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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二十琢玉


内宫的暗流涌动,与朝局是一样的。

        似乎是商量好般,就在张姮传旨梁懿这个久违人的时候,也有一个久违的人重回了视野——姜濋从边起郡回来了,而且不但平安归来,更治理好了沂州连年让朝廷头痛的水患。

        虽然当初迫于珣王一党的压力皇上不得不将他贬到沂州,可他没有因远离朝廷而心生抱怨,反而到任后连番密报皇帝水患进度,这让张思戚在经历种种祸端后,愈加珍惜这等难能可贵的忠良。

        如今他一身风尘仆仆的回来于皇帝并非是个意外,但于丞相却是。

        谢珖心里很清楚即便姜濋现在是中立,可谁能知道他以后是敌是友?如今宬王等朝臣逐渐占据了朝堂,他孤身一人不得不防;若能做帮手最好,若不能,得尽早想办法以绝后患。

        他有此决断并非一朝一夕,作为混迹朝堂的老油条,当然将皇帝的疏离看得明明白白。而且这一次除了姜濋的回归,那个远在永州镇守庐岭关的元氏忽然也被皇上恩准回朝述职,他就知道这绝不是帝王的心血来潮。

        元家一门皆是武将,不同于文官,几代都镇守边境,这可不是小角色。如果回来的目的是震慑朝廷,那么他谢家就更危险了。但眼下还是姜濋的事要紧,只听张思戚对姜濋褒奖道:“姜爱卿,沂州边起郡的水患历来是工部头痛的要务,没想到你竟一年时间治理得当,当真叫人叹为观止。”

        姜濋回道:“臣谢陛下,只是奉旨督差不敢有负皇恩。而且臣自踏入沂州之后,除了皇上的洪福庇佑,更因沂州百姓感念皇上的恩德不得不尽心竭力,然而却总有些地方官僚从中掣肘,视皇命于无物。”

        “什么?!”他的这番话无异于敲中了张思戚的软肋,只听姜濋继续说道:“回皇上,臣有此言语绝非是污蔑同僚,而是臣入沂州后亲眼得见。边起郡之所以连年水患,完全是地方官吏放任为之的。”

        姜濋的一席话让朝臣无不唏嘘,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再没有珣王和帝姬的党羽对此嗤之以鼻,更没有昭安侯成邠伯这类佞臣予以反驳,倒是顺水行舟得多。只见姜濋又呈上奏本道:“皇上明鉴,沂州此地离长阳千里之隔于皇上甚远,所以一些地方官吏蒙蔽视听,他们连年奏本说水患成灾名不聊生,为的,就是贪图皇上每年拨下的赈灾银两和修建堤坝的工银。而他们自己不但远离水患频发之地居住,更无视惨遭天灾人祸的百姓困苦。臣查看过,水患的源头并非不可遏制,只要修建完整的堤坝完全可保风调雨顺,但是对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很多官僚豪绅竟不屑一顾,有的更是官商勾结,造成沂州物价混乱,他们大捞钱财的背后,只怕是无数沂州子民的尸骨成堆。”

        如果是以前,张思戚或许觉得他在骇人听闻,但是亲身经历下,他不会认为这等事是天方夜谭。在他的统治下近郡的官吏都敢遮天蔽日,那远在天边的沂州又有何不敢。于是盛怒之下,叫工部的人立即彻查。

        而对此姜濋又说道:“皇上盛名,对此奸佞断不姑息。另外臣此次回来还带有两人,一是沂州郡丞本人,二是所在郡丞府衙的管账先生。微臣斗胆,请皇上将此二人提上殿,一问便可知这沂州的具体细节。”

        张思戚立即命人将他二人提上,却见郡丞和管账先生身着妇人装,面容更是割须涂抹浓妆,这让人大惑不解,姜濋解释道:“众位大人不要奇怪,只是姜某若不如此,只怕这两位至关重要的人证还没走出沂州人就被灭口了。因为连年水患,逼得一些村镇百姓不得不落草为寇,致使匪患猖獗,而一些低阶官吏和富绅的财路更被郡丞攥在手里运筹,所以若要是主犯人已被抓的消息被人得知,那么不单是官吏丢卒保车,就是一些嫉恶如仇的人,也怕难以让微臣的押送顺利。”

        “哼!”张思戚大怒,吓得沂州郡丞不得不吐露历年的灾患实情,当真是闹得要天怒人怨。最后张思戚无心于他们啰嗦,将他们打入刑部天牢候审。沂州一事,又派遣御史等数位官员前往督查拿办。

