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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卷三谓权之争


太平宫从无太平,比起牢笼她更像是一座坟墓。

        而坟墓,也自然没有春天。

        就如身在此中的张姮,和太平宫的春天更是无缘,即便今年已经无事,也只是草草略过。或许不止她一人,这宫里的每个人都如是,只有一座座宫苑才会驻足初春的料峭,盛夏的暑热,晚秋的萧瑟和深冬的凌冽,历经朝代变迁,冷眼旁观。

        ——能叫人驻足的,唯有永恒不变的波谲云诡。

        晚春后渐热,然而太湖林茂密的香果树却将几丝春风轻柔地拦在外面。日升起,透过树叶露出点点碎金,洒在太湖林内新修缮的一处平坦场地。

        张姮正在此处练箭,十支命中五支,算是训练以来不错的成果。

        射,乃君子六御之一,也是宫廷教习的一部分。然而她练习只为了增强虚弱的体力。又射出一后稍事休息,玉手拭了薄汗,撒入一片清辉。

        辰时末,有御前侍监传话:“奴才请殿下安,皇上口谕,请殿下前往雲崇殿觐见。”

        “知道了。”张姮将弓交给安歌,落手觉得又轻了一些,看来再过几日,又可以加些重量了又然后接过槿心递来的手串套在腕上;那是越国进贡的玉璞,内廷司雕刻完玉玺剩下的材料所制。原本他们送来的时候已做成了项链,但愣是让张姮改成了手串。

        可她不礼佛也不诵经,这样一串手捻般的装饰总不合乎她的年纪和身份,却也无人敢有异议。

        面圣不能这般香汗淋漓的,擦洗梳妆后便踏上前去雲崇殿的宫车。

        其实张姮已经甚少乘坐步撵了,阜平每次来请示她都摇头不允,原因心里明白——步撵这本不合乎规矩的东西,不过是当初用来警告不安分的人,如今那些人都不在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招摇。于外也尽量表现得不争不怨亲和无害,时刻提醒别人,特别是宬王,自己有多安分守己。

        从春起,张昱向来孱弱的身子“愈发好转”,且对张思戚委任的任何政务都尽职尽责,事无巨细,致使父子同心下的朝局逐步平稳。如果在这样平和的局势下,张姮还要继续行使以前的特例,那她就会是第二个竞陶,或者是第二个成阳大公主。

        所以安守本分,便是太平宫中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如此,也才能审时度势,力挽狂澜。

        张姮踏进雲崇殿,难得一片欢声笑语,自然也要迎合。难得的是,万顺已在那次大难中彻底恢复过来,他的回归对皇帝来说是久旱逢甘霖的好事,只终究他年事大了,很多还得靠高才打理,所以御前总领大监不过是恢复头衔而已。

        万顺见到张姮,立马行礼:“奴才见过公主殿下,奴才一直身子不爽,未能及时侍奉,真是心里有愧。”

        张姮轻笑道:“万公公偶有不适还如此尽忠职守,可见皇祖父平日恩待有佳,长河再怎么说也是小辈,哪能劳动公公辛劳。如今见公公已是大安了,便多尽心于皇祖父才好,毕竟日后这宫里的侍监,也还要您和高公公多加提点。”

        她这番话道尽了人情世故,除了让张思戚觉得她端庄贤淑,万顺更是感激涕零,听闻她收容那些垂老的侍监安身,这才让皇上开金口给予照拂,当下怎能不投桃报李?忙道:“殿下谬赞了,此为皇上的恩泽宽厚。宬王殿下一身正雅,公主虽为女子,却也举止得仪,真正的大家风范。早听闻两位殿下不喜奢靡,长河殿下更是质朴,擅长持家之道,真不知日后这般福泽,会落座谁家。”

        张姮面色多少有些微红,如桃花般叫人迷醉,轻笑道:“公公言重了,不过是看着有些不稳偶尔叫人梳理梳理罢了,哪就攀得上持家之道。”

        张思戚只当她是在害羞,但有些事,他也另有盘算。

        张姮年纪已是舞勺岁末,但行事稳妥又不显张扬,特别是南平夫人转赠给她的资产也被她打理得妥妥帖帖,还有之前利用长庆殿的花草做的花茶花饼熏香,及本身的学识和墨宝都叫人刮目相看。如今不管是外貌还是行为举止都显得内敛沉稳,尽善尽美。他相信等庐岭元氏回都述职后,心中的期许定不会落空。黏着胡子笑道:“万顺向来不轻言夸人,他能如此评价自然是真心实意,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只可惜后宫的暂管之权不能交给你,否则你这般的能耐,何苦浪费。”

