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忆篇（六）

“秦姐姐，救救我！”

        “秦姐姐，你别不要叶子，求求你了！”

        “救救我！”

        “别走，秦姐姐，秦姐姐……”

        叶子趴在地上，脖子被一条麻绳勒的很紧很紧，她手抓着绳子，身体奋力挣扎，不断地向前爬，可是那根绳子将她往后拖，离得越来越远，叶子的脸涨的发紫，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她的嘴型一直都在叫着“秦姐姐”。

        “秦姐姐，秦姐姐，秦姐姐，秦姐姐……”

        秦枍使出浑身解数，浑身依旧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子慢慢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突然，叶子的脸又变的清晰起来，但手不再抓着绳子，她趴在地面上，两只鲜血淋漓手十分用力地抓着地面，似乎要将指甲扣进去，脸上仍旧是紫色的，但不像方才那般面目狰狞，而是对着秦枍笑的很开心，声音空灵：“秦姐姐，来啊，快来，来找我，你怎么不来找我？我一个人好孤独，你快来陪我好不好？”

        “好”，秦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可叶子对着她的那双眼睛突然凹陷下去，直到滴出血来，“嘀嗒”，“嘀嗒”，看到地面上的血，叶子满脸恐慌，又开始挣扎，可她越挣扎，血滴的越快越多。

        “秦枍？秦枍？”白妍昨晚和秦枍约好今天上午去找沈川，但一直没见她下楼，于是去客房找她，一进门就听到秦枍嘴里一直在喊叶子，满头大汗，头不停的摇，想着肯定是梦魇了，但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不要——”

        白妍正在给她擦眼泪，秦枍猛地一睁眼，两人都吓了一跳。

        “秦枍，还好吗？”

        秦枍看了眼白妍，再看看四周，长舒一口气，尽管这个梦做了无数次，可每一次她都觉得好真实，仿佛身临其境，似乎叶子真的像她梦中那样痛苦不堪。

        “没事，做了个噩梦，几点了？”秦枍面无表情，接过白妍手中的纸擦额头的汗珠。

        白妍看了眼手机：“九点，还早，那个小少爷估计还没起床，不急，你要是累着了，再睡会儿，我们下午去也行。”

        “我去洗个澡，你下楼等我吧。”秦枍起身准备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想了想自己没有衣服，一回头，白妍就拿着一叠衣服，“给，新买的，我没穿过，将就一下。”

        秦枍道过谢就进了浴室。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心静的人听着安心，心乱的人听着愁眉不展。

        秦枍和白妍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喝咖啡，心里都在想事情，沉默无言，突然，秦枍手机响了，她接过电话，只听得到对方急切声：“小枍，你在哪里？你叶阿姨有没有去找你？我就买个菜的功夫转头她就不见了，到处找也没找到，怎么办啊我，她这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叔，别急，可能阿姨只是去哪里有事了，不会丢的，我马上回来。”秦枍将咖啡一饮而尽，便急忙出门，白妍想要送她被拒绝，“不用了，沈川的事情麻烦你了，等我这边安顿好，再来找你。”

        回到叶家大院，秦枍听完叶爸对叶妈这几天的描述，两人分开头来找，她第一时间去了a大。

        果不其然，在叶子学院门口看到叶妈，秦枍没第一时间跑过去，而是在观察她在干嘛。

        叶妈没打伞，抱着相框，看到女孩子就拉着她叫叶子，看到男孩子就问他认不认识她女儿，见没见过，她叫叶子。

        秦枍站在一旁，伞从手上掉落，哭的泣不成声，这时，叶妈被一个女孩甩开，倒在地上，秦枍跑过去扶她起来。

        叶妈拉着她的手，像看到了救星：“小枍，叶子呢？她没跟你一起吗？她是不是又被老师罚了？”然后将手中的伞递给秦枍，推攘着她：“快，给叶子送伞，不然会感冒的，快去！”

        秦枍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走到一旁打电话给叶爸，没多久就将叶妈接了回去，自己淋了一身雨却跑去那个监控死角，在地上坐了好久才回去。

        她痛恨自己的心软，无用。

        几小时后，白妍打电话告诉她，沈川什么也没说，仍旧是昨天那副说辞，但贺凯，找到了。

        秦枍立马起身去了警局。

        经过白妍询问可知，贺凯五年前只是碰巧经过a大，而三年前，他是在没监控处小便，正好碰见红色奥迪里的男人绑三个女孩子，那个男人看到他了，他怕惹祸上身，装作没看见跑回了家。

