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团子要离家出走

回到明州市，习惯了小团子在身边，忽然一个人再次面对空荡荡的屋子，黎飞飞感觉好像心都空了一样。

        又过了几天，黎安杨与黎宁宁也离开家乡回去上班了。家里就剩下两老人与小雨在家。

        没有年轻人在，小雨与两个老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个老人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与黎飞飞这孤单的模样，成了对比。

        黎飞飞刚洗漱完，吃了一碗面，就接到黎妈的电话，原来是要她相亲的，“阿飞啊，你表姨认识一人，想说给你。你……”黎妈犹豫地探口风，怕黎飞飞一下子拒绝了相亲。

        黎飞飞深深呼吸一下，道：“妈，能简单说一下他情况吗？”这次黎爸会被邋遢奔气晕，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未婚而□□，让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诋毁她。黎爸哪里忍受别人这样言语侮辱自己的女儿？可不就怒火攻心了么？为了让父母安心，也让他们少因自己而被人嘲讽，她愿意相亲。

        “哦哦哦！”听到这，黎妈很激动，“他市里一家国企工作，月薪一万上下，是家里的老小，独子，上头有两个姐姐。”独子，暗示以后他家的财产都归他！不用跟妯娌干架，不担心公婆偏心！黎飞飞听懂了潜台词，心里闷闷的，揪着桌面上的杂志封面，“知道他品行吗？年龄身高呢？”

        “这这，我不大清楚咯。你表姨婆说他挺好的，我觉得应该也不错吧？”黎妈有点气弱。

        还没见过，就敢说好？而且长辈所谓的“好”，与晚辈的“好”可是相差千万里的，“那就见一面吧。”也许正是缘分呢？黎飞飞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得了黎飞飞的应允，黎妈立即将黎飞飞的电话号码给了表姨，没多久，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进来。

        黎飞飞犹豫了一会才接了。

        那人自我介绍之后，黎飞飞也说了一遍自己的职业与年龄，然后他就直接道：“我明天刚好到明州市有事，晚上我们吃个饭怎样？”

        黎飞飞应了。既然答应了相亲，就要果断行事，该见面见面，不能拖着人家。

        一打照面，那相亲对象就皱起了眉头：“……黎飞飞小姐，你年纪这么大了！还领养了个孩子在老家？长得又不是很好看……不能太挑的。很多人都挑你这样的条件的。到时，你肯定得受不少委屈，不如就跟我，毕竟我年纪也大了，你跟我刚好合适……”

        黎飞飞感觉心脏都被刺了一刀，她真是那么的难看么？

        其实黎飞飞还关注错了重点，现在人家不只嫌弃她的样貌，还嫌弃她领养了孩子！还年纪大！她的一切，都被人家挑剔着……

        手指抚上眉间，摸过那皱起的疙瘩，黎飞飞忽然就怒了，既然她又“老”又“丑”，那他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做什么？最后他还得跟又“老”又“丑”还有拖油瓶的她结婚？这也太委屈了他吧！

        而且，她还没受别人给的委屈，却先强烈感受到他给的委屈与打击了。跟这样处处否认自己的人在一起，那以后的日子，还不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坐的位置后面，是一个样貌出众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在吃饭。

        一大一小把黎飞飞与相亲对象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相似的面庞，都不同程度地皱起了眉头。

        年轻人还顾及陌生人的面子不肯多言，怕尴尬。但小男孩“正直天真”的。他径直走到隔壁，站在黎飞飞跟前，认真地对她说道：“漂亮阿姨，你好漂亮的！你要是丑丑的话，他肯定不乐意跟你说那么多话！”

        就像他在幼儿园里，也喜欢跟洋娃娃一样好看的女孩子玩，“我绝对不会找丑丑女孩子做女朋友啦。”原谅小孩子也是看脸的，不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此时也的确揭露了人的本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年轻人在那里捂着脸，简直不敢承认这是他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这么现实，这么肤浅！

