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终了

“那是府尹王大人啊？”

        “还真是，王公子刚刚叫他爹呢！”

        “王大人怎么会在这？还衣衫不整的……话说这是什么地方，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百姓们议论纷纷，提出了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足足为乐阳写手们提供了未来一年的话本素材。

        林烟也从二楼客房摔了下来，幸好这些天学了点功夫，及时躲开了断木房梁，可即便如此，还是摔得七荤八素，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春桃！”叶彦冲上来，一脸担忧地扶起她，一叠声问道，“你怎么样，摔哪了，疼不疼？”

        林烟没有回答，她看了看一脸窘迫的王府尹，以及站了一院子的围观百姓和官差，忽然灵机一动，当即给王府尹跪了下去。

        “王大人，那就是我要跟您举报的许畏。”林烟伸手一指许老板，大声说道，“他私设柜坊聚赌，将之伪装成茶馆，骗过官府核查，并利用许记钱庄洗钱，高利放贷，盘剥百姓，贿赂官员。”

        “王大人亲自潜入这里探查，必已知民女所言非虚，不然不会招诸位官差大人前来，还请大人公正执法，立案审理许畏，还乐阳百姓一个公道，还乐阳城一个清净！”林烟说着拜伏在地。

        “冤枉啊大人！”许老板被赵竟按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今天就是碰巧来到这里，许记钱庄老老实实经营，从没有做过洗钱贿赂的事，这是他们栽赃，是那叶彦欠了许记的钱，他想要害我，大人明察啊！”

        “大人，我们有证据！”江沅上前一步跪下，双手将包袱举到头顶，道：“大人，这是我们从账房找到的证据，里面有柜坊收入账册、钱庄洗钱记录、假茶馆虚假账册，还有许畏贿赂官员的记录，请王大人立案审理、秉公执法！”

        “王大人。”叶彦在林烟身旁跪下，朗声道，“我叶家产业经营良好，许老板觊觎多年，借着放贷之名，扣下叶家多份地契，并以催债为由，多次上叶家骚扰，与叶家人发生冲突，此人心机歹毒、唯利是图，请大人明察秋毫、为民除害！”

        在全场人的注目下，王府尹快要黑成炭的脸色终于动了动。

        天知道，他只是因为巡抚考评即将到来，愁得天天睡不着觉，才到赌坊来放松一下，岂料竟会在众百姓面前被撞破，仕途眼看就要到头。

        本以为已无力回天，这几个人却给他布了个台阶，王府尹转过味来，也不觉得尴尬了，揣着手就端起了官架子。

        许畏开赌坊他是知道的，贿赂一事他也是知道的，甚至那贿赂记录上就有他的名字！

        这事本来黑不提白不提，就能这么一直运作下去，只是今日被这么多百姓看到，怕是不好敷衍过去了。

        王府尹垂目看向许老板，见他一个劲地向自己使眼色求救，心中暗道：“抄了你的赌坊和钱庄，乐阳的赤字不就平了，抓了你这个黑白通吃的奸商，再推出去几个不疼不痒的小官吏，这政绩考评不就有着落了？况且……”

        王府尹目光落在江沅手里的包袱上，心想：“你这劳什子贿赂记录，决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于是王府尹清了清喉咙，对众人说道，“经过本官探查，本案牵涉甚广、危害甚重，个中内情须进一步详查。”说着冲那些官差招了招手，“赌坊和许记钱庄暂时查封，将人统统带回府衙候审，这些参赌的人也一并带回去！”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哭天抢地。

        官差大人们早已见惯了这场面，熟练地将相关人等羁押带走。

        “叶彦！”许老板拷着锁链，被官差押着，突然转过头来，双目赤红地对叶彦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有今天？”

        许老板眼中带着几许癫狂，仰面笑了几声，“你以为整垮了我，你叶家就能安心了吗？任你多厚的基业、多广的人脉、多硬的靠山，也不过是爬上树的蝼蚁，一阵风来，就能被人碾碎在脚底！叶彦！”

        林烟站在人群前方，看着许老板被强行拖走，转头看向叶彦，见他紧抿双唇，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少爷！”林烟语气轻快地唤了他一声，见他将目光转过来了，便道，“我这回是不是立了大功？”

        叶彦微微勾起唇角，道：“嗯，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哎呦！”林烟正要狮子大开口，忽然被人戳了一下后脑勺。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家江沅扛着大鼓跑了一路呢！”赵竟笑嘻嘻说道。

