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09色杀
为了避开寒杏林的锋芒，洛雪音决定先去润州分坛静待几日，若能等到杨悬离开最好，实在不行，分坛中好手众多，也可谋而后动。
静湖山庄在润州的分坛是城东面的一处大宅子，宅子的主人姓唐，是润州有名的大财主。
洛雪音与沉碧趁夜而来，在宅子西边的后角门上敲了两长一短，须臾之后，门内有人应声，随之“吱呀”一声，一个老苍头探出了头来，问道，“什么人？”
洛雪音递上山庄信物，“要见你们员外，烦请长者通个信。”
“请随我来。”老苍头接过信物，转身向内走去。
洛雪音与沉碧连忙跟上。只见老苍头连转过几处花园楼阁，绕过粉墙照壁，进入照壁后的主楼。
刚进入主楼，便有值夜的女仆迎了上来，老苍头对着女仆耳语了几句，女仆向着老苍头身后的洛雪音与沉碧略张了一眼，然后点头上了二楼。
不一会的功夫，主楼之中灯火大亮，只听一个笑声从楼上传来，“听家仆说，有两位绝色美人来寻我，我就猜到，其中一人定是洛姑娘。”
沉碧循着笑声看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
洛雪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她略拱了拱手，语气疏离冷淡，“唐大人。”
原来是地字决首领唐宁远，沉碧恍然大悟。
唐宁远的目光落在沉碧身上时微微一怔，随即喜笑颜开地向着沉碧凑近了一步，“这位小美女是？”
洛雪音的右手一抬，挡在了唐宁远的面前，零落的广袖正遮住了沉碧的面容，“这位是庄主的关门弟子，此次跟着我等出来历练，庄主嘱咐我等要好好看顾。”
“原来是庄主高足，”唐宁远被洛雪音隔断视线，不好再向沉碧靠近，对着洛雪音客套地笑道，“怎么不见易大人？”
“易大人刺杀惠金门雷万均时，被寒杏林的鸣玉公子擒住。”洛雪音侧身挡在沉碧的身前，淡淡道。
唐宁远面上微微一惊，正色道，“易大人竟然未与分坛联络，自己先行动作了？他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此时寒杏林中众多好手俱在惠金门中，纵然易大人武功盖世，也是难以全身而退的。”
唐宁远想了想，对洛雪音道，“此事报与庄主知晓了吗？庄主的意思是？”
“易大人要救，雷万均也要杀。”洛雪音略一顿首道，“有两件事还要拜托给唐大人。一是探听易大人被关之地，二是探听寒杏林之人何日离开。”
“这个不难，”唐宁远颔首，“洛大人的意思是，等寒杏林之人离开再行动。”
洛雪音显然不愿与眼前之人多说半句，她微微垂首，眼中隐隐杀气，“等得到便等，等不到便不等。”
洛雪音未待唐宁远回答，拂袖便向门外走去。沉碧想着唐宁远好坏也是一个首领，地位还高于洛雪音，洛雪音在别人的地盘上，还那么不给人脸面，似乎不太好。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唐宁远笑了笑，“那个，雪音她，就是这样。”想了想对着唐宁远压低了声音又道，“她和易天晴待久了，都是冰山气质，生人勿近。”
唐宁远微微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看着沉碧，正要说话。却听见洛雪音在门口冷冷地喝道，“你还不走？”
沉碧不敢再耽搁，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洛雪音的身后，走出了主楼。
沉碧几步追上洛雪音，谄媚地问道，“雪音不喜欢唐宁远？”
洛雪音蹙了蹙眉，语气中多了几分语重心长，“唐宁远他贪财好色，为人不齿，你离他远些，小心被他占了便宜。”
见沉碧一脸地不以为然，洛雪音提高了声音斥道，“我是为你好。”
沉碧听到洛雪音的喝斥，连忙收起不屑之色，一脸的诚惶诚恐，“我当然知道雪音对我好，可是沉碧愚钝，着实想不明白，被贪财好色的唐宁远占便宜，还是被贪财好色的雷万均占便宜，哪个更便宜一点。”
洛雪音一时语塞，又怒又愧地看向沉碧。
沉碧见好就收地挽住洛雪音的胳膊，笑道，“我知道，这美人计是师父亲自定下的，与雪音无关，雪音还是疼我的。”
润州城外，一辆华丽的马车被数十人前呼后拥着，缓缓向北行去。官道平坦，大路朝天，那马车却仿佛行于崎岖山道上，不停地晃动着，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侧耳细听，马车上竟有女子的□□声隐约传来，令人面红耳赤。
这又是谁家的纨绔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此荒唐之事？只听有人悄声在问。
立刻有好事之人答道，你没看见马车上那个招摇的“杨”吗？除了寒杏林那个风流浪荡的鸣玉公子，还能有谁？
人群中立时传出低低地哄笑声来。
此时，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在马队的最后，有一名骑奴低低地对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便驱马向官道旁的小树林行去。
行至小树林中，那骑奴见左右无人跟来，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来，竟然就是那个被众人不耻嗤笑的寒杏林浪荡子杨悬。
杨悬低喝了一声，马儿撒开蹄子便向润州的南门飞奔而去。
那一日杨悬带着易天晴回到惠金门，一连等了数日，也不见静湖山庄有人来救。
莫不是静湖山庄当真行事狠辣至此，要弃卒保帅？
论理，此时寒杏林尚犯不着与静湖山庄为敌，只是数日不见碧波林的那个小丫头，杨悬觉得人生十分无趣，他转念一想。
不会是因为他在惠金门中守株待兔，吓得小丫头不敢来了吧。
