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6.夜色

“可以，但你会死的，漏瑚。”

        浅笑嫣然的秋叶坐在单眼火山头的咒灵对面，轻描淡写的对它抛出客观判断。

        流水哗啦声随着起身的动作响起，冰凉湖水似乎让它的头脑清醒了些。

        ……原来不是在唬我。

        “呵呵呵……”撑住身子，漏瑚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既然打不到，那就把他拖进我的领域……人呢？跑哪去了？

        还未等它仔细思考，离去的五条悟便已经在瞬间去而复返——还拎回来两个人。

        “诶？诶？！”被拎着的虎杖悠仁满脸惊奇左看右看，“好厉害！我们10秒前还在高专吧？！”

        “哇……”看着自己踩在水面上不会掉下去的大庭叶子轻轻踢了踢，也观察着空旷的四周，看到漏瑚的同时和虎杖悠仁一起惊讶出声。

        “是富士山诶……”

        “真的假的！头上顶着富士山！”

        五条悟没有管两个人的大呼小叫，十分自然的开始对漏瑚“介绍”起来：“这两位是来参观学习的虎杖悠仁同学和大庭叶子同学——”

        话音未落，五条悟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一手握拳，轻敲另一只手手心“说起来，叶子应该见识过完整领域了吧？就是之前在福利院那个。”

        被点名的大庭叶子愣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吧，那个小咒灵说过‘我的领域’什么的……”

        这边自顾自的悠闲聊着天，那头站在水里的漏瑚脑袋里快要转出火星。

        最先最主要充斥它脑海的想法是——宿傩的容器，果然还活着。不能杀掉他……难道五条悟察觉到了我们的目的？

        而下一秒，那个女孩——被称为大庭叶子的那个女孩，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力。

        遮阳伞的阴影下，蓝发三股辫的咒灵突然放下了书，在躺椅上坐直了身体。

        放空着的漏瑚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怎么了真人？”

        “……”

        被称作真人的咒灵歪了歪脑袋，白皙到过分的半张脸颊暴露在海边的阳光下，将它脸上的缝合线照的分明。

        “死掉了。”有些刺眼的阳光让真人眯起眼，它的语气仍然轻松，像是在讨论一只虫子的死活“深妒，那个小孩子，死掉了。”

        漏瑚缓慢的眨了下眼，又移开了视线“是吗，这样啊。”

        “◎●◇□▼？”另一边高大的咒灵咧着嘴，似乎本该是眼睛的部位生出两条枝丫，“说”出口的声音听着几乎就是乱码。

        真人闻乱码摇了摇头“放心吧花御，我不伤心哦。”

        重新躺倒回沙滩椅上，真人拿起书再度翻看起来“说到底还是那孩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居然渴望从那些人类身上得到温暖什么的……”

        说着，它叹了口气，惋惜的和真的一样“不过也是我这个哥哥的失职啊，没能及时让它认清现实。”

        “如果能见到祓除它的凶手，那就简单的给它报个仇吧。”

        可以称得上咒灵们领袖二字的真人轻描淡写着，轻飘飘的话语回荡漏瑚的脑海，将素未谋面的“凶手”划入死亡名单。

        在把“凶手”和眼前几乎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大庭叶子对上号后，再度回响的，是名为秋叶的女子的声音。

        “不过，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若诸位能见到一位名为‘大庭叶子’的人。”

        秋叶轻轻颔首，刘海遮住了突兀缝合线的她，是任何生物看来都会惊叹的美。

        她开口，似乎声音都附带着那让咒灵毫无保留想要亲近的咒力。

        “请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两道声音似双生的毒蛇，在漏瑚的脑海里交缠。

        毒蛇吐出蛇信子，竖起的眼瞳中映照的目标一致——杀了大庭叶子。

        “嗯？”

        五条悟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衣角，笑眯眯的开口“小叶子是害怕了嘛？”

        “啊，不、不是的……”完全是下意识动作的大庭叶子立刻松开了手，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尽量镇定自若的看向那个火山头咒灵。

        ……不会错的。

        “五条老师……我对他人的视线，呃、很敏感。”

        压低了声音，大庭叶子看着那个已经移开视线的咒灵，不自觉的揪紧了袖口“它…想杀我，至少刚刚。”

        “嗯嗯，是的哦，叶子同学很敏锐呢。”五条悟也装模作样的压低了声音，“不过是为什么呢？叶子同学？”

        “诶、诶？就算老师这么问我我也……”

        此时的虎杖悠仁忍不住凑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也压低了声音“五条老师？叶子姐姐？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富士山表情很恐怖啊……”

        被忽视已久的漏瑚忍不住“喂！”了一声“居然还带了两个累赘过来，你是怕了吗？”

        “嗯？没有哦——”

