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好你的惩罚

五

        夜空中翻滚着浓浓的烟尘，消防车的警报声在附近的街道上频频回响。

        爆炸发生后的幸存者大量聚集在九点前的广场上，警察和医生分别控制着秩序和拯救着伤者。

        安室透一身的狼狈，上半身只有一件灰色的高订衬衫，质感高级的布料在先前几次的逃生中变得皱皱巴巴，领口大敞。男性的漂亮的肌肉若隐若现，许多细小的擦伤和灰尘令这个在上流会场上自信游走的男人更添了三分的野性和不驯。

        他的目光在仍然燃烧的大楼上停留了一瞬，视线就转移到了被包围在人群中的少女身上。

        津岛修伊披着黑色的男士外套，眉目内敛脆弱，完全看不出她前不久平静的疯狂的模样。

        安室透不禁想起前不久的对峙。

        ……

        “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少女如是反问，经过刚才的大逃生，大家的外在形象都不算好，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微卷的发梢掖进西装外套里面，烟熏火燎后，她的皮肤仍旧白的惊人，全无血色的苍白另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这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那份“脆弱”。

        安室透的个子实在是太高了，以她的身高津岛修伊也必须仰起头来看他。

        “丢下我，你更容易活下去，这是当时情况下的最优解。”

        刚才还亲密的抱在一起的人，现在心照不宣的隔开了一段生疏的距离。

        相比起之前调情似的试探交流，这样的表现反而更为真实。

        安室透默许了这段距离的产生，然后他用一种不能理解的视线回视了过去。

        “你理解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他们是在高空中作业，一旦他松开手，她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她难道不清楚吗？

        少女淡淡一笑。

        安室透滞住了，她知道，她再清楚不过了，正因如此她才“祈求”他，一如先前她恳求他救下自己。

        “这也算是一种‘求救’吗？”安室透忍不住苦笑起来，“你就那么想死吗？”

        “死亡并不可怕，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人。”

        安室透闻言神色微动，少女通透的眼眸令他无从闪躲，秘密荡然无存的不安。

        只是不等他组织好语言，他又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真好啊，可以自由的选择生死。”津岛修伊仿佛是在抱怨一个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礼物，她天生却失去了获得的能力。不给安室透继续思考的机会，她温声说道：“我们该离开了，再不出去，有些人该等急了。”

        安室透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在津岛修伊路过时，立刻拉住了她，追问道：“你……”话说到一半突然断在口中。

        “不要说下去了。”津岛修伊微笑着拨开她的手，站在光影分隔的位置，巧合般的，走廊内的所有的光都聚集在安室透身侧的窗沿前，透过破碎的玻璃，支离破碎的洒满他的脚边，而她自己着停在阴影下，像是被黑暗包裹，无从得救的模样。

        “试探你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总要对来到我身边的人小心一点儿。”

        安室透：“……”

        津岛修伊觉得很有意思，这个男人有一副无可挑剔的外表，那双灰紫色的眼眸连沉默都像是在诉说，出于良心难得的苏醒，她提醒道：“你当时真的该答应我的。”

        两人的脸上是缭乱怪异的光线，与火光，浓烟，消防车一同成了代表某种寓意的背景。

        少女起舞的地方不再是奢华又肮脏的名利场，她在唯一的观众面前独自起舞，宛若濒死的天鹅……

        ……

        回忆到这里，安室透终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压力会将一名花季少女逼到主动求死。

        不是降谷零不够敏锐，发现不了津岛修伊身上的异常，但是所有的违和之处一旦导向那唯一的解释，反而促成了那个结果的权威性。

        少女的外表实在太占便宜，柔弱无害的表象完美的戳中了降谷零的好球区。

        这当然不是两性意义上的，而是身为公安的年轻人心底必然存在的正义和热血。

        这一点哪怕他正在黑衣组织当卧底也不容改变，更多的是被隐藏和伪装了起来。

        然而津岛修伊的身世，外貌，却精准的勾出他隐藏起来的那份属于“降谷零”的不平之心。

        作为卧底，降谷零真的太年轻，虽然加入组织后他以优秀的能力比潜入组织的同期更快获得代号，但这不代表他的行动风格就没有漏洞可言，那是只有“经验”才能弥补的错漏，需要日积月累的与危险擦肩而过才能形成的坚固防备。

