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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十九不由己


事情已了,张姮正要离去,可又被南平夫人留下:“殿下不跟老身回府吗?”

        张姮哪里敢推辞,虽然张思戚没明面答应,但是南平夫人毕竟是他长辈,让她一个小辈陪伴还能说什么,只好道:“夫人放心,不管乔府是刀山还是火海,长河都会去。只要出宫,总得回去交代几句,难道夫人连一晚的时间都不想等了?”

        南平夫人倒没有为难,只道:“今天看的热闹已够了,老身自然要回去消化消化,左右日子还长,老身不急,既然翁主已经答应,老身就在府里恭候翁主大驾了。”

        说完扬长而去。张姮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早晚得过这一关。不过她答应带余有琊逃离出宫,明天倒是个好机会,看余有琊在一边已经等得抓耳挠腮,便借机叫人引路,也就很自然的指向余有琊大步离开锦绣宫。

        等回到东宫,张姮便对众人道:“本宫明日去乔府陪伴南平夫人,个把月的不一定能回来。元昭仪虽然是暂管后宫,可长庆殿不是她一介后妃能撒野的地方,她若背地里耍什么花样,你们就多看着防着,千万别让她抓到把柄,有事等本宫回来再做处置。”

        槿云见张姮有机会去陪着南平夫人,心思又起:“是,奴婢们谨遵吩咐,不过殿下出宫总得跟着一两个可心的人伺候,您看”

        张姮岂会不知她的龌龊心思,直接打消她念头道:“夫人喜静,本宫这回就不带人了,你们安心在宫里等着。不过吩咐行间的人,本宫明天要一辆最好的车與出宫,叫行仗也要定安排的风风光光的,明白吗?”

        槿心说:“殿下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您去了乔府,这个不难,只侯门深似海,万一”

        张姮反笑道:“她是尊贵的一品夫人,再跋扈,也不会要本宫去陪葬的。行了,有事本宫自然会处理。旁的也不必打点,乔府就算空置许久也不会缺了吃穿,都下去吧。”

        众人这才退出,不过唯独余有琊留了下来,他此刻也无处可去,张姮叫他先喝口茶压压惊,这才问道:“余先生先安心睡一宿,明日跟着本宫出宫,然后你我就再不相欠,明白了?”

        余有琊感激万分道:“是,小人能逃出生天全拖了翁主的福。”

        张姮摆手:“本宫留下你,可也不是突发善心,是有事问你,还希望先生你知无不言。否则,本宫现在就叫人把你丢出去。”

        余有琊擦着满头汗忙说:“不敢不敢,翁主请问。”

        张姮则试探问道:“你的江湖技艺不可能天上掉下来的,本宫想问先生师承哪里?是如何被竞陶寻到?入了宫又做了什么?”

        余有琊忙交代个干净,原来这人只算是半个出家的道士,幼年丧父丧母,被一个游方老道收留,跟着一起浪迹江湖,耳濡目染也略知道些道门里的事。不过他天性好玩不思进取,除了老道的一些皮毛,其余一概不通。后来老道士将他交给善冲山的故友教导,也算是师承善冲道人。只他秉性依旧顽劣,又不安分打理道观,更有几回犯下行窃的勾当,这才惹恼了善冲道人被轰出山门。没了道观照拂,他只能四处行骗,倒是在山里学过几个戏法,唬住些人倒也能维持两顿饭。前一个月他来到长阳,刚在街上露了几手,就被一个叫书贤的叫住,给他吃喝不说,更给他钱,最后便将他引荐给了今天才知道叫啥的雇主。雇主说让他进宫去做个法,将一个仇人弄死。他原是不敢来的,可架不住对方许给他的五千两银子,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反正就是糊弄一下,将戏法做足也就没什么事了,哪知道差点把命搭进去。

        张姮听他说的绘声绘色,只得接受竞陶是真对她动了杀心,不过一个流浪混子就让她下手,也未免急功冒进了,对余有琊又问:“你既出身道门,那压胜之术,想必你该清楚。”

        哪知余有琊跪下道:“翁主!您饶了小人吧,小人就是个皮毛汉,什么都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

        张姮歪着头,想着东君曾说的话,只问:“你老老实实回话就行,本宫不叫你做什么,有些事也和你没有关系,你就当街上碰见找你算命的人如实回答就好。本宫问你,蛇血是什么?涂在盒子上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余有琊哆嗦回道:“是,蛇血是至阴致寒之物,至于涂在哪儿,或许是为了堵住阳气招阴吧。”

        张姮接着问:“那动物没了四肢又作何解释?”