这般一想，杨悬顿时觉得极有可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立刻与重伤初愈的雷万均告辞。
雷万均彼时正对易天晴咬牙切齿，磨刀霍霍，也不深留他，临行前还特地送给杨悬两名美人，路上伺候。杨悬自然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当下命影卫留在车中，狠不得敲锣打鼓的上路，而自己则顺着城墙侧绕到南门，悄悄地潜回了惠金门。
雷万均重伤初愈，惠金门此时正是大摆筵席，宴请八方来客。
杨悬勒马立于十数丈远之地，冷眼打量着往来的宾客。
这时候，却有一顶青篷油布小轿，避开众人的耳目，摇摇晃晃地来到后角门处，轿夫敲了敲门，对着门内道了一句，“雷老爷要的尤物，我家老爷给送来了。”
后角门立时开了，迎出两个婢女，将小轿引了进去。
尤物？杨悬垂下头来，唇角荡开一缕笑意，刹那明灭。
沉碧被两个婢女引入后花园中一处软玉温香的寝房中。
那寝房极大，燃着极温甜的香，闻在鼻间，令人昏昏欲睡。
那两个婢女先将沉碧引至一边的耳室中沐浴更衣。沉碧且当自己是个玩偶娃娃，任人摆布。
直到两个婢女为沉碧换上丝质的寝衣，依旧将她带至寝房之中，便掩门退下。
沉碧光着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向着寝房一角一人来高的大铜镜中张了一眼，只这一眼，沉碧便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方才耳室之中蒸气氤氲，她直到此时，借着寝房中通明的烛火，方才看清楚，她身上的寝衣几近透明。
沉碧一边在心中暗骂雷万均那个老流氓，一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寝房中偌大的拔步床，扯着锦被兜头盖上。
待会儿那个老流氓若是敢来，她下手一定要快，不仅是手上的便宜，就连眼中的便宜，她也不想让那老流氓占上半点。
沉碧裹着锦被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得双目蒙昧，险些睡去之时。忽听得门外一阵喧闹，雷万均竟然来了。
沉碧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竖起耳朵细听。
只听见一个随从对着雷万均谄媚道，“今儿个城南唐老爷送来的小丫头当真是绝色，门主且慢慢享用，舒舒连日里养伤的郁气，明日里挑个吉时，再杀那易天晴祭旗，胸中的这口恶气也可尽出了。”
雷万均被这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哈哈”大笑两声，“说得不错，待爷玩得尽兴了，惠金门上下都要重赏。”
雷万均摇摇晃晃地向拔步床走来，沉碧刚刚将锦被褪至鼻尖以下，就觉得一个重愈千斤的硕大身躯，隔着被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沉碧露出半张倾城绝色的小脸，足以颠倒众生，雷万均微微一愣，随即狂喜地捧起沉碧的脸没头没脑地一通乱亲，“小美人，爷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快让爷好好疼疼你。”
“我也从未见过这么急色的爷。”沉碧笑嘻嘻地将雷万均推开了些许，抬起一根纤纤的食指，顺着雷万均的颈项缓缓向上，划过他翻滚的喉结，停留在他流着涎液的唇角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雷万均被身下这么个尤物轻描淡写地挑弄了一番，便已觉得浑身瘫软，他哪里还能细想，张口就要去含沉碧的手指。
沉碧顺势抬手抱住了雷万均的头颅，摸索着捏住了他颈后的椎骨。
她原本可以让他死得更体面一些，可是这个人着实是让她十分的恶心，所以她决定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雷万均此时已经忘乎所以，完全没有觉察到沉碧的动作，沉碧两只手紧紧地捏住雷万均的椎骨，暗暗地在指尖倾注周身的内力，然后突然将手一错，已将雷万均的椎骨生生地拧成了两段。雷万均便连呼痛也没来及，便软软地瘫倒在了沉碧的身上，一命呜呼了。
沉碧深吸了一口气，将雷万均的尸体推到一边，她将自己的头发拨乱，衣襟扯开，只等洛雪音的信号，便可以张口呼救。
此时却听窗棂处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响动。
这个时候，哪儿来的不速之客？沉碧环顾了寝房四周，只见拔步床与粉墙之间尚一线空隙可以藏身。
沉碧不敢耽搁，一个闪身，人已躲入拔步床后的阴影之中。
沉碧躲在阴影之中向外张望，只见窗扇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随即一个白色的身影闪入屋内。
鸣玉公子杨悬。
看清楚来人的脸孔，沉碧只觉得双腿一软，还真是冤家路窄。
杨悬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径直走到了拔步床前，他试探着喊了两声“雷门主”，不见回应，于是将手探至雷万均的颈脉处细细地摸索了片刻。
他轻“咦”了一声，探手又要查看。却听雷万均之子雷千霆在门外恭谨道，“父亲，前院有刺客混入，父亲可还安好？”
杨悬的脸色微变，连忙缩回手来，他环顾了一圈，也闪入了拔步床后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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