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渐渐地，周敬珩回归到那种平静无波澜亦无任何期待和惊喜的生活，这也许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周五下午，周敬珩忙完回办公室，手机照例响起来，现在已经过了下午的下班时间，在实验室拖了好一段时间才出来，他妈大概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自从上次和李阿姨的女儿温书晴吃过饭后，夏琼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聊天之中谈起她，但都被周敬珩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他对人家姑娘没有太大的意思，想到和她一起，那还不如独自呆在实验室做海水质量研究来得有趣，索性不要耽误人家。

        看着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周敬珩接起：“喂？妈，怎么了？”

        夏琼在那头催促：“这周怎么不回来？我还准备周末给你做一顿你喜欢的饭菜呢。”

        清楚周敬珩不喜欢她安排的相亲活动，夏琼仍旧不想放弃，儿子木讷，她可不能在一旁看着。

        周敬珩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无可奈何：“那我明天回去。”

        “今晚呢？不回来吗？”

        “不回了，时间也不早了，以后我没接电话，你们就直接吃饭，不用等我，有空我会多回去的。”

        听到儿子要回家，夏琼可开心了，毕竟前两个星期的周末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又给他安排相亲局。

        挂了电话后，周敬珩看着手机屏幕从亮变暗，叹了口气。

        确实是三十多的年纪了，是不是应该像他妈说的那样，尝试着谈一场恋爱，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婚姻殿堂，就这么走过平淡的一生呢？

        最近他也想了挺多的，原本坚定的想法逐渐动摇了，也许该尝试一下，给自己个机会。

        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关了笔记本电脑后，周敬珩走出办公室。

        科研所很多人都走了，毕竟是周五，只要一没有项目或研究，到点了手头上没什么事情就走。

        科研所离公寓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

        快到小区的正门时，周敬珩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倩影，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柔化了她的身材曲线，像是一副被描摹的画，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周敬珩还拿手揉了揉眼睛，她还在。

        确定是她以后，周敬珩连忙低下头看自己的衣着，白色的衣领有几丝褶皱，伸手捋平，顺手理了理发丝。

        余鲸转过身来瞧见了周敬珩，笑着朝他招手。

        周敬珩立马放下顺头发的手，快步走过去。

        走近，周敬珩右手虚握成拳对着嘴巴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余鲸还是穿了一条裙子，深蓝色的t恤搭配白色百褶裙，青春又靓丽，和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很搭配。

        余鲸微垂的眼睑抬起，露出了蓝色的眼眸，清澈动人。

        她的眼里盛满了笑意：“我来找你呀，你好晚才下班啊。”

        周敬珩：“你等了很久了？”

        “也没有很久。”她很快又转了个话题，“你吃饭了吗？”

        “还没吃，这个点食堂没什么菜了。”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她笑着指了指公交车站牌的方向。

        想到她又没吃饭在等自己，周敬珩觉得很不好意思，“好。”

        余鲸：“走吧走吧。”

        周敬珩没有回家，而是和她一起走。

        这回怎么说都要让他来请客。

        公交车里没什么人，余鲸走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而后抬起头看向他，不知为何，每每她看向周敬珩时，总是面带微笑，到底是因为对面是他还是谁她原本就这样，对谁都笑靥如花。

        周敬珩在她身旁坐下。

        余鲸双手扒拉着前面的椅背，脸贴在白皙的手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应该吃海鲜吧？”

        像是对自己没有事先打听对方的口味就冒然邀请共进晚餐而感到一丝不妥，余鲸挺直腰缩回手，自己给自己圆场：“不过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吃海鲜，我们可以去吃别的，我还发现了别家好吃的。”

        周敬珩答道：“我吃，我吃海鲜。”

        余鲸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莫名的，被她喜悦的情绪沾染，周敬珩由于工作紧绷了一整天的心绪逐渐缓下来。

        并不是十分清楚余鲸靠近他的目的，不过大概是和校园时期那些悄无声息找足借口来找他的女生是一个目的吧，单纯的喜欢他？

        想到这里，周敬珩头一次窃喜，低着头露出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余鲸看向窗外的头转过来，好巧不巧地瞥见了他的笑容，笑着问他：“你怎么笑了？”

        周敬珩不好意思地挠了后脑勺，寻思着找个接口搪塞过去，便听见余鲸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不是你也很期待等下的晚餐？”

        余鲸继续说道：“我猜也是。”