        当然最大的功臣还是姜濋,他有勇有谋平息民怨治理河患有功,不但就地恢复了吏部左议政之职,还加封他为光鹿院少正,与众位学士一同主理文举,次日又晋封为上廷司马中卿。

        三职加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也足可见张思戚的求贤若渴。很多人也自然而然地将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特别是谢珖,这样的殊荣连他丞相都没有过,所以忧心之势更甚

        天气逐渐和暖,朝局逐渐稳定。

        但是光阴在后宫中从不会荏苒,就好像后宫的女子,花开花谢永在循环没有尽头。

        张姮得知皇帝新封了一位阮御人的时候,略微惊讶一下,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阮珍儿这样的女子还是要争宠才能得以安身。不过叫人意外的是,她于张思戚而言更甚姒玉,刚封御人没多久也加封为了美人。

        但也不难猜这速度之快的变故,毕竟阮珍儿饱读诗书,不管张思戚说什么她总能搭上一句话,这和只懂得伺候皇帝软语温存的姒玉不同,显得更为贴心。只不过其她旧人又要一番伤感罢了。

        不过后宫女子的事张姮从不放在心上,这些日子,长庆殿的宫人眼睛和面容总时不时刺痒,这让他们无比担心会不会是吴光撒的粉尘有关,所以田玉央来东宫的次数相较以前就频繁得多,不过更多的却是为宫人诊治。

        张姮也忙着听阜平从外面递来的消息,无外乎是书院又招收了多少人,用了多少花销。新民巷稳妥后,难民接下来的住宿情况以及张姮给他们寻的活计进度。

        事情慢慢步上了正轨,就是其他宗亲奉命押运来的粮食等物也逐渐已入了国库,慢慢投放下去,物价相信也就慢慢平稳了,似乎今年真的顺畅起来。

        所有人都平静着随春花步入嫩芽,但槿绵还停留在阴冷的雪雨中,她心中还在对宬王的厌弃久久不能释怀,收拾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打翻了张姮放在神像边的簪子盒,那里面都是之前张姮收集对比的长钉,被她一撞散落在地,正忙着收拾偏巧田玉央路过去偏厢房准备请脉。见那一地的长钉倍感蹊跷,帮槿绵收拾的时候问道:“章风苑这几天要修缮吗?怎么这么多钉子。”

        槿绵心里还在苦闷,被问显得不耐烦道:“都是殿下的东西,我们哪知道。”收拾完就离去了,可田玉央更疑惑了;公主为何收集这么多钉子?而且每一根似乎都不一样。

        可是心有疑惑,这都是张姮的私事,他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

        月底的时候,长庆殿忽然抬来一筐新鲜食材,众人都不曾见过瞧着新鲜。

        倒是张姮见了颇为惊喜道:“这不是芋葛吗?!怎么这个时节会有这个了?”

        阜安回禀:“这是庐岭元家往年进献皇上的永州特产,皇今儿特意赐给殿下,不想殿下竟认得。”

        张姮拿起一个较大的芋葛说:“游记上看过,芋葛又叫金丝瓜,一些读书人称之为苕。可这种食物偏不喜欢四季如春,就喜欢苦寒干燥之地。茎在外,而茎叶枯萎则表瓜熟,味道甘甜果腹感又强,所以一般行军之人常以此为食,不像别的瓜果容易腐烂。加上它保存时长,晒干也能当果干食用。不过既是永州特产,那只怕庐岭关常年严寒了。”

        “殿下说得不错,这在过不久元大将军一门就要到长阳了,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常年驻守边关,而庐岭关外就是齐国,所以皇上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阜安说得确实不错,这庐岭元氏一族,可绝非长阳城内那帮元家蛀虫可比拟。他们是武将世家,代代镇守边关与齐国的虎狼之师对抗,更不必说军功累累。先帝在世时更言明庐岭有元家镇守,方能心之所安。就是现在的帝王重文轻武,也不敢任由什么人撼动他们的地位。只是常年在外,忽然被召回朝廷不知是不是之前竞陶给张思戚带来的警示。

        朝廷原先是珣王一党作威作福,后来他的覆灭让张思戚痛心疾首之余也感到了不安,毕竟朝臣都已经涌向了他的皇嗣,没有真正听命皇帝的,这对一个帝王来说简直如临大敌。将庐岭元氏召回除了求一丝安慰,怕也有他万寿在即,各国的使臣陆续到来,若让他们见到遭受过重创的朝廷和国都,谁还不会另有心思,所以元家也在一定意义上也起到威慑的作用。

