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外面战火纷飞，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
被注射了再生药剂的omega们疯狂地撕咬着面前的同类，他们的眼中在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杀戮。
被圈禁许久的怨气在此刻得以释放，如同嗜血的猛兽，陷入了无穷往复的深渊。
而林峻站在这废墟之上，船，他可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一个没有性别约束，没有等级制度的世外桃源。
“邱医生！邱医生！”赶到门口的凌魂疯狂地拍打着邱含诊室的门，半天也没人回应。
“你怎么来了？”邱含抱着一摞书从后面走过来，凌魂一般不会来主动找他的，除非……
“是林之岸出什么事了？”
“都出事了，林之岸被君上抓了起来，上校被君上控制，现在已经变成只会杀人的武器了。”
邱含一怔，“我之前不是给他用药……”
他突然想起来有段时间陆时樊的药不是他亲自调配的，莫不是那个时候被偷梁换柱。
“这不是重点，现在我们怎么办，外面已经横尸满地，我们又打不过上校。”凌魂不是没有把握，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去尝试，况且不死不痛，这种变异人的战斗力真的不容小觑。
“你知道林之岸被关在哪里了吗？”邱含突然问道。
“在……在一个废弃的宿舍里，具体位置不清楚。”
“行，你先去那边拖住陆时樊，我去找林之岸，记忆调取的能力，也许林之岸能唤回他最后的理智。”邱含交给凌魂一枚戒指，“这枚戒指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你带着它去。”
“不行！那你怎么——”
凌魂想着把戒指还回去，邱含回握住了凌魂的手，摇了摇头。
“你活下去，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留在这世界上也没有意义。”
凌魂含泪点了点头，直接往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邱含跑遍了整个宿舍楼群，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找，可是都没有林之岸的身影。
“不对……旧宿舍楼……”邱含想到了什么似的，直接往林之岸原来的屋子跑去。
对，如果是陆时樊关押的林之岸，他一定会选在这里。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邱含怦怦直跳的心才慢慢冷静下来，跪坐在地上的林之岸双脚被铁链束缚，半长的发丝遮住了耳朵的一角，整个人都靠在床板上面朝窗外，如果不是那明媚的阳光他甚至以为林之岸已经去世了。
“陆时樊出事了。”邱含蹲在林之岸面前，林之岸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半分光亮，只是在听到“陆时樊”这三个字的时候微微流转，似乎是在想这个人是谁。
“他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林之岸的语气冷漠，他抱着双膝缩了缩，带动着铁链摩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嘶叫。
“我知道他把你关起来不信任你是他不对，可是，他也是被君上蒙蔽，现在君上把他做成了杀人利器，总不能……”邱含悄悄地移动到了林之岸的脚踝处，“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置整个国家都不顾吧？”
林之岸没有说话。
“陆时樊也是被利用的人，你心里也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君上的计划，包括——包括你父亲，还有杨老师，也是我对不起你们，现在凌魂和夏青都在前方试图挽回最后一线希望，如果变异人真的统一了全国，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林之岸闭上了眼睛，“可是我出去之后能做什么——”
“记忆调取，现在陆时樊丧失理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如果记忆调取能力可以使用的话，是不是可以重新换取陆时樊的记忆，让他看清君上的真面目。”
林之岸指了一下自己的腿，“可是我这样根本动不了。”
“交给我就好。”邱含把手放在林之岸的脚踝处，“溶解。”
铁链化为一滩铁水，在距离林之岸脚踝两公分左右的位置断裂。
“里面的取不出来，等战争结束后我亲自掌刀——”
“不必了，”林之岸尝试着走了一步，脚踝处果不其然传来剧痛，他咬着牙，“救人要紧，不能再拖了。”
“嗯。”
邱含扶着他走出宿舍，刚出门便被断臂的夏青拦住了去路，旁边还有满身伤痕的凌魂。
“不愧是我的亲信，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救人。”林峻站在陆时樊的旁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彼此彼此，我倒是忘了您也曾经精通医术。”邱含后背不停地渗出汗珠，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们了，自己唯一的护身符还留给了凌魂。
