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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45香囊

        天色渐晚,杨悬自落脚之后便再也不见踪影。

        左右无事,沉碧袖着手在寨中四处闲逛。安阳寨水秀山青,分外养人。沉碧从议事厅逛至寨门,再从寨门逛至后山,顿觉神清气爽。

        此时已近晚饭时分,后山中少有人来,沉碧一眼便瞥见站在溪水畔的青衣青年。

        她娉娉婷婷地行至青年身边,笑道,“妾身与白先生很是有缘。”

        白翦侧头斜了沉碧一眼,依旧转回头去。

        沉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溪水碧青,入目清凉。

        沉碧正想问这溪水有她好看吗?突觉一股劲力扑面而来。

        沉碧凭着本能向后退避,却正撞上身后的杨树。沉碧觉得背后一痛,待到反应过来时,白翦手中的长剑已横上了她的颈项。

        这一招速度太快,沉碧措不及防。

        她有些懵,只能紧紧地握住袖中的“凤尾”,侧头看向白翦。

        白翦握剑沉稳,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处泛着异样的白。

        “这一招,我练了六年。”

        白翦的呼吸深重,尽管极力压制,说话的声音还是禁不住的颤抖,

        那声音凄怆狠厉,如擂鼓般砸在沉碧心头。

        这个人,是真的想杀她。

        沉碧慌乱间提了一口真气,却惊讶地发现,她无法脱身,也无力反击,白翦这一招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而做,她被制住了。

        沉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谁料想下一刻白翦却收剑入鞘,转身便走,没有半点停留。

        沉碧惊魂未定地看着白翦的背影。

        他认识她,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

        沉碧蹙眉许久,突然福至心灵,笑意却僵在了唇角。

        沉碧恹恹地走回屋中,一头躺倒在床上。紧绷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人就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样也不知昏沉了多久,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闪入屋内,悄悄地逼近了她床榻。

        沉碧伸手要去摸袖中的“凤尾”,却被来人先一步扣住了手腕,欺身压了上来。

        是杨悬。

        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沉碧不再挣扎,张口便骂,“你舍得死回来了?”

        话一出口,便觉得这怨妇般的口吻似乎有些不妥,沉碧轻咳了两声又道,“郎君拿到驱蛇的药了吗?”

        杨悬的声音中听得出勉力压抑的轻笑,“寨主说明日便将驱蛇的药送给我们。”

        沉碧伸手推了推杨悬,想欠身起来,却没有推动,“姑娘大王这么爽快?郎君这是以身相许了?”

        杨悬伏在沉碧的耳畔闷笑出声,“什么姑娘大王,寨主闺名唤作孟还山,是个颇为……嗯……清丽爽朗的姑娘。”

        “孟还山?哦,”沉碧叹了口气,“连庚帖都交换过了,看来是真的以身相许了。”

        杨悬再也忍不住,躺倒在沉碧的身侧,大笑起来。

        沉碧连忙翻身去捂杨悬的嘴,“要死了,这刚和寨主私订终身,也不知道避嫌,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小心明日鸡飞蛋打。”

        杨悬揽住沉碧的腰将她向身前又带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道,“来见自己的媳妇儿,需要避什么嫌?”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沉碧慌里慌张的抬眸,正迎上杨悬的目光。那眸光如潭水般幽深,沉碧心头一惊,别开了目光。

        即使别开了目光,沉碧也能感觉到杨悬的目光灼灼,如影随形。沉碧破天荒地没有去接杨悬的话荏,而是索性背过了身。

        今日的沉碧有一些不太一样,似乎和他一样藏着难言的心事,杨悬一时有些吃不准,沉碧是恼怒他的唐突,还是怨恨他的多情。

        杨悬将沉碧轻柔地拢入怀中,下意识地梳理着沉碧的长发,斟酌着如何措辞才能剖白心中的隐秘心思,却听见沉碧在黑暗中闷闷地开口,“郎君,你害怕吗?”

        “嗯?”杨悬不明所以。

        “若是我们没有办法在一个月内赶到静湖山庄,若是赶到静湖山庄也无法拿到解药,你怪我吗?”

        她居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担心这个吗?她早就应该想到,在寒杏林中,轩辕齐既然可以不顾她的性命,纵然他们能顺利到达静湖山庄,轩辕齐就一定会把解药交给她吗?

        杨悬将脸埋在沉碧的发间,她的发间有一种很清爽的香气,像极淡的花,又像极浓的草,让人十分安心。

        “阿碧不怕啊,一切交给我。”

        近来总是听见杨悬这般哄她,沉碧觉得有趣,于是转回身来,扳过杨悬的脸,笑道,“郎君以往也都是这么讨红颜知己的欢心的吗?虽然知道是鬼话,但听着还挺受用。”

        “我只对阿碧一人说过,”杨悬将沉碧揽入怀中,让她的额头抵着自己的下巴,半晌方才轻声道,“因为阿碧,让我心疼。”

        沉碧这十数年的生命中,曾被人宠爱,喜欢,觊觎,忌惮,杨悬是第一个对她说心疼的人。她在心中感叹,杨悬不愧是风月老手,一面又觉得有些新鲜,这样的新鲜感让她的鼻头都有些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缩着脑袋,将头埋在了杨悬的胸前。

