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抑郁

作者有话要说：</br>晚安。

        等回信的空当，卓宇的思绪飘回前几天和岳父岳母的谈话中。

        目送一一过安检后，随锦丹脸上的笑淡下来，忽然说，她看起来不太好。

        她特指“一一”。

        随锦丹是他们当中第二个发现“她”是双重人格的人。

        那时，因为案件和输血障碍，楚楚的手术被拆成多次小手术，病痛与失明让她愈发沉默。卓宇和楚君轻为她安排过心理疏导，得出轻度抑郁的结果。

        但案件“了结”后，她不愿开口，时常流泪，怎么也不像轻度。

        再诊后，心理医生说她病情加重，成了重度抑郁，需要配合药物治疗。

        可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抗抑郁药物的副作用。

        得知此事，远在令南的随锦丹请求陶医生出山。

        她们本是要好的忘年交，但因为某些事多年断了联络。

        抵达西岭调理一段时间后，楚楚吃了药，却还是不快乐。

        当感情深厚的外公外婆来到身边后，她更加沉默寡言。

        心理医生说最好远离压力源，他们都以为她是怕老人家太伤心才不说话。二老也这般猜测，没多久又回令南。

        一月末，陶医生约到一位脑科专家，为她做了视力恢复手术。

        手术还算成功，配合陶医生的针灸治疗，她的手勉强能够用力，虽然还是握不住球拍，但可以拿起画笔。

        卓宇把她的画拍给老人家看，随锦丹却问是谁画的。

        楚楚从五岁开始，周末和暑假都会去少年宫学习国画，后来对写意画感兴趣，除了老师要求的速写，便只画写意。

        而一一偏爱工笔。

        她就这样发现了一一极力隐藏的秘密。

        随锦丹也是医生，懂一点心理学，从警方那边了解到她在岛上的部分遭遇后，常常以泪洗面，但每次和一一通话都面色如常，仿佛从未发现她的秘密。

        然后，一反常态地支持楚君轻接下东京的项目，到外地生活一段时间。

        几重人格都不重要，抑郁症才是关键。

        他们都想着，不要给她压力，让她开心。

        一一的心智真的很成熟，要求改名叫“卓一一”。

        他和楚君轻也改口叫她宝宝。

        因为她诞生的时间不到一年，本应是个被善意包围的小宝宝，却被迫长大，尽一切努力保护主人格。

        回忆那些画面，卓宇鼻子发酸，喝了杯冷茶才平复。一阵旋律响起，他顺手接通，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拿错手机了。

        “爱丽丝。”

        男生的声音让他拧眉，“爱丽丝？打错了吧。”

        那边的迹部立刻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下，“卓先生，我是景吾。”

        难怪听着有点耳熟。

        卓宇恍然后再度皱眉，难得无礼一次，“我女儿在忙，有事？”

        关东大会男子组不是挪到周日举行了吗？今天可是周六。

        迹部坦然自若，“上次说好一起去健身房，今天正好放假。”

        卓宇表情非常严肃，“还有上次？”

        迹部觉得好玩，故意语焉不详，“她来我家吃饭时约好的。”

        还上门了？！卓宇震惊，正要问个明白，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对面自然也听到了，低低地笑了一声。

        房东打来的。

        卓宇咬着后槽牙，把手机给一一，在听得到她说话的地方挂断电话，假装接听。

        看了来电显示，一一有点意外，“迹部学长？”

        迹部心情愉快地嗯了声，“在忙？”

        “在画画。找我有事吗？”

        “去健身房玩吧，我教你。”

        想到他握力蛮强，应该知道怎么增强手臂力量，一一答应了，“现在吗？地址？”

        “我去接你。”

        “不用，你过来挺远的吧，我自己去好了。”

        “上次打球的网球馆见。”

        “……大概30分钟后到。”

        “好，我在那里等你。”

        她收拾好桌面，上楼换衣服。

        再下来时卓宇状若无事地问：“出去啊？”

        “嗯，中午可能晚点回来，爸爸可以先吃饭。”

        卓宇顿时憋不住了，“刚才好像听到男生的声音，和男生出去玩？”

        一一穿鞋的动作停下来，眨了眨眼，“爸爸介意吗？不是男朋友哦。”

        所有男朋友都是从朋友做起的！卓宇在心里大喊，别扭地挽留，“不是说好中午喝冬瓜汤吗？”