硬拼吗，大不了一起死。
“叔叔。”
林之岸的声音从邱含身后传来，邱含震惊地回头看向林之岸，他万万没有想到林之岸和君上是这种关系。
林峻瞥了他一眼，“我之前是给过你机会的，现在想好了？”
“想好了，不过叔叔之前拿到的药放在陆时樊身上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不如把他交给我？”林之岸颠簸着上前一步。
“站住，你不会是想救他吧？”林峻轻蔑一笑，“即使你救了一个陆时樊，也逃不走。”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是来投奔您的，大势所趋，我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在乎我的人搭上性命。”
林之岸在身后比划出几个字：交给我
“好！不愧是我的好侄子，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林峻召唤出蔽日，直接圈住林之岸的腰将他拉了过来，“我带你们去船上，那里什么都有，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林之岸沉默不语，背水一战，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一路上战火纷飞，林之岸看着被化为焦土的国家，以及那些自相残杀的变异人，心里的恨意不由得增加了几分。
“到了，你需要什么？”
趁林峻转身的空隙，林之岸用尽全力把锁链收紧，藏在袖口的毒针也扎进了林峻的手臂，有点过于顺利了。
不对，有点过于顺利了……
林峻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挡在了逐渐收紧的锁链中间，他已经开始呼吸不稳，“我本来……也就没有几天的时间了……在死之前能够给哥哥报仇也好……这个国家……下辈子……再也不要生在帝王……”
林峻的手掌滑落，流出的鲜血散发的腥味儿引来了周围变异的omega，他们扑上去开始撕咬，直到剩下了一副躯架。
林之岸抹了一把鼻子，虽然林峻不可饶恕，可到底也是他最后的亲人。
只剩下最后一个麻烦了……
林之岸也没有把握，毕竟这种能力，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赌一把吧，失败了就一起死，成功了反而能救下所有人。
说曹曹就到，陆时樊手中的敛云应该是判断出了目标的位置，林之岸还没来得及应对便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不好，流血的话会吸引周围的变异人。
林之岸扯下一块衣服把那道伤口绑住，好疼——他尝试着调动腺体内残存的能量，可是却因为没有好好休息而使不上力。
“该死！”林之岸看着陆时樊朝自己走来，他尝试着说起从前的事，万一可以……
“第一次见面是场上，当时你还让我好好休息，后来！”林之岸一边分神一边躲避着敛云的剑光，马上就要跳到了栏杆附近，“后来我们一起执行任务，你忘了吗！你说这个国家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会拼尽全力保护它！啊！”
林之岸被脚下的绳子绊住，差一点磕在甲板上，“合欢花！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看！”
敛云的攻击停了下来，陆时樊站在距林之岸不到两米的地方，嘴里念念有词。
“合欢花……”
林之岸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敛云！破！”
这是他在调取陆时樊记忆的时候学到的，没想到竟然用在了今天。
敛云的剑锋从他的胸膛贯穿，鲜血沿着刀刃滴在海里面，赶来的邱含和夏青被这景象吓到了。
“夏处，这海里面掺了我的血，您的能力咳——”
“林之岸！”
“快……我撑不了多久……”周围聚集的变异人越来越多，马上就要爬到了甲板上，“快啊！”
夏青含泪咬牙，“水灵！”
海水随号令而起，裹挟着被稀释后的血液，在天空中倾泻而下，浇灭了这场混沌之火。
“真好……我终于……”林之岸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在即将掉进海里的时候被陆时樊伸手抓住。
“撑住，我拉你上来——”陆时樊受伤严重，再加上栏杆空间狭小，他根本使不上力。
林之岸看着上面已经恢复神智的陆时樊，嘴角扯出一丝痛苦的笑，“放过我吧，我们已经两清了。”
我今天拿命还你，也算没有辜负我当年的一往情深。
陆时樊拼命地摇头，他已经错过这个人两次了，每次都是因为自己，每次都是……
“不，我还没有好好补偿你，我们还没有……”
“补偿……呵……是痴心妄想罢了，”林之岸看了一眼还在自己身上的敛云，如释重负一般，“一别两宽，山高水远。”
敛云从林之岸的胸口挣脱，在陆时樊的手臂上扎了进去。
手中的一切化为泡影，与泛红的海水融为了一体，直到再也翻不起水花。
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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