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眼见着徐贤一天天壮起来，进宫半年，个头往上窜了不少，现在思宁都得仰头跟他说话。

        而她除了皮肤养白了些，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上官蕊每每见她，就得给她塞好多养人的补品，人参灵芝没断过。

        不知是不是吃得多了，今天课上居然流鼻血了。

        而正在念文章的林霁看到她这样，居然少见地叹了口气，十分轻微地侧过脸，在她这个角度看来，更像是在嫌弃她：怎么总在生病？

        她很想大声告诉他，我也不想的啊。

        在秋雨不知道第多少次来替她家公主请病假的时候，林霁的眉头蹙得很深。

        于是，思宁一醒过来，秋雨就把林霁今日的表情描述给她听了。

        她坐在床上盘算着要不要去找两个女兵来教自己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目光定格在床尾的矮凳上。

        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银色的丝线交错缠绕在上面，有种凌乱的美感。

        不知怎的，她直觉这东西是林霁的，他好像格外偏爱银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

        秋雨顺着她家公主的目光看过去，一拍脑袋。

        “哎哟，奴婢差点忘了，这是林大人给您送的生辰礼物。”

        她“哦”了一声，想着林霁是什么意思。

        见她没再说话，秋雨问：“公主，要不要放到各宫送来的那一堆礼品中去？等您空闲了，再去拆？”

        思宁伸出右手，“我现在就挺闲的。”

        秋雨把盒子递给她，心想：可不是吗，您都请了多少回假了，王公子上次的课都没给您补完。

        缠绕的银线被细心地拆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书。

        思宁眨了眨眼睛，仔细端详手中只三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确信了是一本书。

        一本白玉雕刻的书。

        是为了暗示她多学习吗？

        这一天，圣宠在身的九公主坐在房中拆完了一座山似的礼物，徐弘深夜晚来用晚膳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满头大汗，双颊通红。

        想到苏有庆今天来报，这孩子又昏过去了，心中警铃大作。

        自己唯一的女儿难道也活不过八岁吗？

        吓得他勒令各宫不准再往明月宫送东西了。

        瑶妃那个害人精他记得已经死了早八百年了，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出现谋害皇嗣的事了，怎么明珠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苏公公作为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十分上道地换掉了明月宫的一众奴才，顶上了自己的心腹。

        除了把控公主的吃食，就连公主每日的衣物都要用艾叶熏一熏。

        上京醉仙楼的说书人故事换了一个又一个，最近正火的，是那美若天仙的九公主身体孱弱，皇上干脆搬到明月宫就寝，是又当爹又当娘的，生怕九公主哪天就没了。

        坐在二楼隔间正在品味葱爆羊肚的蓝衣公子听到这里，笑道：“上回来还说是样貌丑陋，这上京趋炎附势的人还是多啊。”

        徐轩睨着他，十分嫌弃，“赶快吃，吃完回宫。”

        徐璟停下往口中塞肉的动作，口齿不清地挽留，“别啊，这才刚出来呢。”

        徐轩看不得他这狼吞虎咽地样子，活像个饿死鬼，撇开脸将茶壶推到他面前。

        这个角度能将上京最繁华的街道收入眼底，每次休沐徐璟都会让醉仙楼的掌柜给留着这间隔间，除了赏景，最主要的是能在被抓回宫之前提前开溜。

        他们不是没想过光明正大地出宫，主要是一层一层请示来请示去，又是腰牌又是备马车的，程序太过繁琐。

        到了最后一步可能还会被柔妃和皇后的人拦下。

        成日在宫中对着一群女人和老头，太无聊。

        往日无聊了还能捉弄一下宫女太监。

        自从上次皇上遇刺之后，后宫管辖异常严格，连个捆人的麻绳都找不到。

        于是，徐轩弄来两套太监服，说是带徐璟出来吃醉仙楼，实则是找点宫里没有的乐子。

        今天徐轩竟然没有找乐子的想法，就真的只是陪他吃一顿饭，徐璟心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没过一会儿，这妖就来了。

        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徐轩就从窗户跳了下去，徐璟被吓得呛了一嗓子葱爆羊肚，刚要喊随行跟着的向南救人，就发现他七哥安然无恙双脚落地撒丫子跑了。

        这人背着他把轻功练这么好？

        向南面无表情地看他家八皇子把茶壶搁下，十分自然地将他从二楼拎了下去。

        徐璟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怀疑这个侍卫刚刚对他翻了个白眼，但是他没有证据。

        这条街这会儿是最热闹的时候，今日休沐，不少京中的世家子弟都出来了。担心被人认出，徐璟尽量贴着墙边走。

        人群中搜罗了一圈后才看到一抹紫色的影子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庆幸今日徐轩穿了件稍微显眼的衣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刚来到徐轩身后，他喘了口气，在徐轩推开门的一刹那将手搭在他身上，正要开口喊他七哥。

