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死神（下）

不对，明明是昨天才是她的生日，为什么死亡会是今天？

        夏一荻坐在出租车上时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她的能力出现偏差，那只能是窗口小姐的真正生日是今天，她自个儿记错了。

        她边想着边无精打采地走进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名叫“一夏”，夏一荻毕业之后家里掏钱给她开的，她将买下的两个门面合并，咖啡馆面积不大不小刚刚好。

        古典欧式的装修风格，高端典雅，前台旁边的古董式留声机正播放着人鬼情未了的原声唱片。

        “老板好。”

        前台的两个伙计忙打起精神朝夏一荻打招呼。

        两个伙计一男一女，穿着白衬衫黑马甲背心的工作服，他们年龄都是二十岁出头，男生叫佟小南，女生叫白梦梦，都是清秀干净的白净模样。

        夏一荻在面试时多少有自己的颜值标准，她希望她的咖啡馆从里到外，从家具、餐具、装饰品到人等等都洋溢着文艺气息。

        然而，世间还是俗人多，文艺level是提上去了，但生意却是平平淡淡不怎么景气。

        夏一荻随意扫了一眼，至少目光所及的餐位上没有客人，卡座的遮帘也都敞开着，至于雅间

        她目前的视角也看不见。

        “今天没客人吗？”

        她问俩伙计。

        小南尴尬地笑道：“有。”

        夏一荻：“嗯？”

        梦梦接过小南的话，笑着无奈地耸了耸肩：“就一个。”

        小南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还是那个作家。”

        “噢噢，我明白了。”

        夏一荻没说太多，她在伙计们眼里就是个不问世事凑合过的主儿，方才那话就是老板的例行问题，每天随便问问，然后就没了。

        即便一夏咖啡馆生意惨淡，夏一荻也从来没有想过挽救措施，比如打打广告买买营销，搞点优惠促销手段之类，仍然浑浑噩噩颓废度日。

        这咖啡馆的状态就和老板的状态如出一辙，宛若死水。

        小南和梦梦虽然只是个伙计，但夏一荻从来没有拖欠过他们工资，该有的福利待遇也一样不少。

        所以他俩忍不住为咖啡馆担忧，比老板还担心赚不到钱，更害怕咖啡馆倒闭，害怕老板因为发不出工资就把他俩开了。

        梦梦想了想道：“老板，听说对面那家奶茶店也在卖咖啡了，要不我们也卖卖奶茶？奶茶便宜受众多元”

        她的声音越说越没底气，因为夏一荻都没怎么听她说话，在前台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随即吩咐小南道：“给我一杯拿铁。”

        然后就抱着笔记本绕出前台去了就近的一间卡座。

        老板不听话，梦梦叹气。

        “喂，你还不知道老板的脾气吗？她连茶都不卖，你还让咖啡馆卖奶茶？”小南用手肘碰了碰失意的梦梦，边做咖啡边小声道，“你要是再提起这茬，她肯定会让你专一，有闲情关心其他饮品，不如多研究研究新式咖啡，做些新品种”

        夏一荻捧着热乎的拿铁咖啡，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视频正在播放城市最新新闻，而且是紧急重大新闻——彩南银行发生持枪抢劫事件，四名歹徒冲进银行，造成三死十八伤。

        她特地留意了死者身份，果然包括那名28岁的窗口女工作人员。

        “嗐！”

        夏一荻盖下笔记本电脑，右手握着银勺匙无意识地搅动咖啡。

        她已经有大概两年时间没有见着人类头顶上的夺命名字了，本来庆幸这项能力可能已经消失，却在今天被当头棒喝。

        从小到大，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死亡，她好像越来越淡定坦然，心也越来越冷了。

        大概下午四点多钟，悠闲的纯音乐中响起一声“咔哒”声，雅间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着连帽运动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

        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眉眼清隽气质儒雅，夏一荻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没有特别的感觉，准确地说是她特地忽略了特别的感觉，那人给她的感觉就是“矛盾”与“不和谐”。

        前台的小南和梦梦挂着官方微笑道：“欢迎下次再来。”

        这个男人是一夏咖啡馆唯一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光临，从早上九点坐到下午四点，中午叫外卖到咖啡馆。

        夏一荻能看见濒临死亡人类的剩余寿命的能力，勉强叫做特异功能吧。

        又过了半年，这半年时间内，她又没有再看见那些夺命数字。

        初夏的风不怎么燥热，阳光洒在身上的暖绒舒适都恰如其分，106路公交车平稳停在了站台，夏一荻忙将ipad放进肩上挎的托特包里，随一群吵吵闹闹的中学生一同上了公交车。

        看校服他们应该都是附近岚市中学的学生。

        那群学生一上去就抢占了最后一排的位置，还有俩没抢到位置的同学干巴巴站在其他同学面前，手里拉着吊环，一群人继续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

        公交车上没有空位，夏一荻就近站在距离上车车门不远的位置，左手插兜右手拉环。

        她习惯性梳着蓬松的丸子头，年前染过的头发有些干枯发黄，她的眼皮无力地垂着，脸色平静木讷，没有情绪。

        随着经停多个繁华地带，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夏一荻本来就单薄的身躯差点就被挤成了纸片。

        她微微蹙眉，依然没管太多，只留意夹紧挎包，不要让扒手有机可乘。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车尾突然响起热闹的生日歌，夏一荻叹了口气，不经意间朝那群熊孩子瞄了一眼。

        原来有学生过生日，其中一个学生手里捧着朴素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一支蜡烛，坐在最中间的男生头上戴着生日皇冠以及

        他的死亡倒计时：

        寿终：17岁

        倒计时：01：23：59。

        还有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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