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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九春风祭


惟有寻找苦集之间的通道才能顺利到达集境,这当中自然又有不少需要绸缪的地方。眼下,祭天大典迫在眉睫……时间已经不从容,那么在离开之前,还需要做一番布置。岑我寻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元别,替我送一封信给一个人。”

        “是……”衡岛元别没有多言送信给谁,而是关切道,“那么王上会否先处理碎无泪之事。”

        岑我寻抬眸看向他,元别对碎无泪似乎有不小的成见。可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有相似的经历,在境遇和心情上,有共通之处。照道理,元别应当会对相似处境的碎无泪产生同情呀。

        元别见岑我寻脸露不解的神色,只好直言不讳道,“王上,吾认为碎无泪出现的太巧合了。而况她的伤势已经复原泰半,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衡岛元别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正因为他与碎无泪有相同的遭遇,所以他更加对戒备碎无泪。这样的心思当着岑我寻,他不好揭破。只能以臣子的本分为由劝岑我寻早日遣送碎无泪。更何况,岑我寻命他送信,两个人在回程的紧要时刻分开走,本来就容易横生枝节,所以他有必要提醒岑我寻清理周遭的隐患。而当前来看,这个隐患可能就是碎无泪。

        “臣已经与她有过初步的交谈。”元别继续说道,“她很容易猜到吾乃王上的侍从官……照此推测,她从前的身份不需多言。”

        岑我寻未表态之前,衡岛元别不得不将自己心中忧虑一一道出口,“以臣所见,王上已卷入了苦境争斗,这……似乎已非王上来苦境的初衷。只是这当中的原因,吾想王上必然有自己的衡量。而且以先前发生的战事来看,摩云朵不再是安全之地。甚而,今晚便可能是对方伏击之时。”说罢,他抬眼看向坐在书案后的岑我寻。

        元别见他仍然不置一词,不得不再说道,“另外……请王上试想回家后,太宫与大祭司论起王上此行……臣该如何开口呢?所幸,上天庇佑,王上毫发无伤。”余下未尽之言亦不必再开口,惟有更深的俯首,以示进言之决心。

        “碎无泪之事吾会妥善处置。送信不可耽搁。至于今夜的伏击,亦可料想,所以不得不防。”岑我寻说罢看向衡岛元别,“若是你脚程顺利,可至阴阳半窟等吾。路观图在此……”

        “是,臣速去速回,定然与王上在阴阳半窟会合。”衡岛元别接过岑我寻递来的书信,一看信封上的落款,他不禁感叹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想来在苦境的这段时日,王上结识了不少‘朋友’吧。

        衡岛元别离开送信,摩云朵只余岑我寻与碎无泪。

        有人敲门,碎无泪开口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岑我寻,她不禁一怔,她以为又是那讨人厌的衡岛元别。

        “身体感觉如何?”岑我寻开口关心。

        与初次相见一样,仍然是他当先一笑,她亦有重逢的笑意,只是衡岛元别的话袭上心头,那笑意便一抿唇带过了。坐到了桌边,她慢慢收敛心绪,以极平静的口吻说道,“多谢你相救。”

        碎无泪才知晓他退隐的地方叫做摩云朵,她心绪为元别的话肴乱,所以并没有留心此地的风光。这时候,她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身体不自觉的感到虚乏,她想与他在此地慢慢散步,边走边聊未为不可。

        “是什么人追杀你?”他问道。

        碎无泪想他关心的是什么呢?她没有专心他的问题。可她还是听到了,于是她应付道,“九轮天。”

        岑我寻听她说是九轮天之人追杀,却没有再开口追问。这令碎无泪不解,她不得不主动说道,“九轮天追杀我,你不好奇其中的缘由吗?”

        岑我寻一双眼看过来,碎无泪只得撇开眼眸,低声道,“因为我发觉九轮天接到了幽都信使的通知,准备在幽魔岩设好埋伏截杀你们……为此,我想将情报通知给你。”

        岑我寻道,“你失血过多……”

        他没有接着她的话再次发问,反而说到她失血过多。碎无泪情不自禁的眉心一跳,或许是他已经发觉了什么?这又不可能了。她心思一乱,不由开始盘算自己的话是否有漏洞。

        俗话说一心不可二用,何况是伤患刚刚复原的人呢?其实破绽已经如此明显了。

        “是,因为要替倦收天换血……”碎无泪说着摊开两掌,手心处是深褐色的切口,伤口贯穿整个手掌。少顷,她自己收回了双掌藏在了袖子里,面无表情道,“原是我多虑了,你已经解除了隐患。”

        岑我寻却说道,“你的行动太冒险。”

        “你是指替倦收天换血还是指我跑来通风报信?”碎无泪立刻接着他的话发问。

        岑我寻发觉她尖锐的气质一贯如此,不觉失笑,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替她留有情面,只是说道,“倦收天经你出手帮忙,伤势应该已无大碍了。你呢……不准备回返吗?”