        林烟正欲出言相讥，忽见叶彦伸手抽了赵竟脑袋一下。

        “不许戳她脑袋，本来就傻，再戳更傻了！”

        林烟满脸黑线：“少爷，我哪里傻了？”

        叶彦定定看着她，嗔道：“不傻，刚才没摔断腿算你走运。”

        说起这个，林烟立刻觉得浑身疼，骨头也疼肉也疼，当即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听得叶彦挑起了眉毛，赵竟直搓鸡皮疙瘩。

        只有江沅一脸关切，拉着她问：“是不是刚才被护院伤到了？”

        林烟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江沅，点了点头。

        江沅想说，那我陪你去附近的医馆看看吧，可还没开口，便见叶彦一弯腰，将林烟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少爷！”林烟也没料到他突然上手，慌乱中忙抓住他的衣襟，挣扎了两下说道，“不……不用抱我，少爷我没事。”

        “老实点，别乱动！”叶彦垂眸瞥了她一眼，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林烟闭了嘴，小猫似的依偎在叶彦怀里，隔着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怦怦的心跳声，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也跟着怦怦怦跳了起来。

        “大概……”林烟垂着眼眸，努力控制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没有注意到少爷红了的耳根，她怯怯地想，“母胎solo，都……都这样吧！”

        许老板私设赌坊、洗钱放贷、贿赂官吏的罪名落实，最终判以死刑，赌坊和钱庄抄没，财物尽数充公。

        叶家的地契要回来了，可是叶夫人一盘点，发现少了一半。

        送地契的官差一口咬定，在钱庄里只搜到这么多。

        “算了，就当破财免灾。”叶夫人送走了官差，转头对叶彦和林烟道，“总算是把事情解决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

        “娘，你说哪里话，叶家出事，儿子出力不是应当的么！”叶彦扶着叶夫人坐回座位上，轻轻给她揉肩。

        叶夫人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林烟，温声说道：“春桃，我听说这次你的功劳最大。”

        林烟一愣，这是叶夫人头一次这样亲近又温和地跟她说话。

        林烟便认真回道：“夫人抬举了，春桃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全靠大家一起合作才做成的。”

        叶彦抬眸看了林烟一眼，目光柔和又清澈，只见他凑到叶夫人耳边，轻声说道：“赌坊的事是春桃发现的，计划是春桃提出来的，证据是春桃找到的，最后说动王府尹立案的也是春桃，娘，您说春桃是不是最大的功臣呢！”

        叶夫人抿嘴，挥手将叶彦的脸推开，对林烟道：“以往对你有所误会，如今看来，你倒是个明是非、知善恶的，往后跟在阿彦身边，替我好好照看他，叶家不会亏待你的。”

        叶夫人这算是认可她了？

        林烟心中蓦地一阵激荡。

        这感觉，就像是努力搬砖的社畜，终于得到董事长认可一样啊！

        林烟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坚定说道：“夫人放心，春桃会好好努力的！”

        叶家之事告一段落，叶彦和林烟便回了书院。

        没多久便到了秋闱的时候。

        叶彦自是不参加的，可赵竟却是要上考场的。

        于是考前最后几天，叶彦、林烟、江沅俨然成了赵竟的书童和丫鬟，一边给赵竟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下仇怨，等到秋闱过去，再跟赵竟一一算账。

        等到了秋闱放榜那天，林烟三人都兴致勃勃要起个大早去看榜，偏正主一磨再磨，一拖再拖。

        “赵竟，你再不走，我们就先走了！”林烟在门外喊道。

        赵竟像个八十老头似的，拖着长音回道：“哎——那你们先去吧，我还没收拾好。”

        林烟还待再催，却见江沅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多时，便见江沅跟拎小鸡似的，拎着赵竟的衣领把人逮了出来。

        “什么时候变这么磨蹭了！”江沅骂道，“平时不知道好好努力，要出成绩了，在这里磨磨唧唧，中就中，不中就不中，你就算当个无甚大用的刀笔吏，我也能养活你！”

        赵竟：“……”

        就是不想被你养活，才来考科举的好吧！

        大红榜单就贴在府衙门前的告示栏上。

        “赵竟”两个流光溢彩的大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四人如同中了彩票一般雀跃，当即在乐阳最大的酒楼订了一桌酒菜。

        正要直奔酒楼，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又急又慌的声音。

        “少爷！少爷，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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