是顺手,再继续下去便不太适合了。

        “伤口不可碰水,这几日都不可沐浴。”

        “嗯。”

        他应了一声,见她已将衣物展开,倒是没有勉强,顺着她的动作十分配合地将里衣套上,微低了头系着腰带。

        “你在这睡一会儿,到了午时一起出城。”她走至桌边,运笔如飞地写了封简短的信用镇纸压好,一抬头瞥见他不解的目光便解释道,“万一有阁中同门进来,见了信总不至于将你当刺客抓了。”

        “你带我来这,总是不合规矩的。”他闻言倒是想起了些事,不由得有些担心,“你们那边会因此处罚你吗?”

        “只要我不报回阁里,他们又能从何处得知?”她云淡风轻地将笔架归位原处,“魏州这边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也专门报了回去。”

        “……”他被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噎得无言以对。

        她似乎并未发现他神色纠结,倾身过去将染血的衣物拾起,端起水盆往外走。

        “我睡在隔壁,到了午时自然会来叫你,你放心睡吧。”

        眼见她出了门,陆云澜一手拖过被子慢慢调整姿势侧躺下来。

        昨夜他醒时,窗缝间漏下的月光黯淡得几乎照不清人影。

        其实在她伸手摇他的手臂之前他便已醒了,只是没像她反应那么激烈,反手就扣死了他腕脉。可见直到他碰着她时,她方才醒来,一副完全的备战姿态。

        思及此,他不由得苦笑,昨夜无论是于他还是她,都可谓是惊心动魄。她那一击时机恰好,亦拼尽全力,甚至在她扑过来扶住他的手臂时,他感觉到她的手腕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从被选中,孤身入内,再步步试探。临了生变,她首当其冲被掼摔在地,她没能立时起身避开那一刀,可见那一摔着实不轻。

        他引得希沙木追杀他,自然是为了她能够缓一缓。而当他绕出屏风,见她已经背向大门的时候,就隐约有了猜测。她没有立时出手,着实让他诧异,却也不想分神去揣测原因。

        搏命之境,最忌离心。

        他看着她一身舞衣清水芙蓉般温婉纯净,看着她在他面前轻车熟路地改出了截然不同的妆,看着她平静无波地将已经狼藉不堪的房间变得更加的混乱惨烈,看着她镇定从容地扮演守卫对答如流,再押着他光明正大地离开。

        这一手安排布局行云流水,她应对时亦是成竹在胸,当真分毫看不出是个临时计划。

        纵然全程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还是险些失手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委实是时运不济。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半宿步步杀机,虽说最后有惊无险,过程却当真荒唐。若非亲历,他也只会觉得这场景十分好笑。

        他想起她提及这场刺杀时的倦怠与轻蔑,想起她听闻长安之事时空寂的神情,想起她抱着那把断金碎玉的匕首时如隔云端的温柔,想起她听完他的龙门之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而流露出的嘲弄和厌倦,想起方才她拿着布巾时有些奇异的神色。

        春风化雨,又势如雷霆。

        昨夜两人交换值守后,下了一场疾雨。

        他盘膝而坐,聆听着急促的雨点坠落声,尝试着从中分辨异响,却一无所获。因为这场雨,这一片连鸟兽的声音都不再有,除了雨声,只剩下了两人所在这方天地里,因为静谧而清晰的呼吸声。她似乎睡得很安稳,因为心神消耗巨大而陷入深眠。他无意打扰,只是安静平缓地自我调息。

        距离她所推测的搜查时间已经过半,若是他们搜查到此,他必须警醒。然而他自一片深浓的黑暗守到了天光微明,依旧是无事发生。他自然也觉得奇怪,却并无担心。

        无事发生是好事,何必庸人自扰,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了。

        此刻他抱着被子,又觉出了困意,索性不再想那些事,安安稳稳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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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口的盘查只是例行公事的问话,两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直到走出了城门守卫的视线范围,陆云澜方才开口道,“你还在想那件事?”

        “嗯。”霜盏点点头,“我本想着要等到他们换防再走,倒不曾想他们的盘查还是如此松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既然已经出了城,又何必再忧心昨夜的事。”他笑得轻松,“大不了就躲几天不出来,狼崽子们也未必就能连城外也掘地三尺把你我挖出来。”

        “确实如此。”她闻言转过身来望向他,“若有机会,我请你喝酒如何?”

        “那我定会赴约。”他弯唇而笑,神色通透清朗,“明教据点在城外往东十里,凌雪阁的据点是秘密,我不会问。你若想找我,来就是了。”

        “好。”霜盏颔首,转身离开。

        见她远去,陆云澜方想起先前离开时见房中的镇纸似乎移了位置,本想询问一句,只是她神色无异,想来也不曾发生什么。

        还真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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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吧。”魏州的管事听见敲门声搁下笔,向着刚进门的霜盏摆了摆手,“别拿腰牌了,说说你的发现。”

        “什么发现?”霜盏不与他客气,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你说要去探查希沙木的宅邸,可有什么新发现?”管事和颜悦色地沏了一杯新茶推到她面前,“若是没有倒也无妨,可以从长计议。”

        “您。”霜盏迟疑道,“您没有收到希沙木已死的消息?”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语气比她还要迟缓,“希沙木死了?”

        见了管事这样的神色,她终于想明白了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帮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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