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季云和徐才兼的可乐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她思来想后还是把可乐灌进茶壶之中，这样不至于太过招摇显眼。

        徐府的早晨实在是安静，徐冬信端着一壶可乐到季云那边的时候，恰逢徐才兼来给季云请安。

        她故作高深地当着徐才兼的面将可乐倒出，引得徐才兼一阵惊呼。

        “这是醋么？”

        “不是。”

        “那是酱油？”

        “也不是。”

        徐冬信抬起茶杯朝着徐才兼唇边靠去：“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噫——戳嘴。”

        和玉儿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龇牙咧嘴地喝完，又很自觉地续上一杯。

        徐冬信将可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徐才兼喝完第二杯，丫鬟婆子哄着他去上学，才恢复正经的模样。

        季云一身雾蓝梅花纱裙，斜靠在椅子上看起来还有些困倦，她看着徐冬信有些小心的模样，道：“你怕我？”

        徐冬信摇头：“我这是敬佩您。”

        她语气略带夸张，季云听出其中玩笑的意味，于是道：“既然不怕我，今天就和我一起去肃平侯府，肃平侯夫人约了我去听曲，同去的还有一些朝中大员的夫人，正好带着你去结交一下，以后在京城做事也方便一些。”

        徐冬信刚刚挑了位置坐下，听见她的话又从位置上腾地站起。

        说的直接一点是去肃平侯府听曲，事实上则是去参加京城贵妇的茶话会。

        季云这些天也不过是偶尔出门，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入“京城贵妇圈”，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好像很容易，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别人一改对她的印象，将她拉入自己的圈子。

        徐冬信对她的敬佩几乎更上一层。

        --

        肃平侯府不似徐府这样简单朴素，光是府里的下人就被徐府要多出整整一倍不止，府中亭台楼阁极尽奢华，满园佳丽宛如天仙下凡，各着彩衣于园中游逛。

        肃平侯夫人出身将门，父亲兄弟征战沙场为国捐躯，皇帝感念其衷心，特封赐她为长乐郡主，娘家与夫家地位非同寻常，在京城这些名门贵女之中她自然也有一袭之地。

        出身将门，她的气质与寻常的女子不同，眼光也不似别人短浅。

        季云在旁人眼里出生低贱，但在她眼中确是同自己一样的人，甚至是季云不过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一个眼神就能。

        徐冬信跟着季云到了肃平侯府，面对一群傅粉施朱，打扮得贵气十足的女人，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季云领着她游走于众人之间，没有半点自轻自贱之感，临湖水榭之上，一个身着雪青色长裙，头戴珍珠步摇，面容清丽，貌似芙蕖的女子凭着栏杆同身边的丫鬟嬉笑。

        转眼看见侯府的丫鬟簇着徐冬信朝着这边走来，像是见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立刻拿了身边果盘里的果子朝外面掷去。

        亭榭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那掷飞的果子落在徐冬信面前。

        她今日一身月白色交领长裙，头上簪着蝶花珠钗，发钗穗子微微和青丝缠绕，称得她温婉可人，异常惹人注目。

        长乐郡主与季云同行，那果子落在地上，她看见了，连想都不曾想就向那女子飞了一记眼刀。

        徐冬信俯身捡起果子，就听见长乐郡主向她赔罪道：“小女天性顽劣，并非有意冒犯——”

        “没事，我只当做是‘掷果盈车’之礼，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放在心上。”

        她将果子擦拭干净，回头交给玉儿保管，此时颜箬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掷果盈车，这是什么典故？”她远远听见徐冬信说的话调笑道：“莫不是你在乡间田中听的什么野史轶闻，尽拿过来唬我们的。”

        “箬儿！”

        颜箬顶着长乐郡主的目光，抬起下巴高高看着徐冬信，季云拿着娟子捂嘴轻咳两声，并没有替徐冬信说话。

        徐冬信眼角带笑：“掷果盈车讲的是从前有个叫潘安的人，他模样俊美，城中百姓爱慕追捧他，于是便向他的车架之中扔水果，以表达对他的喜爱。”

        “噢，你的意思是你是潘安咯？”

        颜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不想身边根本无人在意她的反应，只是叽叽喳喳讨论着徐冬信讲的这个典故，她还想要说什么，这次却直接被长乐郡主身边的婢女拉开。

        再放任她说下去，又不知道要扯出什么乱子来。

        幸好徐尚书家的这位千金是个好脾气的，不然又得要像之前几次一样，和别人家小姐聊着聊着就撕扯起来，最后她脸皮子厚，倒是无所谓，人家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两家关系越来越僵。

        颜箬欺负过多少名门千金，肃平侯府就在京城有多少敌家。

        徐冬信看她想说又被管着不能说，最后气得骂骂咧咧揪手绢的模样愈发想笑。

        长乐郡主打了个圆场，一行人又向园中而去。

        看戏听曲是这里夫人们聚会打发时间常用的方式，不管出身如何，有没有读过书，总能将那些戏听个七七八八，比起吟诗作赋，弹琴作画，赏花插花，这已经通俗了许多。

        长乐郡主虽然看出季云不凡，但念及她前半生波折，不想让她难堪，才叫了戏班子来唱戏。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所有的活动之中，季云和徐冬信唯独对看戏不感兴趣。

        季云上辈子出身高知识分子家庭，从小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到她成为商界新星，坐稳万青一把手的位置，公司里面员工谈及她，也能念出她所擅长的那些东西。

        而徐冬信从小跟着赵前引学手艺，为了查阅相关古籍方便，便一直在跟着赵前引学字。

        再加上她确实有这一方面的天赋，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做厨子的料，而是应该成为书法大家，直接一跃成为上流高雅人士。

        只可惜被赵前引一个铜勺给敲醒了。

        除此自外，如果一定要让她们吟诗作赋，上辈子背了那么多传世名诗，随便一首拿出来绝对可以艳压群芳，到时候即便做不到名传千古，至少也可以在京城扬名一番。

        只是万事有利有弊，无人强迫她们，她们当然还是选择安安稳稳地走好眼前的路，免得树大招风，给她们招来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和麻烦。

        肃平侯府有一处单独的戏园子，从前府里养了一些戏子，但是后来被长乐郡主认为这是不必要的开销，就都将她们遣走，此后有需要，就只点京城名班明德班的曲儿。

        今天唱的一出戏叫《定山河》，徐冬信以为它要讲的是大将军征战沙场，最后平定叛乱，凯旋而归，辅佐皇帝共创盛世。

        却不想根本就是集狗血大成的言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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