        他、他七哥、蹲在树上的向南就愣住了。

        徐轩搜肠刮肚想了一通，才记起王平生的亲戚好像就将他安置在这附近。

        他一直都知道，王平生投靠京城表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求取功名，入朝为官。

        作为刑部一个小小侍郎，这亲戚别的帮不了他，也就只能给他一处庇佑，再给他求个名帖去世家子弟眼皮底下混个脸熟。

        今日休沐他过来看看情有可原。

        有一点他想不通，京城里十分太平，近日没听说有男子失踪惨死的命案。为什么这墙上挂满了男子被鞭打受刑且死状非常凄惨的画作。

        要说这不是有真人真事，他还不相信有人能画得出来如此血腥恐怖的画，况且这些被凌虐的男子各个衣不蔽体。

        莫非京城许多案子都被瞒下来了，在秘密调查？

        还是说，王平生就是案件凶手？

        那他过去捉弄他，会不会被报复？

        要不要禀告父皇，让大理寺来彻查？

        这满墙的画作，得害了多少人啊，徐轩有些后怕。

        向南和他家主子为什么愣住是因为，这种污秽的画作还从来没见过被人正大光明挂满墙的。

        徐璟只愣了一瞬，就缓过神来了，问他七哥：“这是哪儿？”

        心说您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今日找的乐子。

        回答他的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日日都能听到，“殿下，你们怎么来了？”

        余光中旁边树上的人影晃了晃，八皇子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你你你了半天，反倒他七哥十分震惊地喊出声：“林霁？你在这儿干什么？”

        林大人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一个答案：“臣受人之托，过来买一本书。”

        徐轩呼了口气，所以这不是他的房子；下一瞬他又反应过来，那这就是王平生的无疑了。说明他在醉仙楼没有看错，王平生这小子绝对在这里。

        徐璟可不知道他哥内心是个什么想法，一言难尽地看着林霁，什么受人所托啊，估计就是你自个儿吧。

        “王平生呢？”

        林霁显然有些意外，四下看了一圈，得出结论：“没看到。”

        徐轩心说你刚才在里面转半天了都没看，现在在这儿看什么呢。

        “不会啊，我刚才跟着他过来的。”

        林霁沉默半晌，“殿下会不会看错了？”

        徐轩：“你在质疑我？”

        林霁：“臣不敢。”

        徐璟显然已经摸不清楚他们俩在说什么了，就问林霁：“林大人的书可买到了？”

        林霁点点头：“回殿下，已经买到了。”

        徐轩显然不罢休，“你都买到书了，还说没见到他？”

        林霁侧过身，指了指屋内，“书就放在桌上，臣拿了书把银子放在边上就出来了，没见到人。”

        隔了二三十步的距离，屋内桌上那几枚黄灿灿的金子十分傲然地挺立在那里。

        这是银子？

        你一个小官能随随便便花几十两金子买本书？

        徐璟这会儿开始有点相信林霁是受人所托买书了。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人，宫里也就那几个。

        等等，徐轩这么笃定地问林霁王平生在哪里，就说明王平生刚刚很有可能来过这里，因为他七哥是跟着过来的，所以才会撞上林霁。

        那王平生来这里干什么？

        想到这里，八皇子又把屋里屋外挂着的画扫了一遍，得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王平生和这画作的主人有染。

        好家伙，徐璟这会儿脑中的信息量太大，他得找个地方靠一下，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向南非常体贴地飘到他主子身旁，伸出一只手撑住他微仰的后背。

        林霁想着还要将东西送到徐昊那里去，不准备多留，就先告辞了。

        回宫的路上，徐璟看了又看自己七哥的脸色，十分悲惨地想：这以后都在一起上课，按照徐轩的性格让王平生和林霁难堪，该有多尴尬。

        殊不知，他七哥脑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跟丢了魂似的问他：“我是不是该告诉大哥，让他先将人抓了。”

        不是，这好像也没犯法吧，怎么就要抓人了？

        而且让咱大哥抓林霁，他也不会干啊，不成了贼喊捉贼吗这不是。

        下一瞬他哥：“毕竟出了人命。”

        等等，有什么信息是他遗漏了的吗？谁死了？死在哪儿了？

        他哥仍然纠结着：“要不我还是直接告诉父皇吧。”

        打住打住，要是让父皇知道林霁和他大哥的事情，估计明华宫要被一锅端了，林太傅也要被气死了。

        他连忙稳住他哥：“哥，你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要不，我们再观察几天？”

        我求求你把今天的事儿忘了吧，不然你要么是得罪明华宫，要么是得罪明月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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