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隐秘的交换生往事
“服了，又有交换生要来都高二了怎么还搞这一出啊”朱鹏宇一边小声地跟唐心吐槽学校的骚操作，一边小心地留意着左后方的动静，所幸方逸涵正趴在桌子上、脸朝着墙补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还不是为了自主招生，交换生一年换一个自招名额，要不是市政府每年只安排了一个交换生，我看学校恨不得专门为交换生设个班。”唐心面带担忧地朝方逸涵看去。
“只希望能离我们班远一点，我去年被恶心地连年夜饭都没好好吃”朱鹏宇边说边瘫在桌子上，唐心白了他一眼“过分了啊，逸哥当时开学的时候瘦了不少，应该是被恶心狠了，你的话就夸张了。”
荆城中学身为省重点高中，每年都会有一定的自招名额，但是这种东西谁都不会嫌多。12班和13班作为理科重点班，相当一部分是从荆城中学的附属初中两个尖子班升上来的，大家从初中开始就彼此认识。
学校的新闻从来都不是秘密，在“内幕人士”将交换生的消息实锤后，表白墙上关于交换生真真假假的讨论已经从家庭背景到成绩表现占领了好几版面。
“是个大帅比！有锤，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偶然看到了照片，真的好帅！那股子清冷感日我一万遍！！”
“楼上的，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现在的学生都是怎么了？”
“就是。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素质在哪里？照片在哪里！”
“上个星期五第三节课的时候我去行政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黑色卫衣帅哥，惊鸿一瞥！就是他走太快我没拍照片，会不会就是他！”
“威胁不到我男神校草地位的一律按夸大其词处理”
“所以这次又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来的”
“怎么又是交换生，这种穷狠了的人心理真的没有问题嘛？”
“就是，去年那个交换生才呆了半年，偷东西被发现了还不承认，警察都来了，他们什么不敢做？”
“我怎么听说是偷东西被发现了还伤了人，学校才把他劝退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自己做错了事还连带着我们学校被骂”
“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吧，再说又不是所有的交换生都是这样的”
嗡嗡嗡~罗铭睿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林沐阳】高二的交换生又是你们班
【罗铭睿】啊这学霸，小的绝对没有怀疑你消息来源可信度的意思，但是这他妈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林沐阳】我今天特意去问的我妈，具体资料还在校长那。
【林沐阳】她也觉得放你们班不太合适主要是，听说这次的交换生成绩相当不错。
【林沐阳】省政府这两年很重视农村教育问题，再三强调了一定要是最好的教学资源，钦点的你们班。
发完这条消息，林沐阳叹了口气。去年那个交换生是个畜生，万幸最后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好像闭上眼就会看见冲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无力地坐在地上半倚在墙边的方逸涵，眉眼猩红，眼角因为情绪过激已经带上了雾气，这双总是承载着少年气的狗狗眼此刻释满怒火与崩溃。
往日里乖顺的头发因为大动作地挣扎而显得凌乱。身前的衣扣被解了三颗，脖颈处泛着大片大片的红，手握成拳，正细细地颤抖。
林沐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方逸涵，好像正在一步步被恐惧和背叛拽入深渊，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方逸涵。
林沐阳想拉住他，但只是向他靠近了一小步，方逸涵陡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防备、抗拒，甚至带着还未消散的厌恶。
林沐阳被那双眼睛刺到，不想再刺激到方逸涵，但意识放松下来后彻底被找不到方逸涵的恐慌以及对推开门看到令人作呕的嘴脸的怒火占领。
冲过去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那个畜生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抱着必死的心。
后来林珺还有方父方母赶到，校长那几天外出参加活动，学生的事务由教导主任林珺全权负责。警察那边方父找了相熟的人，在学校对林沐阳录了口供然后把齐献远带走了。
大部分学生都去礼堂参加元旦晚会了，加上林珺收到林沐阳消息后很快赶来，疏散了听到动静的学生，所以消息并未扩散。齐献远的父亲第二天就来给他办理了退学，事情的真相连校长都不清楚，但是方逸涵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
罗睿铭他们只以为是齐献远背叛同学情谊偷了方逸涵东西，为方逸涵感到不值。
