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二十四适若愿兮

黄夫人和贺兰夫人离去后，长阳城忽然又降了雨，张姮呆在廊下不免担心，毕竟这种事越耽搁越麻烦。好在后天立即爽朗，一切又都上新，立即邀请了两家前往頔雨云安。

        这理由当然也是现成的——雨过天晴，湖水波澜，正是赏景游湖的好日子。

        黄夫人引着长河公主的侍从传口谕的时候，严琦正被妹妹们缠着玩，一听是入公主的园子也都嚷嚷要跟去，好在奶妈有眼色将两个小姐分头支开，又对严琦哄骗说公主的一番心意，这才催着她前来。

        此次严琦并未过多装扮，这也是张姮的吩咐，一切随意就好，以免要求多了反而露馅。等张姮接两人去了琳琅轩，阜平又悄声回禀，说贺兰夫人也已做客之名将元浺带来了，眼下正在对面的红桧堂里歇着。张姮跟黄夫人递了个眼色，然后就说道：“今日本是本宫一时兴起，强拉着严小姐过来，还望你们不要介意。”

        严琦道：“臣女不敢，只是殿下今日只吩咐臣女二人来吗？没有别的客人？”

        黄夫人恐她看出什么，张姮掩饰道：“原是今天有四五家的，不过是你们先到，小姐稍安，难道本宫还能卖了您二位。”

        黄夫人忙附和:“殿下说得哪里话，是小女放肆了。琦儿，还不快给殿下赔礼。”

        严琦才要跪下，被张姮一把搀住道：“玩笑一句，夫人和小姐莫当真。左右现在时辰还早，不如请夫人和小姐随本宫去游湖散散心，这几番春雨之后天气逐渐和暖，这小湖倒也存了些水可供泛舟一游，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严琦没想别的，只当是陪着张姮也就应下，倒是黄夫人不明白张姮葫芦里卖什么药了。虽然以张姮的身份不至于做出什么假意溺水的事，可就是想不通，投去目光想问，对方却眼神视意放心，似是胸有成竹，只好一同去了野鸭湖。

        湖面宽敞，一览无余，黄夫人望去却不见贺兰夫人的身影，只有一个不大的小渔船，等后面的撑杆侍监上来，严琦就被挤到船头上了，倒是张姮以不能受风为由躲在遮棚里，黄夫人也配合着借口躲在里面，这下就好像严琦一人坐在渔船上。

        可说了游湖，躲着不看又算怎么回事？

        严琦一开始确实觉得奇怪，可渔船划开湖面之后也就只剩下观景的心思了。

        说来頔雨云安的景色也名副其实，园子前后的大小湖相连，这一泛舟起足花了两刻时，黄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可就在湖道渐窄的时候，迎面也划来一搜小船，而那上面船头也坐着个年轻人，正是元浺。

        今日贺兰氏出门拜访，非要他出门随护，拧不过只好陪着来，可这主人不见却只有一个侍监邀请他们去游湖，贺兰夫人问也不问就爽快的应了。不但拉着他到了舟上，更把他推到前面船头晒着，心里当真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不过等他看见严琦后，一切也就明白了。

        两舟所在距离相差本还大，可偏偏侍监往一块儿划，距离之近让元浺和严琦只相隔两臂。张姮见对面人就在眼前可严琦还背对着，回头出声提醒侍监，船身立即左右一晃，马上与另一只舟身轻碰，自然唤醒了严琦的精神，这两个都在明面上的人自然看清了对方。

        严琦虽然薄施粉黛，可日光下也是娇滴美貌，元浺虽不知她是谁，可也被吸引得错不开眼睛。

        严琦被他注视得慌了心神，她虽然不比一般只养在深闺的小姐，也跟着在外行走，见到的男子也不少，但从未见过元浺这样的。对此倒也不难解释，元浺虽出身武家却生得剑眉星目，又自小行军打仗早就磨练的铮铮铁骨，这气势当然与长阳那些纨绔公子不同。严琦猛地碰上这种人，还被他追着看，当然不知所措，可是遮棚里有人占着，除非她跳进湖里否则也无处藏身，就这么红着面容与元浺“擦肩而过”。

        张姮和黄夫人对严琦的反应当然乐见，相视一笑也算是目的达成。

        另一边贺兰夫人也同样，见船都离开老远这傻小子还扯着脖子看，就知道他动了心，现在就不知严琦那如何，只希望别让元浺落得伤心就好。

        不过心底对长河公主这个法子还是认同的。

        各自上了岸后，严琦就慌慌张张地往前跑去，张姮故作关切道：“方才严小姐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慌张，是不是本宫这园子有何怠慢？”

        严琦娇艳欲滴的脸色未退，慌忙回道：“不是，没有，没有怠慢。”

        然后看着面前的母亲和张姮，忽然有种被设计的感觉，可张姮的态度也不像是存心的；她曾说今日还有三四户客人，难道那人也是公主的客人？

        “小姐这模样怕是累了，那今日真是遗憾，劳烦黄夫人陪小姐回去休息吧，也恕本宫招待不周了。”张姮的突然转变让黄夫人有些始料未及，想询问可又不好开口，倒是严琦像解了禁般谢了恩就走。

        黄夫人想拦却见张姮劝道：“相遇只是一个好的开端，以后可多制造些机会相遇，但一切谨记不要刻意。严小姐这心性最不喜欢被人强逼，容易逆反，所以黄夫人和贺兰夫人以后要更加费心了。”