        “回来再喝也一样。”她穿好鞋，背上包，带上伞，“走啦，拜拜。”

        卓宇伸出尔康手。

        女生到得很准时，迹部还比她晚半分钟。

        他下车后刷卡进门，穿过室内网球场，抵达设备齐全的健身区，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

        生意这么糟糕？她要不顺便办张卡？

        “先热身。”迹部走向跑步机，“会用吗？”

        这款她没用过，上面标注着英文，看起来不难。“我试试。”

        顺利启动。

        她把书包放在一边，“几档？”

        “10。”迹部说完，站上去。

        二十分钟后，她的呼吸开始不稳。

        迹部非常意外，在他的预想中，她应该能跑半小时，毕竟球技那么好，身体素质也不会太差。

        看着她苍白的脸，迹部跳下跑步机，按下她的结束键，“可以了。”

        “谢谢。”一一长长地舒了口气，提出自己的请求，“我想增强臂力。”

        迹部挑了挑眉，“来测一下你现在的力量。”

        她的表现再次推翻了他的设想，弱得像不运动的小学生。

        看着他的表情，一一踟蹰，“很麻烦吗？”

        他摇头，“从哑铃开始吧。”

        一一举哑铃时，见他熟练运用各种健身器械，有点羡慕。

        他年纪也不大，体魄却锻炼得如此健康，即使现在去打职业，体力估计也跟得上。

        不到一百下，手臂肌肉酸软，关节隐隐作痛。

        她咬牙坚持。

        关节痛只是幻觉，当初手术很成功，陶医生针灸时也说恢复得不错。

        她摒除杂念，专注地看着哑铃，心中默念次数。

        82、83、84……忽然，右手僵硬发麻，哑铃从手里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指痉挛般抽动几下，没有知觉。

        她低头，把左手的哑铃放回原位，再捡起地上的。

        可能是她个子不高，或者是地板质量好，哑铃没砸出坑印。

        “没受伤吧？”男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摇头，起身，才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外套，上身只有一件紧身背心，勾勒出坚实的线条，肌肉和骨骼像是画出来的美好。

        再次羡慕。

        “手心出汗了，没拿稳，不好意思。”一一后退两步，道歉后把哑铃放回去，笑，“好在没摔坏。”

        迹部无奈地叹了口气，“玩固定的吧。”

        “嗯。”

        “推胸器会用吗？”

        “我试试。”一一坐下，很尴尬，拉不动。

        迹部笑出声，走到她背后调节强度，“这里的器材都固定成我习惯的重量了。现在试试。”

        这次很辛苦才拉下来，她差点离开座位。

        他干脆调节到最低强度。这次她倒很轻松。

        他便加了一节。

        旁边还有一个推胸器，他继续练，每一次都无意识地嗯出声。

        一一听得耳朵痒，终于忍不住开口，“迹部。”顿了下，她补上“桑”，起身，“我差不多要回家吃午饭了，今天谢谢你。”

        他岿然不动，“不到一个小时没效果。”

        她也知道，但是很不自在。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怪怪的。

        迹部停下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到十一点，“你确定？”

        “我真的要回家了。”一一背起书包，“不用送，我记得路，拜拜。”

        健步如飞。

        这里离公交站不远，迹部就没跟出去，继续锻炼。

        这个点的公交车没多少人，一一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单人座，望着窗外。

        脑海里回忆与迹部的几次接触，大多是她有意制造的“偶遇”。

        他的为人和资料有一点出入，也许他并不是那些人的同伙……

        名门之后，内心骄傲。

        应该不屑与斗兽场同流合污。可……斗兽场的幕后主使恰恰也是拥有相似深厚背景的年轻人。

        她忽然感到悲哀。

        被朝夕相处的同伴一次次背叛，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她甚至阴暗地想，如果迹部也被抓到艾弗里岛就好了，她一定会深信这样光明磊落的伙伴，他绝对不会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在背后向她挥刀。

        不能这样下去。

        不能动摇。

        厨房。

        卓宇听见动静，跑出来和她打招呼，“宝宝这么早回来了？”

        一一弯起眼睛，笑容灿烂，“嗯，爸爸，我玩得很开心。”

        卓宇愣了愣。

        他有点恍惚，一一从未笑得这么明媚。但他又看得分明，面前的女孩并不是楚楚。

        “小景很好玩？”

        “还可以。”一一洗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他顿时拉下脸，“小景的姓用中文怎么说？”

        “……迹部。”怎么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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