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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73这帐中之人若是别人,阿碧也会这般自荐枕席吗

        沉碧连忙矮身入洞,只见冷无端正抱着满头是血的芸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脚边瓷盏碎落,水流满地。

        沉碧连忙上前,探了探芸娘的脉息,早已脉静身凉,死去多时了。

        沉碧抬手,轻抚过芸娘头上杯口大小的伤口,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死志以绝,以芸娘的柔弱,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触壁自杀。

        沉碧静静地守在冷无端的身边,一直待他哭到力竭,方才抬手,点上了他的昏睡穴。

        沉碧将芸娘入土为安,背着尚自昏睡的冷无端下山。

        此时司华年已经带兵离开,村中虽然破败,但已经井井条条。沉碧回到芸娘的小院,将冷无端安置好。不禁在心中哀叹。

        芸娘就这么草率地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杀夫仇人的女儿,自己一走了之,真的好吗?

        沉碧将芸娘的小院归置整齐,正累得腰背酸软,却听见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唤“姐姐。”

        是燕梓浔,沉碧心中叫苦不迭,这边冷无端母子的变故太大,她把弟弟弟媳给忘了。

        沉碧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云霆正冷着一张脸,站在燕梓浔的身后,一见她转头,掉脸就向门外走去。

        燕梓浔尴尬地对着她挤了挤眼,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沉碧正有些心烦意乱,不太乐意去哄她的弟弟祖宗,打算索性留在芸娘的小院中,徐徐图之。

        忽然想起冷无端的身份来,害怕云霆不明就里,露了破绽。回头见冷无端睡得正酣,沉碧推门而出,跳入云霆和燕梓浔的院中。

        云霆和燕梓浔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上说话,见沉碧越栏而过,云霆皱了皱眉头。

        沉碧怕他又要走,连忙正色道,“云霆,我有话和你说。”

        她一向言辞轻佻,偶然严肃一回,颇能唬人。云霆果然被唬住了,点点头说,“进屋说。”

        沉碧跟着云霆进了屋,来不及为自己终于登堂入室喝一声采,开门见山,“你知道冷无端的父亲是谁?”

        云霆不明所以,“只听说是走镖出身,被仇家杀害。”

        “江南镖局,冷家。”

        沉碧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来,云霆端茶的手微微一滞。

        沉碧察言观色,知道云霆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应该是与父亲在一处的。”

        云霆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被寒杏林的杨济射中一箭,背过气去,醒来时父亲已经在身边了。后来父亲将我托付给旧日的同僚,自己去了福州。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之后,云霆便与轩辕朝的遗老们一处逃亡,直到被轩辕齐召入静湖山庄。虽然轩辕齐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对她隐瞒了云霆的身份,但是也多亏有轩辕齐,才让云霆在尚不能自保之时,能有一席容身之所。

        “父亲提前得知寒杏林要对我们下手的消息,托江南镖局传信给禇伯伯和娘亲,谁知两封信中途被截,父亲才会迁怒江南镖局上下。”

        后来的事情,沉碧与云霆心知肚明。短暂的沉碧之后,云霆开口问道,“冷无端他知道吗?”

        沉碧摇了摇头,“如今芸娘自裁,无端他孤苦一人,我想把他带在身边。”

        云霆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向沉碧,“你打算养虎成患,割肉饲鹰?”

        沉碧垂眸斟酌了片刻,“芸娘她善良坚忍,却一生悲苦,她临终所愿,我不能不为她达成。”

        云霆微微一怔,神色中多了几分动容,他略带审度地看着沉碧半晌,低声道,“姐姐的私心,是想用冷无端来提点我,让我放下对寒杏林的仇恨吧。”

        “没有,”沉碧矢口否认,“无端睡的不沉,我去看看他有没有醒。”

        沉碧转身向隔壁的院落行去,背过身去的瞬间,唇角却滑过一丝笑意。

        她与云霆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她的隐秘心思并瞒不住他,但是没有关系,云霆的心防已经破开了一角,终有一天会雪融冰消。

        沉碧推开隔壁的木门,小屋逼仄,一眼可以看到头。冷无端并不在屋内。

        沉碧几步行至榻前,伸手在榻上抚了抚,被褥尚温,应该才走不久。

        沉碧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发现榻边的小几上留着一张字条,沉碧拿起字条看了一眼,不禁拧起了眉头。

        冷无端去辽兵军营报仇了?

        位于楚辽边境的冀州城,地扼三省,兵祸不断。

        此夜,冀州城刚经历一场大战,残壁荒烟,格外凄迷。

        沉碧便在这断壁残垣之中,向夜而行。她本是见惯生死,眼前伏尸枕藉,赤地千里,依然让她觉得触目惊心。

        万籁俱寂,唯有北地肆虐的风,刮着城头的旌旗猎猎作响。沉碧无意识地回头去看,旗帜上张牙舞爪的“辽”字,在昏黑的月色下,越发狰狞可怖。分明今天早上,旗帜上还是个“楚”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辽军的军营位于冀州城北,沉碧悄无声息地穿过守备薄弱之处,进入军营。

        沉碧如猫般在营帐之间往来穿梭,可辽营之中千帐静默,她一时哪里搜寻得完。

        寻个人问一问吧。

        巡夜的守备踏着铿锵的脚步声经过。沉碧一个纵身,跃上了身边的牛皮宝帐,将整个人背身贴在帐上。直待脚步远了,沉碧方才翻身掏出怀中的“凤尾”,在帐上裂开一个口子,向内张望。

        账中无人,帐内陈设华贵,不是寻常军士所住。沉碧从帐顶滑下,溜入帐中。桌案上文书齐整,沉碧迅速地翻阅了几张。略有所获,却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正想离开,却听帐外有脚步声传来。