        她自觉此刻心力不逮,可仍是不愿蛰伏,冷冷说道,“回返?自投罗网吗?我已经无法见容于九轮天了。”

        她言明此刻自己处境艰难。

        “今夜,九轮天与幽都的联军可能会攻击这里。”岑我寻开口道,“你伤势刚刚复原,恐怕不宜出战。”

        “不宜出战不代表不能出战。”碎无泪倔强道。

        岑我寻闻听此言,只好说道,“其实,亦不必与他们面对面硬碰。”

        “那么,我们又能去哪里?”碎无泪开口询问,她不禁开始胡想自己与岑我寻将会踏上一个怎样的逃跑之旅。

        显而易见,岑我寻已经预备好了答案,他说道,“不动城,易守难攻,是一个好的据点。”

        碎无泪不为所动,冷冷道,“照此说来,一切回到了原点。”

        “因为给我通风报信导致你被九轮天追杀,那么我对你的处境负有一定的责任。我认为不动城是目前较为安全的所在。而且,你对不动城亦不陌生,还可称得上熟悉。”岑我寻认真建言。

        她一双妙目灼灼望着他,这样一个人啊……竟是要将人的心思逼到明处才可么?碎无泪压下心口涌动的情绪,沉静的开口一问,“你与我一起走吗?”

        她偏过头望着他说道你和我一起走吗?

        岑我寻则道,“责任在我。”

        碎无泪听他这样说先是一气,她遽然站起身,可接着又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你担忧战火烧到不动城,波及到解锋镝等人是吗……”

        “我只能处理一时不能处理一世。”岑我寻道,“现在还有时间,你不宜在此久留。”

        “你的侍从呢?”碎无泪追问道。

        “他另有要事。”岑我寻道。

        碎无泪静默了片刻,短短一瞬她心底反反复复的思量,太多的话含在口中,欲言又止。由此,她双眸之中尽是隐忧。她转过脸看向他,他面目如常,似乎不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忧心,那么他心底又在思虑何事?

        “我若不同意离开呢?”她试探着问道。

        岑我寻看向她的眼睛说道,“那我只好问一句为什么。”

        碎无泪听罢一怔,他已经开口问的直白,自己是否要在此刻揭破心情。可……一团乱麻在眼前,时机得宜吗?

        “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你亦不必急于亮明立场。”岑我寻说道,“不动城名存实亡。幽都与九轮天当务之急是消灭苦境正道的有生力量。综合研判,不动城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碎无泪不想听他分剖局势,她想事已至此,不妨揭开盖子,她抢声问道,“谁又透露了你在此处的位置呢?”

        “是啊,我也在想是谁透露了摩云朵的位置呢?”岑我寻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

        碎无泪望着他,不禁秀眉一拧,他是明知故问了。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还……”碎无泪气道。

        岑我寻只好说道,“将计就计而已。你想……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只好勉为其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一举两得,请你说明白吧。”碎无泪没料到自己的计策在他眼里如此拙劣,既然已经被他看穿,她只能郁卒的坐到一旁,洗耳恭听他的高论。

        岑我寻道,“实话说,你不顾自身安危向我传递消息,真的令岑某感动……”

        “不许啰嗦废话。”

        “可是在下稍一想又不禁纳闷……鄙人与姑娘你的情分已经如此深刻了么?”

        “你……”碎无泪面色霎时绯红,大敌当前,他还在贫嘴饶舌,“岑我寻,好好说话。”

        岑我寻摇头一笑,他开口劝道,“时间不多了,你尽速离开吧。”

        “这不是我要听的话。”碎无泪安之若素,不听他的劝告,坚持留下来,“你所担忧的是……什么呢?怕吾拖累你?亦或者……”

        岑我寻听她如此说,不由叹了一口气。

        “行百里者半九十。路已经走到这里了,你不打算再继续走下去?”岑我寻只好坦言,“倦收天与原无乡确实是难得的助力。”

        话说到这里,一切意味分明。碎无泪眼帘低垂,情不自禁握紧了双拳,指甲刺入结痂的伤口里,登时鲜血淋漓。只是想不到,他愿意配合她来演这场戏,到此,她辨不清自己心底是何滋味。

        “我又必须离开?”她含着希冀的问道。

        岑我寻颔首一笑道,“你实无留下的必要。”

        她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他的建议,原本彷徨犹疑的心,此刻已经安定了下来。确实,路已经走到这地步,难道要前功尽弃么?