        如今的降谷零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因此，并无意外的陷了进去。

        更别说，一个无辜的少女在他珍爱的国家中，被逼到几次三番的求死，生命中毫无生机可言，但凡有些良心的都不免要去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

        在脑海中回忆着少女走时的模样，安室透叹了口气，手掌无力的放松。

        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他本也是打算利用她的邪恶组织的成员，

        “看样子你和那位年轻的首领相处不错？”一道妖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安室透庆幸自己将情绪收敛的快。

        “贝尔摩德。”

        披散着长发风情万种的大明星来到波本身旁，红唇微抿就是一个惑人的笑容。

        “有收获什么价值不低的情报吗？”

        安室透看眼表面在微笑眼底其实没有一丁点笑意的组织同伴，面不改色的将已经想好的说辞重新组织了一遍。

        “耳机在逃生途中丢失，没有及时和你联络是我的错，不过你可以听听我搜集来的这些消息……”

        然后安室透开始说起自己这一路上通过敏锐的观察力发现的情报，在提起少女几次求死的举动时，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给足贝尔摩德思考的时间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看样子港口mafia的内部并不平静，这是个好机会。”

        “嗯，对，不过波本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女人向你几次求救可有着许多含义。”贝尔摩德意有所指的望向重新回到部下保护中的少女，隔着重重人群，安室透谨慎的藏起眼神中的复杂，但是他在看到少女平静又漠然的模样时，还是不禁想道：“她又变回那副样子了。”

        在死亡前方恣意起舞的天鹅，最终还是回到了囚禁它的牢笼。

        贝尔摩德不清楚安室透在想什么，也不知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接触，对方就能给老辣的波本酒留下深刻且难忘的印象，她只是冷酷的命令道：“继续接近那个可怜的女孩，群狼环伺之下，你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可要让她好好依赖才行。”

        看到波本如她所要求的那样将算计的目光落到那个在她们看来格外干净的女孩身上，她满意的点点头，提醒道：“横滨是日本最大的异能者城市，全国89的异能者都聚集在这座城市中，他们分别受到三方势力庇护，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还有的就是这位小姐栖身的港口组织。”

        “我们想在横滨扎根就避免不了和本地势力的摩擦，同理，我们想动异能者就要做好被整座城市一致对外的准备，因此一个优秀的内应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你能得到那个女孩，波本，组织就将有一个绝无仅有的帮手，那位先生也一定会赞赏你的。”

        贝尔摩德显然很懂怎么调动起手下人的积极性，而安室透也配合的露出野心勃勃的表情，心底却不断下沉。

        ……

        肩上披着男士外套的少女出神的望着火焰燃烧的大楼一阵，就被部下粗鲁的动作打断了思考。

        外套被粗暴的拽下来，个子较同龄人要“娇小”许多的青年不满的把这件其他男人的衣裳丢给了一旁的属下，愤愤不满的对她责备道：“你到处乱跑的毛病怎么当了首领后也不改改，你知道自己给我添了多大麻烦吗？”

        津岛修伊看着中原中也这熟悉的反应，很容易的就从中看到了她现实中那位同事的风格，这让她玩心大起！

        “中也，你这是在撒娇吗？”

        中原中也：“哈啊？”

        津岛修伊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戳上中也的脑门，对上那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冰蓝色眼睛，笑眯眯的道：“何况中也，我是你的boss，部下为boss的命令奔走是天经地义的道理，看样子小矮子还只是个小矮子，哪怕成为干部也仍旧不合格啊。”

        “你在说什么鬼！”

        “好，怒吼首领，中也，你想好等下要受到的惩罚了吗？”

        提到首领二字，津岛修伊就不意外这个怒气冲冲的小矮子立刻将满口不满憋了回去，一脸憋屈怨怒的盯着她瞪。

        津岛修伊轻松的被中也忽青忽白的脸色娱乐到了，接过中也部下递上来的毛巾擦掉脸上沾到的灰尘，随意的说了两句。

        “炸弹是我放的，不用担心我会在自己策划的行动中遇到危险。”

        “啊？”中原中也震惊的睁大眼睛，半晌后他艰难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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