        “陆瑨！”年轻人终于走过来要拉着小男孩走，“不好意思，二位，我外甥太没礼貌了。”说着年轻人弯腰，对着小男孩道：“陆瑨，快跟叔叔道歉。”

        陆瑨？这个小男孩，可不是先前送了小雨雪糕的小暖男么？也不知他为何只与舅舅张敬胥在一起，而不见他妈妈。

        黎飞飞觉得这人有意思，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猝不及防地与那一双幽深的眼眸对上，停留了好几秒，相□□头致意。

        陆瑨瘪嘴，可是看着舅舅那严肃的脸，不得不跟相亲男道歉：“对不起。”然后就被他舅舅拉回座位去。

        相亲男被小孩子批评了，觉得很没面子，拿了两百块放在桌面上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黎飞飞强笑着与他道别，而后一个人静静地吃着饭菜，听着她身后那一对舅甥说话。

        最后她离开时，恰好陆瑨与他舅舅张敬胥去了洗手间。犹豫了一会，她终究还是没等他们回来，转身离开了。萍水相逢，即便多说两句话，又能如何呢？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缘分，并非到此为止。她更不知道，陆瑨回来看到黎飞飞走了，可哭了好一会鼻子。

        回到公寓，黎飞飞给黎妈打电话，说是那人不合适。

        黎妈的表妹就在旁边，听到了黎飞飞的话，当即就急了，抢过黎妈的手机就嚷嚷起来，“阿飞啊，怎么就不合适了？他也是大学毕业的，工作也体面。你别挑剔了，既然人家愿意娶你，你就嫁了吧。你不知道你爸妈多担心你啊？”

        黎飞飞有点莫名其妙，难道随便一个人表示愿意娶她，她就要感恩戴德地嫁？她是多廉价？人品、缘分与心意就不考虑吗？

        “表姨，我和他是真的谈不来，三观不一样，一生可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就凑合着过啊。我们老一辈的人不都是这样来的？他的条件又好。”黎妈听着也劝了一句。

        黎飞飞心里憋屈，恨不得扔了电话，“结婚不只是看钱的啊，妈！算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没空了。”

        飞快地挂了电话，黎飞飞倒在沙发上当咸鱼。

        经过此事，黎飞飞父母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她的新工作也稳定下来。可是黎飞飞就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缺了什么。

        而这时，从没上过幼儿园的小雨则是被送到镇中心幼儿园中班去了。

        幸好这边的幼儿园都是讲普通话，所以小雨还是能听得懂小朋友与老师的话，不然她得花更多的时间去适应。

        可是即便如此，小雨依旧与小朋友们格格不入。因为她是半途插班进来的陌生人。

        有几个比较调皮的小男孩跑过来，跟她说话，“黎小雨，你是个孤儿，是不是？你亲爸亲妈不要你了，所以你才被黎家收养的，是不是哦？”

        “是不是呀？”

        “是吗？”

        “……”

        几张小嘴张张合合，说的话似乎有回音，小团子听得两眼发昏。

        “我是姨姨家的崽崽。”小雨不懂什么叫孤儿，但是她知道孤儿就不是个好词，以前收废品的阿姨跟别人也说过她是孤儿的。她更知道，她有姨姨，有舅舅还有外公外婆，才不是他们说的孤儿。

        又有几个小孩儿过来，嚷嚷道：“她就是没人要的小孤儿！我爸妈说了，是黎家他们好心才会养了她……”

        “哦哦哦，小孤儿。孤儿崽……”

        当天下午，黎妈来接小雨放学时，小雨的眼睛是红得像兔子眼。

        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黎妈对小雨也用了真心，这时看她红着眼蹲在校门口角落里哭泣时，黎妈都心疼死了。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小雨了？告诉外婆。”这些天，黎妈黎爸已经允许小雨叫他们外公外婆了。

        黎妈不问还好，这一问，小雨干脆嗷嗷大哭起来。

        都好二十几年没哄过小孩儿了，黎妈手忙脚乱地搂着她的，问她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问过小雨的小朋友心虚极了，有一个傻愣愣地大叫，“黎小雨哭了！爱哭鬼，略略略~”