        沉碧环顾了一圈,宝帐空阔,并无藏身之处。她闪至帐门边上,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凤尾”。

        脚步声停在帐前,就在来人掀帘而入的片刻,沉碧手中的“凤尾”悄无声息地抵上了那人的颈脉。

        “想活命就不要出声。”沉碧压低了声音威胁。

        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如泥雕木塑一般。

        沉碧正自疑惑,忽听见帐外有人在问,“军师,将军命小的过来送汤水。”

        被胁迫的人似乎舒了一口气,对着帐外朗声道,“我尚有军务要处理,你一个时辰后过来。”

        听到这声音,沉碧的心跳错漏了一拍,执着“凤尾”的手便也松懈了几分。

        那人敏锐,一把擒住了沉碧的手腕,手中微一用力,沉碧吃痛,“凤尾”掉落在地。沉碧将身一缩,俯身去捡,指尖刚一触及,“凤尾”已被踢开。她被那人一把捞起腰身,拦腰抱起。

        沉碧抬脚就踢,正踢中那人的胸膛,那人闷哼了一声,手上却抱得更紧。沉碧一阵怔忡的功夫,整个人已被扔在了软榻上。

        沉碧张口要骂。那人却不再理会她,径直转过身去,挑亮了案上的灯烛。

        沉碧抬起手臂遮了遮刺目的光,虚目看去。烛火照亮那人瘦削的下颌,凉薄的唇线,沉碧的眸中瞬间迷蒙了水雾,再看不真切。

        “你来做什么?”

        沉碧听见杨悬在问,才渐渐地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她茫然地迎上杨悬的目光,口中喃喃地答道,“寻人。”

        来寻他吗?

        感觉到杨悬看向她的目光分明柔和了几分,沉碧直觉他会错了意,忙不迭地解释,“我是要寻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

        杨悬仰身靠在身后的引枕上,“什么样的男孩子?”

        沉碧用手在自己的下颌处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高,长得挺好看……”

        觉察到杨悬的目光中多了些玩味,沉碧讪讪地截住了话头,“他的母亲不堪辽兵□□,触壁而死,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

        沉碧抬起头来,见杨悬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觉有些赧然,“既然不在你这儿,那我再去别处寻他。”

        沉碧举步向帐外行去,忽听杨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确实有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子,妄图混入军营。”

        沉碧转身看向杨悬,急声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杨悬支额看她,慢条斯里地笑道,“姑娘与我非亲非故,总要让我得些好处,才好问话的吧。”

        非亲非故吗?沉碧蹙着眉头看向杨悬,她有些吃不准杨悬是什么路数,是在怪她没有第一时间投怀送抱吗?

        于是沉碧向前走近了几步,试探地唤了一声,“郎君。”

        杨悬挑了挑眉峰,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现在才想起喊郎君,晚了。”

        果不其然,沉碧心里有了底,她身姿袅袅地行至杨悬的面前,俯身凑近了他,“长夜未央,春宵正浓,妾身觉得时辰刚好。”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又道,“郎君若还嫌晚,我们还可以……来日方长。”

        杨悬唇角微勾,他略略偏过头去,微凉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沉碧耳畔,“姑娘若是要自荐枕席,我可以随时恭候,不嫌晚。”

        沉碧掩唇轻笑,“不过数月不见,郎君这几声姑娘,叫得妾身百爪挠心。”

        杨悬的眸色微沉,突然揽住沉碧的腰身,翻身将她放倒在软毯上。沉碧抬手便抵住了杨悬的胸膛,“郎君还是先付了价款为妙。不然妾身揣着心事,纵然自荐枕席,也总难尽兴。”

        杨悬的眸中清明了几分,他与沉碧拉开些许距离,支着额头侧身看她,“姑娘穿得这般严实,我连皮相都没有看到,如何先付价款?”

        沉碧摊开两手,语带娇嗔,“妾身分明是任君采撷,郎君要看皮相,只管动手便是。”

        杨悬的面色不动,声音中多了几分讥诮,“既然是姑娘有求于我,还要我自己动手不成?”

        沉碧微微一怔,她探手抚向杨悬的鬓角,然后一点一点地滑向杨悬的下颌,轻声笑道,“郎君久经风月,难道不知,粉荷□□,亲自剥来,才有情致吗?”

        杨悬微微侧头,避开沉碧的手指,“闲看玉体横陈,也别有风致。”

        沉碧一晒,挑眉看向杨悬,“好,妾身无不从命。”

        她的手缓缓下移,执住夜行衣的腰带,轻轻一勾。夜行衣松解开来,露出碧青色的罗衣。

        沉碧将外罩的氅衣一并褪下,露出肩头一大片冰肌玉骨。

        杨悬的眸色越发幽深,沉碧垂眸,探手正要去解主腰的系带。手却被杨悬握住了。

        杨悬略略俯身,凑到她的耳边,语气温柔,声音微凉,“今晚,这帐中之人若是别人,姑娘也会这般自荐枕席吗?”

        沉碧蹙眉,渐渐敛了神色。她眸光欲滴,心中竟有些委屈,“我会不会对别人自荐枕席,郎君不清楚吗?”

        杨悬的呼吸深重了几分,他抬起手来,似要去抚沉碧的面颊,尚未触到,便猛地缩回手来。

        他别过脸去,片刻之后,索性撑起身来,背对着沉碧站立。

        杨悬刻意的冷淡疏离让沉碧有些气恼,她坐起身来,披上氅衣,“郎君既然嫌弃妾身鄙陋,妾身就走,不敢污了郎君的眼。”

        话音未落,帐门突然被人掀起,一名红衣少女风风火火地闯进帐中,口中唤道,“风哥哥,跟我一起去中军帐,我哥哥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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