        悠哉悠哉的直起身，五条悟抬手揽过两个人的肩膀，眼罩下的嘴唇笑的张扬“有什——么好怕的啊——”

        “毕竟你、很弱啊～”

        ··

        湖面上象征着火山头咒灵暴怒的三条赤红火柱在下一个瞬间消失，确切的说，是被悬浮于空中的暗红色球体给笼罩了起来。

        在山顶俯瞰着一切的秋叶浅笑不言，一旁的花御也望着那边静立不语。

        月色温柔，晚风轻抚，直到那象征着领域的球体变成了漆黑，秋叶先开了口“看来漏瑚要失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花御仍然望向远处的湖面，乱码一样的话语涌入秋叶的耳中，在脑海里自动转换——不得不说，这感觉真的很令人不快。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大庭叶子？」

        秋叶仍然笑着“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而且，大部分咒灵很难抵抗「人间失格」。让咒灵杀掉她，虽然不太现实，但如果能成功的话，总归是个好事。”

        说话间，外表漆黑的领域在湖面上消散，一颗火山头被扔在了岸边空地上。

        看着身形高挑的白发男人踩垃圾一样踩在那颗脑袋上蹂躏，秋叶用余光瞥向花御“唉——怎么办？要救吗？”

        一直如同雕塑一样立在旁边的花御终于有了点反应，它抬起没被包裹住的右手，伸出的食指上“啪唧”一声开了朵小花。

        见此，秋叶了然的笑笑，拍了拍衣摆的灰尘后直起了身“我不能在和高专有关的人面前露脸，这里先告辞了。”

        身后是咒灵离开时带起的劲风，秋叶嗤笑了一声，木屐轻轻磕在通往山下的石子路上，嗒嗒声不算悦耳却清脆利落。

        ——只是太远了，真的太远了，即使是身负六眼的最强也无法听见，即使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掀起眼罩向溶于无边夜色的山顶看过去，也只有漆黑与寂静。

        五条悟突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于是他蹂躏咒灵头的力度都加大了几分“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吗？杀了叶子呢？”

        像是皮球一样用鞋底来回碾压摩擦，双手插兜的最强声音如同撒娇一样慵懒甜腻“快说，不然祓除你了——虽然说了也是照样要祓除。”

        五条悟的身后，大庭叶子和虎杖悠仁并肩而立。

        “诅咒也会说人话呢……”虎杖悠仁喃喃。

        “呃、嗯……我上次任务碰到的那个咒灵也会说人话……”大庭叶子随口接上话。

        “是吗……说起来叶子姐姐一直都没和我说过任务的事呢。”

        “悠仁不也……”

        没等大庭叶子说完，重物落地的破空之声与眨眼间开满一片草地的鲜花便夺去了三人的注意。

        暖洋洋的气息充斥着五感，原本紧绷着神经的大庭叶子只感到一阵舒缓，被刚刚单方面吊打的战斗震撼的有些僵硬的四肢也软绵绵的……

        一阵寒意突然漫上心头，大庭叶子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还沉浸在对方咒术中的虎杖悠仁的脚边，一根粗壮藤条蓄势待发。

        “哇！”

        被人猛推了一把，将将稳住了身形的虎杖悠仁看清眼前景象时呼吸一滞“叶子姐姐！”

        被甩在空中的感觉并不新奇，一回生二回熟的大庭叶子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慢动作。

        虎杖悠仁握紧了拳头对准地下的树干蓄势待发，五条悟听到虎杖悠仁的声音回过头，高大的、裹着白布的模糊身影捞起地上的火山头，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悠仁和…有危险。它要逃了。两个念头充斥了脑海。

        睁开眼的这一瞬间，像是早就习惯了这般千钧一发一样，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短暂滞空时间里，大庭叶子抬起手臂，樱色眼眸不知凭借什么力量锁定了那个咒灵。

        失重感来带胸腔极度不适的压迫，白皙的手比做枪的形状，浓郁的咒力顺着血脉流经瞬间绷直的手臂，汇聚在少女纤细的指尖。

        “「阴火」。”

        急剧压缩后如同子弹一般发射出的咒力，以六眼都没能捕捉的速度，洞穿了花御的肩膀。

        不……不是太快了……是……

        可惜那样细小的伤口无法拖延它的脚步，下一个瞬间，它已经消失在原地。

        术式开启，人间失格也随之瓦解了花木，虎杖悠仁立刻改变了姿势，调整角度接住下落的大庭叶子。

        五条悟再度掀起了眼罩，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劫后余生”的二人，六眼视线流转，最后定格在大庭叶子身上。

        ……是咒力在脱离指尖的那一瞬间，跨过了空间，如烙印一般，以穿透的形式深深的刻在了那咒灵身上。

        五条悟松开手，由着眼罩重新落回脸颊，神情难得有些复杂。

        像是无奈，像是欣慰，像是苦涩，像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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