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容

众人连衣服都没换，直奔日常处里事务的永祚殿。

        陈公公已经随太后一道出宫“清修”去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将来自听澜的国书呈上前。

        “婚书？”卫琪瞥见封面两个字，差点惊掉下巴：“他不是要宣战？要来求亲？”

        顾星迟原本正坐在椅子上，闻言噌地一下站起来，“韩锐要娶谁？”

        “回陛下，是是其瑾公主。”小太监颤巍巍道。

        顾星迟似是愣了一瞬，很快眸中染上如墨的黝黑。

        我心里一沉。

        情节不是已经改写了吗？为什么韩锐依旧要求娶其瑾？

        卫琪是个藏不住事的脾气，脱口而出道：“听澜太子这人有病吧！”

        “少将军请慎言。”飞白假模假样地提醒，表情却明显赞同。

        众人三言皆对韩锐此举表示震惊和难以理解，顾星迟抄起国书扫了一遍后，怒而摔桌。

        “做梦！”

        国书啪一声落在地上，恰好在我脚边摊开，小太监估计没见过此等阵仗，早已吓得抖如筛糠，不敢上前。

        我将国书拿起来，合上前偷偷瞄了眼，还没看几个字，就听顾星迟怒道：“心悦其瑾？二人早已许下山盟海誓？”

        他冷笑一声。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虽说男女主注定相遇，但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竟已迅速发展到“山盟海誓”的地步？

        顾星迟求而不得、孤独终老的男二路线岂不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想到正是因为我放走韩锐，才给他如今作妖的机会，我对上顾星迟时就有点心虚。

        按照顾星迟平日的风格，此情此景，必然迁怒于我，再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一番，不成想这回，直到我放好国书退至一旁，他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连半句讥讽都不曾有，只默然地扫了我一眼，宛若看陌生人。

        “派人把公主请过来。”他道。

        不久后，瑾儿来了，见我在殿内，她先是惊讶，而后飞扑上前。

        “夙姐姐，瑾儿终于又见到你了，呜呜呜，你可吓死我了！”

        我扯了扯嘴角。

        瑾儿道：“上次一别，可担心死我…”

        说到一半，她终于注意到了顾星迟想要杀人的臭脸。

        “皇、皇兄。”她弱弱道。

        顾星迟单刀直入道：“你和韩锐怎么认识的？”

        瑾儿吓了一跳，整个人后退一步，松开了对我的熊抱，我也借此机会飞速后撤。

        只见瑾儿支支吾吾片刻，才小声嘟囔道：“只不过是之前偷溜出宫的时候，偶然碰见过，当时我差点被流氓欺负，是他出手救了我。之后…之后我跟着皇兄你和夙姐姐去长平城，正赶上地震，他也帮过我一次。”

        她咬唇道：“也就见过几次，也不是太熟，瑾儿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听澜国的太子…”

        “不熟？”顾星迟再次将国书像甩抹布一样甩在地上，“不熟他能下国书来求娶你？其瑾，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得，我刚才把国书给送过去，合着就是为了让皇帝陛下扔着玩的。

        在解释和韩锐关系的时候，瑾儿声音十分没底气，如今听顾星迟这么一说，竟也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我以为接下来事态要往瑾儿抵死为爱抗争，顾星迟棒打鸳鸯的方向发展时，瑾儿快步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国书，唰的一声撕成两半。

        “我不嫁！”她斩钉截铁道。

        我瞪大眼睛，没想到槿儿居然把国书死了。

        顾星迟面色稍缓，卫琪激动地喊道：“其瑾公主好魄力，我扶风儿郎本就应当有如此傲气！”

        说完还顺手鼓了鼓掌。

        其瑾如此果断地拒绝韩锐，着实在我意料之外，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好奇这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疑惑之际，瑾儿忽然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我不能嫁给韩锐，不能对不起夙姐姐！”只听她继续道。

        这话说得十分有歧义，听上去就好像我和韩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

        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几道目光瞬间落在我身上，有震惊的，有幽怨的，显然也都和我想的差不多。

        我不明白瑾儿此话何意，只知道如果我再不说些什么，八成顾星迟真要弄死我。

        深吸一口气，我重新走回瑾儿面前，柔声问道：“咳，瑾儿，你嫁不嫁给韩锐，和对不对得起我有何联系？”

        “怎么没有？”瑾儿说得理直气壮，“韩锐想要对夙姐姐不利，我怎么能嫁给这种卑鄙无耻之徒！”

        “噢……原来是这样。”我松了口气，把她这话在嘴里过了一圈儿，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你拒绝韩锐是因为他要杀我？”

        原来我才是男女主爱情的绊脚石？

        我压低声音，小声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韩锐？”