        杨悬颈项上挂着的香囊垫在沉碧的额头之下,沉碧向后略撤了撤身,将香囊握在手心中把玩,“那这位姑娘呢?被郎君放在心尖儿上,肯定不止是心疼之人了吧,应该是……”沉碧故意拉长了语调,抬头看向杨悬,一脸狡黠的笑意,“心动之人了吧。”

        杨悬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沉碧应是在他伤重昏迷之时,看到了香囊中的头发。他将香囊取下,从香囊中取出一缕发丝。

        那缕发丝极细极软,用红丝线束住,杨悬看着那一缕发丝,沉声道,“与其说是心动之人,倒不如说是心有愧对之人。”

        沉碧了然地点头,“能让郎君心有愧对之人,定是位绝色的姑娘。”

        “是位姑娘,长大了应该是绝色吧。”杨悬顺着沉碧的话头轻笑道。

        “姑娘未成年?”沉碧一脸惊恐。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杨悬看到沉碧一副见了禽兽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他腾出一只手来使劲地揉了揉沉碧的头发,方道,“那年我十三岁,第一次杀人。那是一对姐弟,姐姐八岁,弟弟只有五岁。”

        沉碧瞬间屏住了呼吸,只是转瞬便又低垂下眼睫,将所有的情绪藏匿在眼睫之后,晦暗不明。

        只听杨悬又道,“我和杨济从懂事起,就知道家里做得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早就知道双手染血于我们而言不过早晚。所以虽然是第一次杀人,我和杨济都驾轻就熟,除了因为我的一念恻隐,不小心放走了八岁的姐姐之外,那一家上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子夜的风顺着透开的窗缝侵入,有透骨的寒意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沉碧似乎是觉得冷,向杨悬的方向又偎近了几分。

        “那个五岁的弟弟确实也死了吗?”沉碧的声音极轻,她看来是真的冷,声音中压抑着颤抖。

        “那个时候杨济虽然只有十岁,但已功力深厚,五岁的孩子被他的黄金箭穿胸而过,是不可能有活路的。”

        杨悬不知道沉碧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那个五岁的弟弟,但他并没有深究。那段过往尘封以久,今天被沉碧轻描淡写地挑起了话头,他便有了倾诉的冲动。

        “江湖纷争本就是稀疏平常,在被赶尽杀绝之前,那家子的主人也没少做过屠庄灭门之事。一入江湖,生死本应置于度外,我并不应该生出什么怜悯之心。”

        杨悬似乎叹了一口气,“可是那一次之后,我几乎夜不能眛,一阖眼就看见那对姐弟满身是血地来找我寻仇。我那时候年幼,以为是鬼魅缠身。不敢告诉父亲和姑姑,便偷偷地寻了个江湖道士破解。“

        杨悬的思绪仿佛被拉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午夜,那个漂亮的女孩看向他的时候,倔强的眼神中满是乞求。

        “那道士说,需要找死去之人的贴身之物施法。我抱着侥幸去那座破败的宅子里寻了半日,只找到了这些头发。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小姑娘挡在弟弟面前时,鬓边的发被我削落了。那个道士对着我给他的头发施法之后,便让我贴身收藏四十九日。”

        杨悬将发丝重新装入香囊,依旧贴身带着,神色坦然而平静。

        “那个小姑娘是死是活我其实并不确定,只是聊胜于无。可是奇怪的是,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沉碧低垂着双目,依旧不辨悲喜,“可是四十九日之后呢?”

        “我把头发装在香囊里,四十九日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带着它了。那个时候我大约是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运道不济,当真落在那个小姑娘手上,她可以看在我诚心愧疚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吧。”

        这一段过往,着实不算光鲜,杨悬在心中深埋多年,这香囊曾是他的禁忌,身边贴身侍候的人一度讳莫如深,不敢触及。

        杨悬本以为沉碧会笑,可今日的沉碧却异常的沉默,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许久之后,杨悬听见沉碧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郎君确实比二公子善良。”

        对于杀手来说,善良着实不是一个好评价,杨悬自嘲地笑道,“杨济他确实比我更适合做杀手。”

        沉碧抬眼看向杨悬,眸中又是一湖光华流转,“郎君如此怜香惜玉,若是不做杀手,定能成为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可惜了。”

        沉碧扬起脸来,方才的深沉早已淡若无痕,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明艳娇俏。杨悬的心念一动向沉碧又凑近了几分,低声笑道,“若不是怜香惜玉,也没机会和娘子出双入对。”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可闻。觉察到杨悬的亲近之意,沉碧却先一步撤开了些许。而后,似乎仍嫌二人之间的距离不够,沉碧又翻了个身,索性将后背亮给杨悬。

        杨悬微蹙起眉头,似乎自从那一次之后,沉碧便有意无意地拒绝他的亲近。他略略撑起上身,去看沉碧的表情,却见沉碧正将右臂举在眼前,左手的两只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半晌方才极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哎,这儿的朱砂没有了,也不知道山庄还回不回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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