        于是她们又去找沈川，沈川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关于女孩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经过询问和调查沈川的亲朋好友确定三年前他那天的时间线，确实如他所说。

        所以秦枍和白妍猜测，问题就出现在那个叫“老李”的司机身上，可此人身份一无所知。

        两人将三年前的的监控录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一辆被她们忽略的白色杂牌车，但是没有车牌，什么也没有，根本查不到，线索又断了。

        晚上，秦枍回到家，给叶爸打电话，得知叶妈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心里才稍微舒服点。

        她没开灯，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光，走到白色面板前，将数字改成1025，在叶子旁边写了两个字“老李”，随后便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叶子看着面前的秦枍，指着作业本：“秦姐姐，教教我这题。”

        秦枍用余光瞥了眼：“不教”。

        叶子疑惑道：“为什么？你看都没看！”

        秦枍：“太笨！”

        叶子不服气，一手搂过秦枍的头，逼着她看题：“你怎么知道我笨？你还没教呢？”

        秦枍看了眼她的题皱了皱眉，没说话，坐直身子继续写自己的。

        叶子摊开作业本，自信满满：“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考及格，真的！”说罢，叶子还将她夹在书里的数学试卷拿了出来，上面明晃晃的写着：92分。

        看秦枍没看，叶子嘚瑟的把卷子伸到她面前，里面掉出来了一张物理试卷：27分，旁边还有一行红色大字：有进步，继续努力！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走了这张试卷塞进口袋。

        秦枍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子难堪，掐了掐手臂，深憋口气，脸涨得通红，挤出几滴眼泪，“我知道我很笨，老师说了我不懂，你讲了好几遍我也不懂，可我也不想啊，我……我也很努力，你看，老师都夸我进步了，我真的有在好好学习…呜呜呜……”

        秦枍看到她这样就烦，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颗糖堵住她的嘴，然后将试卷叠好重新夹进书里，将她的作业拿了过来，仔细看题。

        等她想好思路准备教叶子时，一转头，叶子的眼睛像是被什么撑开了，睁得很大，里面的黑眼珠周围充斥着红血丝，眼角流着两行红色血泪，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叶子……”秦枍很害怕，但没有躲开，只是小声地唤她的名字。

        叶子似乎听到了，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一根绳子捆的死死的，她挣扎，越挣扎绳子越紧，她只好抬头看着秦枍：“秦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叶子——”秦枍猛然从沙发上坐起，周围一片漆黑，她还在喘着粗气，身上湿透，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就这么坐了一夜，第二天洗了澡就开车去了叶家大院。

        这次叶家大院不同以往那般清冷，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热闹非凡。

        秦枍推开门，叶子往怀里一扑，抱着她，仰头撒娇：“秦姐姐，新年快乐，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不及，刚准备去接你呢。”

        秦枍艰难的从口袋拿出一个红色果袋的旺仔牛奶糖，剥开塞进叶子嘴里，叶子吧唧吧唧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然后从她怀里出来，牵起她的手走了进去。

        “女神？女神？”

        “嗯？”秦枍回过神来，面前是那个大半年都没见的发小，王辰。

        一米七的小个子，站起来和秦枍一般高，剪的寸头，西装革履，精神奕奕的，只不过他那张笑嘻嘻的脸和这一身行头着实不搭。

        “怎么今天回来？”秦枍边走边问。

        “我奶奶七十大寿，回来看看她老人家，我没你那么出息，不得多孝顺孝顺。”王辰说完看了眼秦枍挠了挠头，笑的傻傻的，似乎有点害羞。

        “对了，叶阿姨怎么样了？我听我妈说她情况不是很好，等我收拾完就去看看她。”王辰跟着秦枍走到楼梯口。

        秦枍“嗯”了一声就直接上楼，王辰没再跟着。

        “等等”，秦枍停住脚步，又走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这辆车，“这是你的车？”

        王辰点点头：“对啊，不过是二手的，不是什么好车，我哪买得起这么好的车。”

        “二手？你从哪里买的？什么时候买的？车主是谁？长什么样？”秦枍激动的拉着王辰的胳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王辰更加不好意思了，“年…年后买的，我走之前，我爸给我介绍的，说是买个车方便点，之前的车主是位中年妇女，人挺好的，样貌也挺…挺好，讲的价钱也便宜，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辆车和我查的那辆很像，叶子失踪时，这辆车出现过，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能给我看看吗？”