        余有琊摇头:“这,这小人不知。”

        张姮又问:“那三鬼法王是什么?”

        余有琊肚里总算还有点东西,急忙道:“师父曾跟小人讲过,三鬼法王是人间和阴司连接的一个地方的厉鬼,非魔似魔非鬼似鬼,传说煞气很大,邪力通天,地府的阎王轻易都不敢动他。”

        张姮曾私下对魏国受人信奉的各大教派略加了解,其中三鬼法王这个形象在众多教派并不是陌生的,但若论招邪害人,且信三鬼法王能降世助自己害人的,一共只有三个,一个是天武道,一个是小迷山教,另一个就是让朝廷痛恨的玄天教。

        其中天武道和小迷山教已消失了三十年之久,那么剩下最有嫌疑的就是玄天教了。

        张姮放下手里的茶杯,思索再三,觉得皇城算是固若金汤,玄天教当真有本事混得进来吗?再问余有琊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对他说道:“今天问你的话,就烂在肚子里,万一酒后失言,或者被人拷问,本宫可是一问三不知,你就得好好想想自己的后路了。”

        余有琊忙磕头谢恩,要知他今天可是九死一生,张姮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哪还敢在想别的:“是,小人不敢,小人以后再不喝酒,也再不来长阳了,翁主的大恩小人没齿难忘,日后您有什么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张姮笑道:“那本宫若是叫你再去做咒害人呢?”

        余有琊不好意思说:“这骗人的把戏小人以后绝不再干了,会去寻个正经营生,再不敢做这骗人的勾当。”

        张姮也就不再为难,唤阜平进来安顿好余有琊,就再无事。

        翌日,行间的人早早将车與准备好侯在东宫外,管事见张姮出来,立即笑道:“小的给长河殿下请安,昨天听您吩咐,小的立马准备了最好的车與,不知殿下看着可满意。”

        张姮嘴角一动:“有劳管事了,您也别怪长河摆架子,只人多些,长河觉得安心。毕竟今日可不同去年祭祀,本宫是受南平夫人之邀,若误了时辰去了别的地方,夫人那你可担待不起。”

        管事一个激灵,他当然清楚去年竞陶吩咐的事,眼下张姮点明,忙跪下求饶:“殿下恕罪!都是奴才老眼昏花,耳朵一时听了杂音走了岔路。奴才有罪,请殿下开恩!殿下开恩!”

        张姮假意怪道:“管事这是做什么?您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见风使舵自是不在话下。只本宫想提醒一句,如果公公不想惹祸上身,以后就干好自己的本职,若是心思再有个一差二错,恐怕日后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是!奴才不敢,奴才再也不敢了。”管事吓得心惊胆战。张姮不在看他,让抱着包袱的余有琊道:“你将本宫的东西放到车里,然后在里面守着,以防再有什么不轨的人随便驾车走。”

        管事都快吓瘫了,老泪纵横,大气都不敢喘。然后已经焕然一新的余有琊,哈着腰上了马车,待张姮也坐定后,大队人马才出了东华门。

        张姮在车厢里对余有琊低声道:“你就先跟着吧,等这些人回宫的时候你再溜,记住别抬头。”

        余有琊心里才松了口气,要知道事态多变,他一晚上都担心的睡不着,如今能逃出生天,自然不敢有违。

        仗队出宫,一路奔去久违之地。乔府正门敞开,在张姮看来活像是一张大嘴,迫不及待将人吞入大腹。此刻兰溪和一些府里的侍女早早等着张姮驾临,见她来了,兰溪亲自上前请安道:“殿下辛苦了,夫人已等候多时。”

        张姮下车,余有琊有模有样的跟着,见兰溪上来搀扶,张姮客气地免了,又回身对宫里的说了一句撤下吧,宫人们这才回转,而余有琊也就趁机溜了。

        进了府,方换轿,对于张姮之前自行进府的待遇,倒提高了不少,自然乐得消受。待终于到了大厅,南平夫人正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见人来也不起身,只说:“殿下来得真早。”

        “夫人相邀,长河岂敢慢待。”张姮客气一句。

        “殿下身边怎么没带人伺候?”南平夫人好奇问,张姮笑答:“既是为乔国公抄写经文,就要心静些,太多人跟着难免分神,再说夫人也不会慢待长河不是。”

        南平夫人点头:“这是自然,兰溪,一会儿带殿下去柳枫斋休息吧,国公爷的经书日后也在那让殿下安心抄写。”

        “是。”兰溪应下后便引张姮来到柳枫斋,屋内陈设古朴,一点也不显张扬。听她说,柳枫斋曾是乔府未出阁姑娘专用的书房,旁边的小门已改成卧室,若人抄经若觉得累,可直接休息。

        张姮四下打量,心道如果不是抄经祈福,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软禁的意思了。

        兰溪此时问道:“此处殿下可还满意?”