        “那时候你说你要退隐,又是骗我的话?”她抬眸看向他。

        “亦无骗你的必要。”他诚恳说道。

        蓦地,手心的疼痛触到了心底,碎无泪的面孔又恢复了初始的冷漠,确实他没有骗自己,说起来他是真心相待了。可这“真心”却无法令人开怀,而只使人心冷以至彻底失去希望。

        难道她一份挣扎的心思,他看不清吗?碎无泪有这样的疑问,她要走的路,他已经清晰的看在眼里。也许这条路是对的,至少他肯为她效劳。如此,她心里不禁反问,值得吗?是自己向他宣示,为救倦收天而失血过多;为得到九轮天一席之地,不惜暴露摩云朵的位置。

        “你不怪我吗?”碎无泪不明白他为什么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追问。

        他没有开口。

        她再次问道,“假若你这次死了呢?”

        “人固有一死。”他道。

        “值得吗?”

        “担负责任的人,是没有办法犹豫的。”岑我寻说道。

        “摩云朵的位置是我泄露的……”她想,总有一次,她会踩到他的底线。

        岑我寻看了她一眼,眸光转向了窗外,“天色暗了。”

        “也许我会认为不值得,亦会后悔呢?你何以见得我就一定执着……”她陡然怒气加身,一把拉开朱红色的房门,像一道惊鸿似的冲了出去。

        急怒交加之下,她已经辨不清方向,只一股儿脑的朝山脚奔去。旷野里的晚风吹得劲,豁开了她的心扉,她甚至要忍不住的喊道:死吧,死了我自然给你收尸!心思转到生死存亡上面,她眼眶一热,难受的流下了泪。

        流离那时参与决斗,她担忧忐忑,扒在牢房的栅栏上傻傻的望着那场生死决斗。她想着雀陵台的不死鸟一定灵验,它会保佑流离,保佑她胜利……那时,她那么虔诚的祈祷着,她是神灵最虔诚的教徒。可惜,神的宠儿跌落至凡间,注定要受苦受难。

        脚步顿在了一株参天大树前,她不觉一头靠在了树干上,喃喃自语,仿佛是失神一般,碎无泪慢慢蹲下了身。

        夕阳西坠,夜风夹杂着劲气卷过旷野。果然,九轮天与幽都联军出现在了摩云朵。约定时刻一到,苍羽凌霄立刻放出了信号,碎无泪看到天际一颗流星划过。信号一动,两方大军立刻按照布置好的方位向着摩云朵靠近。

        碎无泪面无表情现身战场,苍羽凌霄立刻上前观视她的状况,一番察言观色之下,令他心安了。他道,“岑我寻出手挽救了你的伤势。”

        “是……”碎无泪道。

        “这次你立了大功。”苍羽凌霄说道。

        碎无泪冷哼一声道,“那么天相预备给吾何等奖励呢?”

        “你希望得到什么?”苍羽凌霄道。

        “雀陵台复国以及魔息珥图的尸体。”碎无泪开口道。

        “很好。”苍羽凌霄道,“魔息珥图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在此之前,先歼灭摩云朵……”

        碎无泪道,“不死鸟之心可以给我了吗?”

        “自然。”苍羽凌霄原担忧她下不了手,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到。他自怀中取出不死鸟之心交到碎无泪手上,“这是你要的。”

        “如何证明这是真的,而非你作假。”碎无泪问道。

        苍羽凌霄一怔,接着便是一阵苦笑,“你便这般不信我?”

        “人心反复。你我之间最不可言一个‘信’字。”碎无泪说道。

        苍羽凌霄无奈道,“翡翠……”

        “天相有话不妨直言。”

        “你变得深沉可怕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于复国的雀陵台而言是好事吧。”苍羽凌霄叹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看来论断尚早。

        “没想到堂堂九轮天竟对一个岑我寻如临大敌……”说罢,碎无泪冷笑连连。

        苍羽凌霄却是认真说道,“解锋镝的踪迹现在不明。若否,他也不可放过。”

        “幽都人马呢?”

        “他们截断后路。”

        “哦,又是九轮天打前锋了。”

        “亦无不可。战事才是砥砺队伍的磨刀石。”

        “看样子,岑我寻是活不了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在这样的阵势下他还能活命呢?今日的死局,不正是由你一手策划吗?”苍羽凌霄轻摇羽扇淡然说着。

        碎无泪心底默然,也许她经过国破家亡,流离之死,所欠缺的不过就是这最后一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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