可林沐阳作为知情人、方逸涵的邻居兼高情商发小，有时候会有异样的感觉。这件事情之后，方逸涵就好像开始不相信任何陌生人，甚至会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哪怕只有一点点。
并不是宣之于口的不信任，而是本能的、却被方逸涵隐藏得很好的怀疑。当然，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来，方逸涵似乎还是那个张扬、小骄傲、带着孩子气却心思细腻、温暖所有人的方逸涵。
可是林沐阳担心，他还是没有放下，更害怕他不愿意放过自己。不能选择原谅同时也无法释怀，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时间去淡忘。
只是，这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方逸涵抱着对整个世界的不信任继续努力“好好生活”，过于沉重了。
让林沐阳担心了一早上的主人公刚刚睡醒，此刻正顶着三分不爽、三分威胁加四分漫不经心的表情眯眼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苦瓜脸。
“再让小爷看到你们脸上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我就让你们以后想言都不能言。”
抬起眼睑扫了一圈“交换生、学霸、帅哥，还有什么关键词是我错过了的吗？这消息学校表白墙传的沸沸扬扬，看起来你们仨不会是打算瞒着我吧？这是指望小爷住在北京周口还是云南元谋？”
“那个逸哥，我听林沐阳说，这次交换生还是放我们班”
方逸涵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常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咱们班吗？还是个帅哥欸，不错。”
方逸涵眉眼轻松，眼睛微眯起来，看起来甚至带着些许期待，“帅哥的话有机会可得好好交朋友，毕竟我们靓仔只愿意跟靓仔耍~这一年多以来我每天跟你们混，互相体谅，ok？”。
罗铭睿白了他一眼，“请你把自己团成团，圆润地离开。”看到方逸涵还有心思玩笑，三个人的担忧这才算是稍微减轻了些。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劲，甚至还展示了一番颜控的顶级修养。
“那逸哥你还一下课就病怏怏地趴桌上？”方逸涵最近状态实在算不上好，唐心还是放不下心。“你都说了是病怏怏的嘛，最近胃病犯了，晚上觉没睡好的，小问题。”
胃很痛，但方逸涵竟然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胃病，他都不知道应该为这样的状态找什么借口。
方逸涵瞅了眼剩下的两个人，“人家班长关心同学，你们俩也搁这站着。怎么？周考都要被武松打虎了，还有心思在这关心年级第一虎落平阳？”
罗睿铭和朱鹏宇平时成绩在13班属于中游水平，高二开学这一个月几次周考发挥得惨不忍睹。方逸涵听说罗睿铭和罗父达成协议，为了避免罗叔叔被气出个好歹来，这次周考，棍棒底下要么出一个孝子，要么出一个才子。
“我想揍他！”罗睿铭恶狠狠地朝朱鹏宇使眼色，“虽然逸哥现在战斗力受限”，朱鹏宇理智分析了一波“忍住不然逸哥肯定会说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么闹了一番，待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方逸涵紧紧握住的拳头才慢慢松开，后背因为紧绷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总算是走了方逸涵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心跳渐渐慢了下来。
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的不在乎，方逸涵这几天因为胃不舒服睡得并不好，课间大多在补觉，以至于等他早上看到校园表白墙上交换生的消息的时候大家已经扒的差不多了。
说来说去也就那些，也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去年那个高一的交换生在元旦晚会期间偷东西被退学，校长大概是知道学生们会对交换生反应比较强烈，声音消息一直压得很严。
方逸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地去浏览表白墙上的每一条消息。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们会是不一样的人，强迫自己将一年前那个人与交换生这个区群概念分开，可是无数次在梦里想起进而被惊醒的记忆还是逐渐占据了上风。
担心老头的身体状况，方逸涵下午放学特意从西南侧门出，到门口的时候杜老头正拿着零食在院子里逗狗，刚满两个月的小边牧四爪朝天正躺在老头的腿上扑腾，嗷呜嗷呜地去够主人手里的心动零食。
杜老头一看方逸涵来了，前一秒还乐呵呵逗狗的手立马放下，一边很是嫌弃地将小狗拎起放在地下，一边压下眼角埋怨起方逸涵，“畜生用的比人都好，你还给它买一堆的零食，这么喂下去迟早胖成猪。”
边牧的聪明劲从小就可见一斑，小崽子不明白玩得好好的主人怎么突然就给它撂下了，但这并不妨碍它下一秒就准确地跑到了金主爸爸脚边开始使劲讨好。
