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大狗将他们一路带到前厅，一边介绍着：“靠近小厨房的西苑，是小姐的闺房，那旁边，有两处耳房，是贴身丫鬟住的地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盏红灯笼挂在那片竹林上，挡住了大狗口中的闺房。

        “这里竹子可以养活吗？”她想起小时候只在南梁见过竹子。

        “咱们这儿是大周的最南边了，竹子勉强能活。”言外之意，就是再往北，就见不到竹子了。

        “这边是夫人和老爷的厢房，他们不喜人打扰，所以咱们下人一般也不过来。”大狗指着一处屋子，走过去得先穿过一片花园，中间是鹅卵石铺的石子路，虽已入春了，那房前的一棵白梅还开着，远远的，鼻尖嗅到清冽的香气。

        “那棵白梅，是老爷夫人两年前去山上野游时瞧见的，见它生得好，就命人移过来了。”

        她点点头，跟着往前走，路过一处分叉，大狗停下，介绍：“右拐，是老爷的书房，我们就不过去了，这会儿老爷肯定在呢。左拐，就到前厅了，咱们下人一般是不入前厅的，我就带你们转一圈。”

        说完，就带着他们左拐，走到前厅，入目，是一幅青竹的丹青，挂在厅上。正下方，是一张矮几，边角刻着竹子的样式，上面摆着一副茶具，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只知道通体雪白，还透着点青。

        地上铺着毯子，靛蓝打底，绣着几朵祥云图案，她只扫了一眼，两边也是同样的矮几，一边各两个，简单大气的样式，没有繁复的纹路，和地板的颜色一样，深褐，是庄严的味道。可以想象，林老爷是个严肃的人。

        “咱们下人住的地方就大多在南边了，待会儿我们直接过去。”大狗说着，将他们引到另一侧的一处小房，里面陈设简单，就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这边是我们管家的账房，各位先坐。”大狗招呼着他们坐下。

        “不必如此，我们站着就成。”思宁摆摆手。

        一道声音很快从里屋传来，“大狗，今日可是来新人了？”一位四十来岁、满面春风、精神矍铄的男子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走近了，打量着他们。“这便是？”

        “黎叔，这便是小姐昨日瞧上的人，思宁。”大狗一一介绍，“左边这位是思齐，思宁的弟弟，这边这位便是二位的母亲，小姐说可安排去秀坊做事。”

        黎叔点点头，“各位，来了林府，就是林家人了，日后就都得姓林了。我是林黎，今日见过我，府里的大小事宜有不懂的，遇到困难了，都可来此处找我。”黎叔停下，看着眼前的姑娘，道：“既是小姐看上的人，定是认识来烟的。”复又看向大狗，“大狗，你待会儿将她带到西苑，就由来烟安排吧。”

        看向一旁的妇人，黎叔做了个揖，“夫人，小姐昨日已吩咐过了，劳您稍等片刻，秀坊的花嬷嬷一会儿就来，您日后便跟着她。”

        妇人欠了欠身，“有劳黎管家了。”

        黎叔笑了笑，看向思齐，“这小儿生得俊朗，暂且跟着大狗，日子长了，府里的规矩熟悉了，便可跟着我学点账目。”说着曲起食指点了点自己手上的那本书。

        “多谢黎叔。”思齐老老实实道谢。

        黎叔弯了眉眼，“嘴甜。”重新看向面前站着的思宁，“好了，也别在我这儿站着了，你们便各回各处吧，大狗，你带路。”而后将那桌前的椅子挪开一点，开口正对着妇人，“夫人，你便坐着等等吧。”

        思宁看着她走过去坐下，有些担心，“娘，我陪您一起等吧。”

        黎叔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也好，你们便在此处等花嬷嬷，我还有些账目需处理，就先走了。”

        思宁看着他出门，屋里就剩下他们一行人，静等了片刻，一个矮胖的妇人像一团肉包子一样滚了过来，她在人刚到眼前时，精准的叫出她的名字：“花嬷嬷。”

        花嬷嬷刚喘口气，便看到第一个开口的人是眼前这位刚齐到她眼前的矮姑娘，“这就是小姐看上的那位？”话是朝大狗问的，眼睛却看着思宁，未挪分毫。

        “是。”大狗说着，将思宁往这边一拉，“思宁的娘亲便跟着您去秀坊，我得将她带走去小姐那儿了。”他有些着急，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再拖下去，就得晌午了。

        思宁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看向已经站在花嬷嬷身旁的母亲，“娘，我先过去，待会儿再来找您。”

        妇人朝她努努嘴，“去吧。”