        瑾儿思索片刻，同样小声道：“我之前是觉得韩锐不错，但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瑾儿万万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我哑口无言。

        “那”我想问，瑾儿不喜欢韩锐，那会不会喜欢其他人，比如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唐。

        “怎么了？”瑾儿问。

        我摇头道：“没什么。”

        终究还是不敢问出口。

        瑾儿十分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韩锐的看法，坚决拒绝了婚事，顾星迟自然表示支持，让人直接将撕成两半的国书返还回去，意思昭然若揭。

        处理完此事，宫人才开始匆忙打点行装，顾星迟径直回了寝殿，卫琪告退出宫，一时间，殿内众人已走了大半。我正欲离去，却被瑾儿一把拉住。

        “夙姐姐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鉴星殿。”我不明所以，走又走不了，我还能去哪儿。

        瑾儿没松开拉住我的手，反而将我向另外的方向拽。

        “夙姐姐近些日子还是去我宫里住吧。”

        “为何？”

        瑾儿转了转眼珠，道：“这你就别管了，过段时间，你想回去住，瑾儿绝对不会拦你。”

        “对了夙姐姐，你快跟我说说你在外面这段时间的经历吧”

        这小丫头倒是会转移话题。

        我没再追问，心想住哪儿不是住，便依言随她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与我而言，堪称风平浪静。

        近来天时不好，各地接连受灾，连京中都涌入了灾民，还有之前苛政堆积的沉疴导致的地方造反，桩桩件件都无比棘手，顾星迟为此忙得脚不沾地，平时连人影都见不着，也没时间像看贼一样看我。我整日窝在瑾儿宫里，着实无聊，便提议偷溜出宫去，来去几次，也亲眼目睹了目前百姓的苦日子，因我们二人都经历过长平城地震，明白灾难的恐怖，便不约而同萌生了救济百姓的想法。

        瑾儿搬出她的小金库，我掏空了我的香火钱，二人合力在城南的破庙里开了个粥铺，勉强安置了京中的难民。在此期间，我逐渐掌握了激发银行卡能量的规律——只要通过我的血唤醒银行卡，激发出其内部能量，就能够实现我心中所想的愿望，往往愿望越大，消耗的血也就越多。

        我趁瑾儿没注意的时候，曾偷偷尝试过两次，第一次成功让种子发芽，第二次则成功救下了一个病重乞丐的性命。但鉴于代价太大，为了我的小命着想，平日里我断然不敢随意使用这种能量。

        除了血液对银行卡的神秘能量有所限制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银行卡的颜色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颜色愈发浅淡，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淡粉色。

        我莫名有种感觉，当银行卡颜色彻底消失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卡，再无神通。

        我将目光投向扶风国国宝。

        那日顾星迟并未拿走国宝，事后也不曾找我讨要，这东西便一直放在我这里，几经思索，我终于打开了尘封许久的木匣。

        一个形似pos机的东西静静躺在匣内，我小心翼翼将其取出，它的外壳应当是塑料，约比一般pos机大一半，外表除了插卡口，再无其他。

        我深吸一口气，将银行卡缓缓靠近插卡口，即将插入时，只听啪嗒一声，它的后盖轻轻向上弹开，一张纸从里面滑落。

        ……

        某一日，我正与庭前一株长势良好的月季交流感情，瑾儿风风火火跑过来，告诉我韩锐要登基称帝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最近没鼓捣幺蛾子，原来是去搞自己人了。

        瑾儿不满地嘟囔：“听澜皇帝身体一向挺好的啊，怎么说驾崩就驾崩了。这下韩锐当了皇帝，定要和我朝反目，以后恐怕没什么太平日子了。”

        我万万没想到，这番抨击韩锐的话居然能从瑾儿嘴里说出来。

        让我更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的韩锐，已然和小说里那个正直勇敢、一心为百姓着想的男主角相差甚远。

        要知道，韩锐之所以能稳稳当当坐上太子之位，靠的不是兄友弟恭，抑或是能力极为出众，而是因为他的皇帝父亲十分溺爱他，以至于后来退位让贤，韩锐便顺利成了听澜的皇帝。

        可如今的情况却是，听澜国皇帝突发疾病去世，太子火速登基称帝。

        若说其中没有韩锐的手笔，我是绝对不信的。

        此事过后半月，听澜再次递来国书——新皇欲与其瑾长公主缔结连理。

        第一份国书尚未念完，第二封接踵而来。

        却是封宣战函。

        听澜如今的皇帝陛下韩锐，拿着他与其瑾公主的定情信物——一方公主的贴身手帕，向天下宣布，他与公主两情相悦，奈何扶风皇帝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为夺回毕生所爱，听澜国迫不得已只好出兵讨伐扶风。

        顾星迟将两封国书团在一起，一并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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