        张姮被书架上的书吸引,回道:“南平夫人的安排自然独到,嬷嬷替长河谢过她老人家,不知夫人要长河抄写的经书在哪?”

        兰溪回道:“今日殿下先暂且安歇,明日奴婢会将经卷送来。”

        张姮拿起一本书翻看道:“那可不行,既然夫人急着要长河来抄经,当然要尽快开始,否则不知哪天夫人忽然说期限到了,可经卷还没半个影儿,岂不是嬷嬷的罪过。”

        哪知兰溪笑道:“这个殿下不必担心,奴婢是没有那个胆量隐瞒的。而且说句大不敬的话,夫人如果在年轻六十岁,或许会用这法子戏耍殿下。”

        张姮依旧盯着书说:“哦?嬷嬷的意思是说,夫人会用更难以捉摸的手段来对付我吗?”

        说完继续盯着手上的《红绸记》,那是本通俗小说,粗略看了几行还挺有意思,吸引着张姮的眼球不愿挪开。

        兰溪看着她的样子,意味深长道:“是与否,恐怕殿下现在都无心去管了,奴婢先告退了。”

        张姮也不在意陌生的环境,毕竟房内一应设施齐备,她不担心。也是既来之则安之,大咧咧地躺在贵妃椅上看书,直到肚子咕咕,才发现已是吃晚膳的时辰了。起身整理衣服,忽然窗边一个胭脂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她以为自己眼花,走到窗前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有丫鬟进来说南平夫人在宴厅设宴款待,但说完就转身走了。待等张姮出门,早没了影,自然也就没引路一说。

        张姮心道,看来这是个下马威了。不过也罢,毕竟是人家的地面。但她们觉得自己会坐以待毙那就错了。

        张姮悠哉的来到院里,那有棵古树,正是枝繁叶茂,索性就爬了上去;对爬树她还是不陌生的,反正饿一两顿又死不了人,就躲在树里迷糊起来。

        这边的饭厅,南平夫人左等右等不见人,便叫人去寻,兰溪却发现张姮不在柳枫斋,以为她是迷路了又四处寻找,几乎把整个乔府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

        虽然夫人身份贵重,但长河终究是翁主,如果人在乔府出了事,那也是麻烦的。总之,当夜谁也没心思吃饭,都在府里挖地三尺,乱作一团。

        只说张姮,她在树上美美补觉,可午晚饭都没吃,最后反是饿醒的,正准备爬下树回房,忽然寂静的院里传来一道温柔的问询:“你饿了吗?”

        张姮吓了一跳,屁股一滑,身子差点掉下树,好在双手及时扒住树干才幸免余难,不过定神看向院里,半个人影都没。觉得这是活见鬼了,还是南平夫人的手段?让她住在个有鬼的地方?

        但如果真是鬼院,她反倒不觉可怕,调整姿势爬下,拍弹碎屑,环顾四周。

        柳枫斋是两间房并排的建筑,门前就是青石大院,朴质而庄重,一目了然,方才若不是鬼魂作祟,那就是这颗树成了精。她无奈自嘲,回屋再不理,然后夜就慢慢深了,却故意不点灯,柳枫斋也再没人来踏足,人就这么始终坐在桌前,支着头,指敲书桌,不知思索什么。

        忽然门传来“叩叩”的敲门声,几乎同时,张姮就冲到门口打开,可还是什么都没有。但借着月光,门槛处竟多了个小布包,张姮狐疑地打开,里面是两块鲜花香饼。

        张姮虽然已经饿得咽口水,可这真能吃吗?南平夫人不会是故意的吧,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吃。

        方才那丫头不带路,是认定自己会迷路吧?然后在陌生的环境下也必定又冷又饿,也就更好上当,非吃下这可疑食物不可。

        可就算这是南平夫人默许的,只她这贵客这么久都不出现,难道她真能安稳睡觉?看来她老人家比竞陶耐性好,就是手段如出一辙。思及此,张姮索性将饼随手扔掉,回卧室又酣睡起来。直到东方渐白,打个哈欠转醒,揉着眼睛看着书桌上散乱的书,百无聊赖;这再有一会儿就日出了吧。

        不多时,门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兰溪和四名家丁慌张进来。看这架势张姮再熟悉不过,翻着桌上的书本说:“怎么?夫人见计划落空?看着安然无恙的长河翁主,还坐在原来的房间,不甘心想直接动手了?”