        但更多的,怕也是他觊觎元氏一族的兵权在握,要知为了抵御齐国,庐岭关的边境兵力已多达十万,这无疑是一块儿肥肉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张思戚作为君主,绝不会放任这么大的诱惑。

        可是以张姮对张思戚的了解,他那一身的帝王病能够驾驭得了这举足轻重的兵权吗?他多疑、怯懦、偏激、包庇、徇私,还有潜在的滥杀无辜,若要这样的人掌握了兵权,张姮很难想象未来会如何的生灵涂炭。而且她虽然只陪伴张思戚不过三年就能了解如此透彻,那么张昱这个亲子也一定能想到,只怕他的心机也在思考如何从元家手中夺权了。

        只是不知这元家有没有女儿,若有,那现在尚未娶亲的宬王,这炙手可热的继位人选,一定会选择用联姻保障自己的地位。张思戚固然觉得与权力失之交臂可惜,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张姮暂时不想理这些家国动荡,她次日向张思戚谢恩后,请旨想去宫外的庄子看看,张思戚忙着处理一大摊子政务,也就没细问允了她,算是弥补上次收回的半月期限。张姮谢恩出来成望宫的时候,刚巧又遇见张昱。

        虽然两人并没什么好谈的,但是明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招呼。

        张昱的口气听不出喜怒,也好似玩笑的试探:“殿下喜欢出宫就要注意安全,不过一些没必要的人,就不要过多接触了。”

        张姮却坦然回以微笑:“不必要的人,是只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吗?呵,还是谢王叔的关心,不过,王叔这么大,难道没有朋友吗?”

        张昱怔在殿门,朋友一个词对他来讲,或许根本无法理解吧。

        张姮回宫后,告诉众人这次打算去一趟栗娘管制下的庄子看看,毕竟机会难得,伺候的人不必带太多,但是侍卫却都要带上,以保安全。

        可不想半路温沨急匆匆地追来,他听皇上说张姮又跑出去,于是不放心也非要跟去,张姮没办法,只能由着他监督了。

        初来长阳的农户里留了几个继续做粥铺的生意,其余的快到惊蛰的时候,全跟着栗娘回去忙春耕了,等张姮等人到的时候,不可谓眼前一亮。

        原本张姮以为南平夫人给她的田亩就是普通土地而已,不想竟是一片难得的风水宝地,不得不承认皇帝对母家的重视。又经栗娘多番开发,已是菜地果树池塘稻田应有尽有,然后被众多农居围拢,炊烟袅袅。远处村外还有一个坐北朝南的大庄子,静静在那好像注视着这片世外桃源。

        走进小村子后,扑面而至的是满农庄的苹果花香,让人不禁遐想果实成熟后的垂涎欲滴,时不时还有耕牛和人们的相谈嬉笑,无比的和谐,张姮都不忍心打扰这般的平静。

        村子的鱼塘算是离村口最近,有几个正清理着池塘淤泥的人看见一行人近前,忽然一个男子呀了一声,指着张姮等人就急忙跑了过来,夹带惊喜喊道:“殿下!?真的是您!您怎么来了?!快!快去叫栗娘来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簇拥着张姮往村内走去,一路嚷嚷得很多村民都来了,因为大点的孩子都去城里上学,留下来的都是要抱或者要背着的,但更显得热情。

        栗娘原在庄子里,接到消息后故不得客人也马上赶来,一见到张姮又要情不自禁地跪下,被搀扶起又是一肚子的攀谈询问,最后几乎全村的人都放下活聚拢进了庄子了。

        只是张姮没想到的是,栗娘接待的客人竟是张啓之;这个本不应该碰到的人。

        温沨一见到他浑身就莫名的不舒服,自然提不起好感,张啓之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庄子是张姮的产业。原本他是外出办事,一行人半路遇到这村子便想讨口水歇歇脚,还奇怪栗娘这个管理人中途怎么忽然离去,他不好追问,就在庄内的小花坛等候,张姮进来院子的时候,他正在一棵大柏树下安静等候,气质绝佳,犹如一副画。

        “宣王?!怎么你”张啓之歉意地示意不要声张,张姮慌忙住口,不过村人众多,只能先让温沨应酬,将他们都请到院内,她先陪着张啓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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