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画家（二十五）
甬州的第一站，萧辰羽选择了画上的地点。
可天不遂人愿，画上的阳光明媚却变作了细雨漫天。
雨幕下的海边，乌云聚顶，天空暗沉，翻滚而无浪的海面浩渺无边，仿佛一曲悲歌的序篇，低沉压抑，躁动不安。
申州支队与甬州两名警员汇合后，丁帆也穿起雨衣，随大家一起到海边附近走访。可今天这天，明显意义不大了。
萧辰羽坐回车里，望向雾气蒙蒙的海岸线，远远地看见了江落羲口中的灯塔。然而灯塔的整个造型并不是圆润的，也不像什么葫芦。
江落羲已经悠悠转醒。
萧辰羽回头看了她一眼，“到了。”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只一眼，脸色骤然变了。
萧辰羽看着她神色紧张的侧脸，“当时你看到的那个旗子，上面写了什么字？”
她迅速低下头，含含糊糊地答道：“好像是……也许……我……”
“其实，灯塔上，从来就没有过旗子，更没有什么字。对不对？”萧辰羽清冷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猛抬起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萧辰羽，双手紧抓着座椅，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萧辰羽伸手握住抖动的瘦弱肩膀，与她对视，“而且这个灯塔怎么看都更像一把小提琴，不是吗？”
江落羲的所有表情瞬间僵在脸上，萧辰羽看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从她眼底蔓延出来。
她开始剧烈颤抖，呼吸越来越重，突然举起胳膊送往嘴边，萧辰羽伸手一挡，江落羲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股血腥的味道顿时在江落羲嘴里弥散开来，她一惊，松开了萧辰羽，脱力地往一边倒去。
萧辰羽赶紧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饶是萧辰羽身经百战，也被她疯癫的行为惊到了，他猛然想起那天在楼下看到她嘴唇上的伤口。
他紧紧搂住江落羲的肩膀，压抑着情绪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平复了一会儿，江落羲缓缓坐直身体，低声道：“对不起，不能。”
她撕开白色的纸袋，倒出2片药，一口吞下，转头看萧辰羽，苍白的脸上带血的嘴角微弯，“我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萧队长，不要在意。”
萧辰羽幽深的眼眸里映着江落羲漆黑固执的双眼，他忽然皱起眉头，鬼使神差般向对面女人的小脸慢慢伸出手。
突然他的电话猛震两下，他一回神，手停在半空，满车的诡异随着海风烟消云散
萧辰羽长出口气，靠在椅背上。
二人都没再说话，海风卷着雨滴透过半开的车窗，结结实实打在萧辰羽肩膀上，昏暗的车里，沉寂而不安的黑夜，仿佛已经提前到来。
许闻时发来的信息写道：“学校已经联系好，明天早上过去”，“我们在酒店等你。”后面是一个地址。
萧辰羽拿出手机打给丁帆，“怎么样？”
“这风大雨大的，我看今天够呛了。”
“嗯，先回来吧。”
———
一行人风尘仆仆奔到了酒店，牧马人刚一停稳，就见一男一女迎了出来。
丁帆一回头，“萧队。”
萧辰羽：“去吧，后备箱的包提着。”
“是。”丁帆率先下了车。
萧辰羽看看身边的女人，拿出手帕在她嘴角抹了一下，放下自己的衣袖，转身下了车。
丁帆跟在萧辰羽屁股后面，一眼就瞄到不远处的美女，那女人身穿警服，身姿格外挺拔，长发束成低马尾，垂在身后。雪白的瓜子脸上美目含笑，唇若丹朱，是个标致的美人。
他附在萧辰羽耳边，低声说，“老大，那不是凌沫吗？现在可比当年追你的时候更漂亮了”
说话间，许闻时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辰羽，我说你小子，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案子，见你比登天还难。”
丁帆这是第一次见许闻时，打眼一看，此人身材高大，相貌出众，与萧辰羽的文雅外形不同的是，这位周身匪气十足，加之声如洪钟，一看就是块不好惹的料。
丁帆眼望着这位魁梧的刑侦队长，虽然自己大义凛然批评过左小菲，但单从外形上看，说他是萧辰羽的手下败将，还真的是令人难以信服。
只见萧辰羽微微一笑，“分明是许大队长忘了去申州的路。”
对方哈哈大笑，笑声未落，拳头已经急速接近萧辰羽肩膀。萧辰羽神色不动，只微微侧身，便躲过了来势汹汹、猝不及防的一击。
许闻时立刻变作左手，直取萧辰羽喉部，萧辰羽左手轻挡，右手手指已经来到许闻时眼前毫厘之距。
许闻时当即回撤一步，收了手，再次大笑起来，“果然还是萧辰羽！要不是你受伤，这次咱俩一定比划比划。”
萧辰羽轻轻一摆自己的左手，“没断，随时恭候。”
凌沫始终没说话，看着自己的队长和萧辰羽臭不要脸地打情骂俏，微笑着低下了头。
“不过，你这伤怎么回事？”许队长终于说了句正八经的人话，凌沫眼里的担忧神色也一闪而过。
“以后再说，”萧辰羽一侧身，“这是我们队的丁帆。”
许闻时与丁帆握了握手。