        “殿下?您一晚上都在柳枫斋?”兰溪诧异地问,要知为了找她,乔府的人都急疯了。张姮却悠哉反问:“怎么?听嬷嬷的口气,我不该在这儿?”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兰溪面色复杂,对她又道:“天色已不早,夫人要去宗祠祭拜国公爷,所以想请殿下一同用早膳。”

        张姮合上书本,对兰溪道:“夫人这待客之道还真奇特,单看嬷嬷的人如此人强马壮,我若不去,是不是要被押赴前去了。”

        对方皱眉,挥手让人先退,方道:“殿下恕罪,昨夜发生了些意想不到的事,但请殿下相信,夫人绝没有冒犯之意。”

        有没有这个心思张姮可管不了,也不想管,便不再多话,跟着兰溪到膳厅用饭,几乎是跨进门就奔着美味大快朵颐起来,连勺子都顾不上,端起荷叶粥就灌,然后左右开弓往嘴里塞,一口一个杏仁酥蜂蜜卷,好像深怕肚子地不够。

        她是真饿了,不是故意与南平夫人较劲。兰溪尴尬,但看主子没有介意,也就不多话,端看张姮一人风卷残云。直到她喝完第三碗粥,神情满足,南平夫人方开口问道:“殿下吃饱了?”

        张姮笑答:“多谢夫人款待,您手下的厨子不比御厨差。不过也可能是长河太饿造成的。”

        南平夫人不言,只看向兰溪,对方会意离开。

        张姮饭饱,知道将有事说,便先口无把门道:“夫人身份尊贵,长河原以为您这手下都该是识大体懂规矩,不畏强权的人,没想到也有那种偷奸耍滑的。”

        南平夫人面不改色,张姮仍不怕死地说:“夫人莫怪,长河是心直口快,只和竞陶姑姑给彼此都有很坏的印象,才会把夫人也波及进来。说来也可笑,血亲不合,也真是一国的不幸。”

        膳厅的丫鬟利索地撤下冷盘,刚又奉上红枣茶,兰溪方回来,身后跟着两名壮实的婆子拖着个丫鬟,张姮一眼认出那是昨天来递话的人。

        ——看来南平夫人是想学竞陶明哲保身了,还真是一丘之貉。张姮假意道:“夫人要办家事,那长河就不打扰了,您让长河抄写的经文,一会儿送到柳枫斋即可。”

        南平夫人则问:“殿下就不好奇这人是谁?”

        张姮无所谓道:“夫人府里的人,长河怎会知道?先告退了。”

        吃里扒外也好,丢卒保车也罢,人成这样就是弃卒,南平夫人要如何处置,都不关她的事,说完扬长而去。

        南平夫人看她不予理会,反而心更沉,盯着那战战兢兢的丫头;这人如果没记错,跟着她也有三年了,可来到长阳立即变得不安分,所以她内心是真的讨厌长阳!

        “夫人饶命啊!奴婢就是一时糊涂,您饶命啊!”那丫头连连苦求,可对方不为所动,南平夫人只对兰溪淡淡道:“打她二十板,撵她走吧。”

        “夫人!夫人您开恩啊,奴婢被人哄骗才做了错事,奴婢没有二心的!求夫人开恩啊!”

        “拉走!”兰溪也不多言,一声令下,那丫头就被拖了下去。南平夫人站起身只道:“兰溪,我真的很讨厌这里。”

        “奴婢明白。”兰溪劝慰,想她自幼在南平夫人身边,可以说将她的盛衰荣辱全看在眼里,也清楚不忠之人对她的伤害。想那丫头在身边的时日也不短,原以为纯良的,可当从她的房间搜出几张帝姬府签发的银票和一支翡玉珠钗后,不免心寒真是人心难测。

        “兰溪,我要去宗祠了。你留下好好查查府里,若有人禁不住满园春色的诱惑,就全给我铲除掉!”南平夫人阴狠地说;这个乔府,决不能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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