        王辰一听是和叶子有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两人上楼在王辰家里一起看录像。

        看到截止日期，秦枍又兴奋又疑惑：“刚好是卡在三年前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一般最多七天就更新一次。”

        王辰又挠了挠头，“啊？是吗？可能坏了，我平常用不到这玩意儿，没怎么在意过，不过正好对你有帮助，快看看有没有那一天的。”

        两小时后，

        秦枍和王辰在a大门口。

        这时，白妍打电话过来说她有事要回警局一趟，去那里汇合。

        王辰启动车子后没几分钟，车子突然熄火，幸好王辰是学修车的，秦枍站在路边等待着，但她很兴奋，从刚才开始一直如此。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

        “喂？”

        “小枍，你去哪了？刚才不是说过来吗？我怎么没见到你，你阿姨哭着吵着要见你，你现在方便的话能过来下吗？我实在拿她没办法。”

        “叔，你别急，我马上回去。”

        秦枍的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走到车前问王辰：“大概还要多久？”

        王辰：“不知道，还没找到原因，估计太老了，毛病太多，之前修过几次，你要是急就先走，要不我给你打个车？”

        秦枍：“叔刚才说阿姨有点事让我赶紧回去，是有点急。”

        王辰一听是叶妈出了事立马从车底钻了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那还等什么？走，我和你一起回去。”

        秦枍：“那车呢？”

        “没事，我叫个拖车的来就行。”刚说完，王辰就在路边叫了个车，看起来不是正规出租，但是他经常打这样的车，没怎么在意。

        秦枍在车上就和白妍聊起了案子，她实在等不及要和白妍分享喜悦。

        白妍：“所以说，我们现在有了‘老李’的照片，虽然模糊但是能识别出来是吗？”

        秦枍：“对，只要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

        白妍：“那沈川就是骗了我们，他一定知道这个‘老李’的行踪，他也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要帮忙打掩护。”

        秦枍：“我们先查老李，沈川那边……你能不能找你的同事帮忙查查？”

        白妍：“当然可以，秦枍，你可以啊，昨天我都以为我们要前功尽弃了，居然一下收获这么大！”

        秦枍看了眼王辰，“这不是我的功劳，等我到了那再和你细说。”挂了电话，秦枍又转头看了眼王辰：“谢了。”

        王辰挠了挠头，耳根略红：“没什么，我也没做什么，而且叶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应该的，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真希望能早点找到叶子，那个死丫头还欠我好多顿饭呢，对了，你现在是在律所当律师吧，真厉害，我爸妈老是念叨你，说我不争气，我哪能和你比啊，我这人天生笨，只能干一些粗活，而且……”

        “师傅，这是哪条路？怎么看着不像去警局的？”王辰话还没说完，秦枍打断了他。

        “不好意思啊，没去过那里，迷了路，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导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了也不灵，可能年纪大了，搞不懂这玩意儿。”司机歪着身子在手机上点了好久，脸上的口罩掉落，他没怎么在意。

        秦枍看了眼后视镜，眉头紧锁，看了眼王辰，向他示意，王辰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便起身往司机前凑，弄了下手机，“师傅，我帮你看看哪里有问题，我是修车的，这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

        司机憨笑了一声，“好啊，小伙子，拜托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这趟我只收你们一半的路费。”

        王辰调好导航后，坐了回来，用手机给秦枍发了条信息：就是他，怎么办？

        秦枍回他：先观察。

        随后又向白妍发了位置和一条信息：我找到他了，目前的位置我不知道在哪，你带点人过来，尽快。

        这时，司机将车窗都关了起来，王辰有点不安：“师傅，关窗干嘛？天气这么热，风吹的多凉快。”

        “我这不是对不住你们吗，给你开空调吹，不比这风舒服多了。”

        秦枍一直在后视镜观察着司机的一举一动，突然，这个司机师傅的眼神对上了秦枍，两人相视，司机笑了起来，秦枍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动了下，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浑身都软。

        她转过头看王辰，他已经睡着了，心想不好，准备给白妍发信息，可手没了力气，手机从手机滑落，“啪”的一声掉地。

        身上愈发没劲，视线也模糊了起来，只看到眼前有一张笑脸，笑的猥琐龌鹾，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最后，秦枍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摊靠在座椅上，失去意识前，她笑了，虽然从面部表情丝毫看不出来，但这是她三年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终于，要去见她朝思幕想的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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