        周敬珩没有解释，任由她这般遐想。

        余鲸带周敬珩来到了一家海鲜馆，这家海鲜馆周敬珩来过，之前做完了一个海洋研究项目，小组来这边团建，庆祝项目圆满结束，这家海鲜馆的海鲜确实挺新鲜的，味道也很不错，比起别家的，可以说是高几个档次。

        走进海鲜馆，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去。

        服务员给他们一人一本菜单。

        周敬珩和余鲸相对而坐，在这小小的卡座里，周敬珩动了动长腿，一个不小心踢到了余鲸的脚踝。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女性淡出吃饭就遇到这种糗事，他实在是太不礼貌也太不小心了，忙向余鲸道歉：“抱歉，不小心”

        他没说完，余鲸的视线从菜单上抬起，“没事。”

        说完，她再度低下头继续浏览，纤细的食指在顺滑的菜单上游走，瞧见喜欢的便抬起头把菜名报给在一旁等候的服务员。

        余鲸点完了，合上菜单，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点呢？”

        周敬珩不用看菜单，随意地点了两个菜，之前他来过，什么比较好吃，他心里有底。

        等服务员抱着两本菜单离开后，余鲸两手扒着桌边沿，伸长脖子，“你看了一眼就知道有什么菜了吗？真厉害。”

        周敬珩笑而不语。

        等到菜式都差不多上齐，他们动筷。

        周敬珩看着余鲸两手一块儿来，剥虾，动作算不上优雅，甚至还有点小孩的劲，笨手笨脚的。

        光是从外表来看完全想象不出余鲸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淑女会这般不优雅，本以为她会顾及到有他这个外人在而装几分，倒也不遮遮掩掩。

        周敬珩看她这么费劲，动手一口气剥了十只虾，将盘子移动她的手边，绅士地微笑。

        余鲸诧异：“这是给我的吗？”

        周敬珩点头：“嗯。”

        “谢谢！”她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不过一秒，她又放下手里剥得干干净净的虾肉，“你不吃吗？”

        “不吃，我不怎么喜欢吃虾。”

        余鲸顿了顿，说：“可是你不是说你喜欢吃海鲜吗？”

        周敬珩：“是，喜欢。”

        余鲸把盘子推回给周敬珩：“那你吃。”

        周敬珩夹起其中的一只，一口下肚，剩下地又如数给了她，“好了，我吃了。”

        余鲸迟疑了几秒，再度道谢，然后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可见，余鲸是真的很喜欢吃海鲜。

        快吃完的时候，周敬珩找了个借口，说去上厕所，实则是去买单。

        买完单回来，余鲸吃得七七八八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走。

        去到前台，余鲸很诧异怎么还有人买过单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懊恼怎么没看住周敬珩，说好了她来请客，结果是周敬珩来买单。

        周敬珩安抚她：“没事，大不了下一次轮到你请客。”

        经过他这么一点拨，余鲸像是焦躁找不到北的小鹿忽然有了前行的方向，“有道理，那下次换我请你。”

        周敬珩不自觉地弯下了嘴唇，嗯，他也很期待下次的见面。

        其实，即便这么说不绅士显得斤斤计较，请一顿晚餐还要人家女生请回来这么小家子气，可他确确实实希望有下一次共进晚餐的理由，所以找了个看起来很正当的蹩脚理由。

        走到路边的站牌，周敬珩问她：“你家在哪里？我帮你叫一辆车吧。”

        余鲸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给他，距离这附近有点远，距离他的公寓更是远之又远，很难想象她那天清晨没有吃早餐一大早起来就赶去他的公寓等他。

        一个女生为他做到如此，大概是喜欢的吧？

        周敬珩不确定不肯定，又在心底问了一边。

        是吧？

        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周敬珩看着坐在后座余鲸深蓝色的眼睛，有片刻地晃神，然后才说：“你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说完，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余鲸的任何联系方式。

        他们都已经约出来吃饭了，竟然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太不对劲了。

        至少对于周敬珩来说，他不会和毫无瓜葛的人吃饭，在生活里，除了科研能让他上心之外，就是家里人，他一个社恐没有交友的欲望，也懒得去维持一段关系。

        余鲸拿出手机，捣鼓了一下，露出了没琢磨透的尴尬表情，干脆将手机递给周敬珩，面露羞赧：“你输入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吧，我不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

        周敬珩接过来熟稔地输入了一串数字，将手机还给了余鲸。

        余鲸的手机是崭新的，大众品牌的最新机型，几个星期前才推出的。

        道别后，周敬珩看着蓝色的出租车远处，心里想着：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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