        小朋友的妈妈见此，讪讪地看了一眼黎妈，随即给了小朋友后脑勺一巴掌，“怎么乱说话，快跟妹妹道歉！”

        小朋友是个有主见的大朋友了，怎会听妈妈的话？他当即冷哼一声，“妈妈你在家跟爸爸就说小雨是孤儿。你也要跟小雨道歉的。”

        黎妈皱眉，原来是如此。不过也是，小朋友都是学家里人说话做事的，不然哪里懂得什么是孤儿？

        黎妈正要说些什么，那个被自家儿子拆了台的妈妈就打着哈哈，拖着还不愿意走的小朋友跑了。

        就在这一刻，来来往往的家长们都投来隐晦的目光，似乎在印证着什么。

        第二天，黎妈要叫小雨起床时，发现小雨不见了踪影。

        “孩他爸，小雨不见了！快起来找找！”

        黎爸睡得迷迷糊糊的，起床气没来得及散发，就被这一句话给戳破，飞快地掀了被子下床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黎妈，“什么？你说什么？不见了？家里找过了没？”

        “都找过了！她的书包还有阿飞给她买的两套衣服不见了！”

        黎爸眼睛都圆了，“不好，她这是要离家出走吧？”

        黎妈使劲点头，飞奔下楼，“我去外面公路找找，你快去车站！”

        “好。”

        老两口匆匆忙忙地出门，一个在村里找，一边走一边喊，还惊动了邻居一起找。

        而黎爸则是急匆匆地开着摩托车，一边看周边情况，一边开车，也幸亏这天大早上的还没多少人，只是偶尔一两辆摩托车突突地穿过晨雾，经过黎爸，不然可真是危险。

        一路上不见人，黎爸真是心急如焚，就怕小孩儿被人偷走了。

        最后他到了车站，进去一看，正好看到小雨举着一张红票票在同工作人员说话。

        终于找到人，黎爸的担心全转化成怒火，忍着气，大踏步走过去。旁边等车的人，见着这样怒气升腾的黎爸，都有点害怕地闪到一边去。

        黎爸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走到小雨身后，她一句话就把他的怒火浇灭，只听得她问：“漂亮阿姨，这一百块钱，能送小雨到明州吗？我我我要去明州找妈妈！”

        那一百块，正是当初好心女孩送她的钱心。

        这里没有外人，她可以称姨姨做妈妈了。

        “小雨！你要去哪里？”黎爸咳嗽一声，尽量温和地问她，却也没有纠正她对黎飞飞的称呼。

        小雨惊恐地转身，“外公！”同时飞快地把红票票给藏在身后。

        车站工作人员很羡慕黎爸，“你这外孙女可真聪明！竟然懂得拿钱来，还说借我手机，打电话给她妈妈，叫她到明州车站接她。哎，真是，谁家孩子这么小就能周全离家出走的行程？”这工作人员不大上网，所以不认得小雨，听她一口外地口音，也不觉得稀奇。因为这小镇上，很多人家都外嫁或者外娶，孙子孙女说各种话的都有。

        “什么聪明？就是个傻大胆！”黎爸又骄傲又无奈地说道，“起来就不见了她，都吓死我和老太婆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带她回家了。”黎爸暗自瞪了小雨一眼，“你这一百块上交了，我替你保管。回去上学！”

        小雨摇头，“不，我要去找妈……找姨姨！”看着板着脸的黎爸，小雨终于哭出声来，“我想妈，想姨姨了！”一心急，就妈妈姨姨的乱喊。别人也只以为她想见妈妈，也想见姨姨。

        另外的几个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问清楚什么事情之后，就建议黎爸打电话给孩子妈，叫她安抚孩子的情绪。

        黎爸道谢了，先是打电话给黎妈，告诉她小雨就在车站，然后才打了电话给黎飞飞。

        “阿飞！小雨她跑到车站来，拿着她的那一百块，跟车站的人说要去明州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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