        张姮道:“皇祖父身边的娘娘都是千里挑一的妙人,自有贤良淑德的人分忧,年轻的或许心浮气躁些,但年长之人总归是稳妥的。长河比不得王叔为政事繁忙,在宫里也无多余的事,自然就想些旁的琐事与人唠叨。比如修葺台阶缝隙的灰浆,可加用糯米水和砂石混合紧固。冬衣可用养在东宫的鹅毛填塞,便可提升棉絮加丝麻的保暖性。再将太湖林的堤石凸起,以降低雨水填满后洪水冲刷的阻力,再用石头鹅卵掺杂大米堵塞洪口防止泄露。而且一看到宬王叔,长河又忽然想到天地间一花一草都可为香,那些瓜果皮不也可以利用吗?尤其是橘片,与竹片放在罐中用火蒸制成香,不但气味香浓也很养生,清雅古朴更有败火功效(《陈氏香谱》花熏香诀)若日后更换用宫花代替,还能省下不少开支”

        她好似想入非非的连说一大套,直到在内之人都看着,才不好意思道:“皇祖父见谅,长河一想事情,口就没上栓似的。”

        张思戚对她说的,虽然听来只是些臆想,但也并非没有道理。魏国的棉花不算盛产,河水堤坝也是叫人头痛的问题,还有宫内的用度,往年除了祭礼宴会日常用度,大部分的开支都来自内宫妇人,她们光是美颜香料的花费就高达万两,还不包括衣衫首饰。

        他看过内廷司的记档,当真花钱如流水般,虽说皇宫是极天下富贵之地,可哪一样不是劳民伤财?尤其是去年一出闹剧,被贪赃去的银两只追回了三分之二,户部除了改建珣王府的工料费用,还要不间断供应衣食,哪样算来都是不小的支出。张姮的几句虽是戏言,竟解了不少燃眉之急。

        万顺感叹道:“殿下如此,当真是陛下和万民之福啊。所谓人存之本无外乎衣食住行,殿下只几件小事说说,就解了一半的难题,可见心系民生。”

        张昱也道:“长河待人宽厚,儿臣之前虽与她不过几面之缘,但也听人议论其所言所行无不为外人着想,即便是无所事事,也无一不为民生思索生存之道,这正是安民之本。是儿臣从未听她为自己求过什么,眼下倒也好奇,想问问她,如果皇帝允其所愿,她有什么期许。”

        他的话叫长河忽然陷入沉寂,事实上,张姮真的很希望为庄氏的冤情查明,不过对帝王而言,很多事怕不能真的浮出水面,只道:“王叔谬赞了,长河不过是闲来无事想想有什么能与民休息,而且身为皇族,也是理应如此的。”

        “好,好,难为你如此为民着想,不愧是,不愧是先皇后之嗣,你方才那一番言论,足以表面你的贤德。朕也本该嘉奖的,只你一直简朴从不奢华,难得只爱清明雅致。纵是那些金银朕都觉得俗气配不得你。而且你王叔所言也是,朕还真没有听你对自己有过所求,不妨说说。”

        张姮一时愣住,想说却还是将冲动压了下去:“谢皇祖父开恩,若真能得偿所愿,那长河也就不遮掩了其实,其实长河真的很想出宫去看看。”

        张姮所求的不是大事,按宫规也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可张思戚始终不开口,硬是让她还住在东宫,如今晋了公主位,更是名正言顺的让她不得离开。

        再者眼下城内局势如何他也不知,虽说朝廷极力安抚,六部官员也都配合着对珣王府改建,可那些亭台楼阁花园水池甚多,何况为了节省开支,工人尽量保存材料的完整以便建造新民巷时废物利用,在此期间城内的秩序还谈不上彻底维护,闲杂人等依然过多,所以张思戚也总惦念着还有不稳,也同时勾起林婉青那件事带来的阴霾,略带为难道:“你所求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现在城内还不大稳定,你若真想出去看看,少不得要多派护卫跟着。”

        张姮适时道:“皇祖父担忧的是,原是长河心血来潮,出宫门太劳师动众了,还请皇祖父见谅,也辜负了王叔一片心意。”

        张思戚摇头表示无妨,之后不过闲话,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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