        黄夫人自是感激，对张姮道：“妾身多谢殿下仗义出手，不管事情以后如何都是大恩难忘。妾身来日必当报答。”

        然后由侍监引着离去，至于贺兰母子也自有侍监带话相送。

        张姮看着湖面上的自己，对严琦的婚事心里多少放下些心，忽然一张马脸也映了出来，就见早被挪到这安养的白马不知何时也凑到了近前；眼下无人拴看，随意散步，蛮惬意的。

        张姮见它乖顺，忍不住上手抚摸依旧鞭痕累累马身。

        白马也很乖巧的陪着她，一人一马安静地站在湖边，难得的岁月静好安然若素。

        之后，黄夫人三五不时的来信说严琦的事，看样子并未发觉之前两家让她与元浺故意见面的事。预感未来会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再说温沨，他那天早就回了长阳，只是并未来找张姮，原因似乎是科举方面出了些岔子。听阜安的朋友讲，好像有人在贩卖今年会试的考题，起因是之前一个在考试中不轨被抓现行的文生，他经审理招认外城所在的水金寺里有人以中榜祈福香囊为幌子贩卖应试考题。

        听那文生招认，这其中的香囊有红白蓝三色，每个颜色的价位不等，考题的透露信息也不等，但每份必中，所以吏部官员，光鹿院和五方衙门联手针对此事彻查。如今殿试在即，谁都不敢马虎，跟科举有关的朝廷监审也都开始严加查问。

        张姮一边打理着草药一边道：“这科举舞弊年年都有，年年都抓，可却总没有个结束。而且知道泄露是没用的，总得找到幕后的真凶。而且这还不是主要的，朝廷的题目一旦泄漏，那么必然要重考，这来来回回耽误的时间可就多了，考生的耐性也有限，这事儿就算查也得尽快，总不能耽误到使臣来的。”

        阜安讲道：“奴才的朋友这几天都四处盯着，除了水金寺外也就是客栈酒楼的伙计私下知道这事，不过那些人很谨慎，到现在也查不出踪迹。”

        张姮笑道：“那是当然了，牵涉这么大的利益，就要冒着杀头的风险，不过那个被抓的考生现在怎么样了？”

        阜安道：“这奴才也打听到，说人已被关押在五方衙门了，等事情查明后在定罪。”

        张姮受张昱的“熏陶”，越来越在意那些导火索却不被重视的点火人，但是人由周邰看着，想必不会出岔子。

        左右这是朝廷官员的职责，张姮就是知道也无济于事；她可不想再被张昱抓到警告的机会。

        如今回宫前的日子还有富余，简单梳妆一番，张姮就出门准备去看看初霁书院和粥铺，另外既然答应置办一间杂货铺，也得尽快寻到好位置才行。不过一行人刚走出侧门，就碰见了康豹。

        因为文举出了考题泄漏的事殿试延后，所以搞得武举也跟着遭殃，考试日期也是一拖再拖，要不是朝廷的指令还在，那些武人都快以为考试取消了。好在元枞回朝，皇上决定让他担任武举主考，文笔若不过关也不要紧，有好苗子可以从军慢慢培养，旨意也就这一两日的事。

        康豹正要去外买东西，见张姮一个大姑娘一愣，慌忙让路，可琢磨了半天又觉得她眼熟，直到张姮笑着招呼：“小康兄弟。”这才恍然大悟她是之前给他们下脚地的公子。赶忙红着脸抱拳答谢：“之前的事还没谢谢公子，啊不是是小姐，我爹让我见到你时说一句大恩不言谢，等日后我们考中了状元必会答谢。”

        众人忍不住笑，只当他是个愣头青，身上几斤几两就大言不惭。

        张姮也不在意，客气几句便离去了。

        今日张姮等人是一路走到的初霁书院，也是顺便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出租，不过沿途紧挨着街区，几户空铺子都有人定了，只好作罢。待到了书院也一样热闹，不过两月，孩子的人数已经上升到前院四处空屋都坐满了，后院也安排了几个年纪稍大的。

        张姮到的时候正在上课，也不方便打扰，见一切稳妥正准备离去，转身就碰见抱着一堆课本的王洐进来。

        “你们？”王洐见有陌生人聚在书院门口，正要询问，却见张姮一身女装，可看着一点也不违和，这才明白这徐恒原来是个少女，想到之前种种唐突，一时慌得手脚不知如何摆放，课本也掉落一地，身边的人忙跟着收拾，张姮笑道：“惊扰先生了，之前隐瞒也是迫不得已，先生莫怪。”

        “不、不敢当，在下一直受受小姐帮助，该是在下感恩戴德才对。”王洐将近三十的年纪原本处事该是沉稳的，可现在却心慌意乱，叫人看着不像是个学子倒跟刚才的康豹有一拼。将课本放稳又问：“不知诸位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哦，倒没什么，只是书院落成后还一直没来看过，今日刚好有空就过来一趟。”张姮说完还站在门口，王洐这才觉得失礼；这么久了还让主人站在门外，他真是里外不分了，而且刚才那话实在是明知故问，人家办的书院可不是想来就来的吗？怪自己脑子怎么这会儿犯糊涂，忙请他们进堂屋奉茶。

        不过张姮不想打扰学生上课，就借口去找铺子告辞了，王洐自然是相送，直到了一行人不见，他还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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