方逸涵坐在凳子上一把抓起狗狗抱在怀里，小家伙舌头吐出来一小节，眼睛滴溜溜地直盯着方逸涵看，头部宽阔、毛量丰富、自带眼线，是方颜控认真挑选的狗无疑了。
“上次莫清那事，哥没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你和爷爷，是哥做的不对。”
这事杜老头没跟方逸涵提，就是不希望方逸涵跟莫清又产生什么纠葛，方逸涵不想老人家担心，也就只能装作不知情，小声地在狗崽耳边认真忏悔。
“┗|｀o′|┛嗷~~”
“等哥把欠那个渣渣的债还清了，哥必然把他嘿哈吼咻呸，给你和老头报仇！”
“嗷呜！”
“不过小奶油”方逸涵想起来了上次的泪痣帅哥，“你这是什么福气，好不容易遇次难还能摊上个来英雄救狗的小帅哥”
奶油：这福气给你要不要？(ˉ▽ˉ；)
怕老头什么时候突然想起来上次莫清说的话来问，方逸涵并没有在门房久留。跟小狗狗闹了一会，没有自己一直胡思乱想的，方逸涵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晚上一到家就收到了母亲乐梦兰女士打来的视频电话，乐女士已经从好友林珺那听说了交换生的事情，急的恨不得连夜飞回来。
乐女士从小在家就没吃过什么苦，嫁给方永辉后日子虽然称不上奢华，但也没为什么事发过愁。
方逸涵从小就机灵，纯粹明朗、意气风发，更难得的是他骨子里的细腻和善意，这让他总是能轻易地捕捉到他人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温暖别人。
即使早些年方父方母因为工作原因并不能时时刻刻陪伴他，方逸涵自己也成长得很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被自认为付出了无数信任和真心的朋友伤害后，乐梦兰才会特别担心方逸涵的状态。
一年前方逸涵出事，乐女士在那之后的半年没有出过远门，每天送儿子上放学，一有时间就带方逸涵出门玩。这次还是江市的分公司财务状况出了岔子，方逸涵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她这才会陪方父一同前去。
“我就不应该来的！”乐女士在电话那头越想越急，最后只能把错都归到方永辉头上，“这边也不是多大的事，一个多月呢，把儿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别人家哪有孩子一个多月都见不上爸妈一面的。”
“逸宝，你林阿姨说交换生的事情已经定了，这个事情爸妈没办法，你看咱们要不高二去沐阳他们班上，你们两个班的老师基本上是一样的，教学进度也没差别，沐阳他们班的同学你好多也认识，你如果想你们班同学了，两个班就挨一起在，也近。好不好？”
方逸涵眼下青紫加上胃又开始疼，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惨白，看到儿子这样乐梦兰说话已经开始急得带哭腔。方逸涵平时就最怕乐女士难过，闻言努力咧嘴，扯出了一个还算轻松的痞笑。
“好啦妈，你儿子好好的，这虚弱的脸色影响了我的帅气主要是因为这几天糖吃多了，没好好吃饭，搞得胃有点不舒服，晚上没睡好。”
“再说好端端的，转什么班啊。就去年那点儿事，早过去了，你儿子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嘛？那必不可能。况且我这年纪第一要是走了，李旬得哭。”
挂断电话，方逸涵无力地躺在床上，对齐献远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甚至表情，他都印象深刻。
“别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什么，你想说出去我无所谓，我们等着看谁先把谁弄死。”
方逸涵并不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大少爷。
相反，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和性格决定了他并不是一个容易与人产生矛盾的人，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他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情绪来换取彼此的和平。
威胁的话不常说，更何况从来没有真的打算做什么去报复谁。
可是最后那句话，方逸涵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恨意与厌恶，极致的负面情绪几乎把他吞噬，记得当时自己有多希望齐献远受尽折磨然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江市，方永辉好不容易才将收拾行李的老婆安抚下来，“我知道你心疼小逸，但他不可能永远躲着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
更何况这次的交换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给小逸一个机会，他得自己学着放下，这个事情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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