萧辰羽也跟凌沫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一回身，拉开了后车门。
江落羲拧着小眉毛，抬眼看萧辰羽，萧队长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别装死了，赶紧下车。”
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下，一个穿着肥大病号服、面无血色的女人站在了萧辰羽身边。
女人一侧长发别在耳后，另一侧随意披散在肩上，眉目间透着明显的颓废之色。
此刻，比之艳若桃花的凌沫，江落羲真的算不上美，但就是那双清丽如潭的眼眸和似笑非笑的双唇，就像一只小毛手，在你的心尖儿上拨了又拨，让人没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许闻时快速打量起江落羲，眼角带笑，“哟，辰羽，这位是”
萧辰羽没回答，挑眉看身旁的女人。
江小姐什么世面没见过，一盘算，今天脸和外形都指望不上了，但气场必须两米八！
只见她淡然一笑，“申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特别顾问——江落羲。”
萧辰羽：“”
丁帆：“”
许闻时眼睛一眯，先瞟了眼萧辰羽，随后大爪子就伸到了江顾问面前，“幸会，甬州支队许闻时。那个还头一次听说我们的萧神探也需要顾问，请多指教。”
申州支队的二位：“”谁不是第一次听说！
江顾问朝萧队长眼眉轻挑，还带着埋针的小手就送了出去，“不客气。”
您什么时候客气过
现场唯一没被江顾问两米八气场震慑到的，就是另一位美女——凌沫。
她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就见萧辰羽在江落羲胳膊上轻轻一捏，“走，东西先放好。”
江落羲：“”我，有东西吗？
凌沫走在后面，伸手一拉丁帆，“这是哪门子顾问？”
丁帆：“我跟你说，她”
“辰羽，不好意思，我只开了两间房，你看要不再开一间？”许闻时的大嗓门打断了丁帆。
萧辰羽接过房卡，“不用，正好。”随手把一间房的房卡递给丁帆，另一间的放进了自己口袋。
众人：“”
江顾问赶紧一通小碎步，蹭到了萧队长身边，“我”
萧辰羽压低声音，“别忘了，你还兼职了其他身份。”
江落羲一拉他胳膊，刚才的趾高气昂半点儿不剩，使劲儿挤也没挤出眼泪的大眼睛巴巴看着萧辰羽，“我错了。”
萧辰羽淡然一笑，“是吗？”继续往前走。
江落羲抓着萧辰羽的手猛一用力，萧辰羽立刻转头看她，“除非，回答我的问题。”
江落羲没好气地把药袋子往萧辰羽怀里一堆，拿起手机啪啪点了几下，又气鼓鼓地把袋子抽了回来。
萧辰羽打开手机，看到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两幅画。”
愣了半晌，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们找的人是杨子文，江落羲在医院的时候却发给他一个韩旭学校的地址。
几人一起上了电梯，江落羲手机“嗡”了一声，她低头一看，“还有呢？”
江落羲朝着前面人模狗样的背影狠狠瞪了瞪眼，纸袋往腋下一夹，使出洪荒之力在手机上猛按，“与案件无关，无可奉告！”
然后，她突然看到萧辰羽的手伸进了放房卡的口袋，咽了口唾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删了重打，“现在不方便，吃了晚饭一定告诉你。”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萧辰羽却看都没看。
下了电梯，他一转身，看向凌沫，“今晚你有时间吗？”
凌沫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跟萧辰羽说过话了，没想到上来就是这么一句，顿时心头一跳，“啊，有，有呀。”
一边的许闻时双手插兜，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却完全没注意到凌沫一样，眼神都在江落羲身上。
丁帆八卦的小眼神则在萧辰羽、江落羲和凌沫身上来回游移。
只见萧辰羽掏出房卡，递给凌沫，“江顾问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你晚上陪她，可以吗？”
凌沫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萧辰羽手里接过房卡，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刚犹犹豫豫地要伸手，“没问”
“当然可以！”江顾问不顾身份地立马伸出爪子抓住房卡，挽起愣在原地的凌沫，“走吧。”
凌沫边走边再次打量起江落羲，“你没带衣服吗？要不要我把我的拿两件给你？”
江落羲已经万分感谢美女的救命之恩，哪还好意思麻烦人家，笑道：“没事，这样挺”
话没说完，就见走在前面的萧辰羽停在了她们房间门口，一个黑色大包递了过来，“她带了。”
比江落羲还惊讶的凌沫，顿时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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