        大狗也不管其他了，将思宁往外一拉，步履匆匆，思宁人小，只能小跑着跟紧他，身后才反应过来的思齐抡着两条腿，“等等我，大狗哥！”

        还未到西苑，便碰到正从里面出来的林碧柔，她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二人，“怎么跑得这么急？”还往他们身后瞧了瞧，不像是后面有狗追的样子啊。

        不过片刻，思齐才在他们面前刹住了车，“哦~”林碧柔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莫不是那狗，就是思齐。

        “小、小姐。”思宁喘着气，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

        林碧柔看着大狗，“人也送到了，你忙你的去吧。”转而看向思宁，“来的正好，跟我去小厨房。”

        思齐一听这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大狗却将他一把拉走，“走了，咱们今日还有很多活儿没干呢。”

        思齐不情愿地被大狗拖走，思宁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摇了摇头，想起手中还拿着自己的行李，迟疑道，“小姐，我这行李……”

        “无妨，随我来。”径直朝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思宁提着行李，手心有些薄汗，她腾出手擦了擦，刚才跑得太过急切，手心都被勒红了。

        “到了。”

        抬眼，就是小厨房了，里面来烟正在择菜，看见她家小姐，眼睛一亮，“小姐，这是今儿大狗摘的新鲜野菜。”

        林碧柔朝她手里看过去，绿油油的叶子泛着点紫色，“有些老了。不过无碍，还是能吃的。”

        来烟这才瞧见她身后还有一个小人，“思宁来了？把那行李放在一旁吧，跟我来择菜。”

        林碧柔好笑，“这就开始使唤人了？她是来伺候我的，还是供你使唤的？”

        来烟急了，“小姐，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思宁将行李放在一旁的地下，走过去，“来烟姐姐，我来帮你。”

        来烟看她乖巧的样子，开心得不得了，“小姐，思宁这可是自愿的啊。”

        林碧柔不再为难她，转而去吩咐厨房其他伙计准备食材，临走前留下一句，“择好了，洗干净，待会儿这盘就是你俩的。”

        来烟一听更高兴了，“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的。”

        思宁一声不吭，看着林碧柔离开，到了其他下人身边，才收回目光，认认真真地做起事来。

        来烟看着她熟练的样子，道：“小姐真没看错人，你这菜择得真快。”

        思宁手下的动作未停，“小姐看出我会择菜才收我的？”

        “倒也没有，只是每回去早市，你都是近十日才来一次，觉得特别，就留意了。”来烟声音轻轻的，“其他家的都是日日来，后来去了你家，小姐才知，拿鸡蛋，极有可能是十几日才攒出来的一筐。”

        “小姐如何看出的。”思宁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生火的小厮谈话的林碧柔，面容姣好，举手投足之间端庄秀雅，是真正的闺秀，目光总是柔柔的，看人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

        “你那家里，实在是简陋，能有只鸡不错了，将养着，一日两三颗，不得十几日了。”来烟说罢，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是被小姐捡回来，无父无母的，五年了，和小姐一起长大，她待我如同亲姐妹一样好。所以啊，日后你肯定也会好好的，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思宁低下头，“嗯”了一声，将那择好的菜放入盆中，道：“是三只。”

        来烟淘洗着菜叶，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来烟姐姐，是三只，我们家有三只鸡。”她笑着，眸光如皎月一般清亮。

        来烟一愣，“呆瓜，怎的还要纠结个数，三只就三只吧。”总之，鸡蛋不多就是了。

        林碧柔转完一圈回来，“在聊什么呢？”

        “小姐，这菜已洗好了。”思宁指着盆中的菜，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那便捞出来吧。”林碧柔将袖子挽起，来烟走过去帮她系好。

        思宁听话地将还泡在水中的野菜捞起来，林碧柔看她两只手要捧不下，道：“这么多呐，留一些我们晚上煮粥。”

        来烟撅了撅嘴，“又是野菜粥么。”

        “怎的？你比我还挑？”林碧柔笑了，点点她的额头。

        来烟笑着捂住额头，跳开半步，拿来干净的簸箕，思宁将还在滴水的野菜放在上面沥水。

        “来！”林碧柔招呼着她俩，走到已经热了的锅旁。

        来烟已经将这事做了千百遍了，伸手在锅上试了试温度，将油壶递给她家小姐，思宁就站在一旁，拧着眉头。

        林碧柔将油下锅，将蒜瓣倒进去，几乎是立刻，锅里就飘出蒜香，而后，来烟将簸箕拿到她面前，她伸手抓了两把，立刻放进锅里翻炒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清炒野菜就出锅了。

        第一个品尝它的人，是思宁，林碧柔挑了一根，“尝尝？”

        “小姐……”她还不太习惯这样，到底谁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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