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敲打一番
转眼又过去了五六日，夏至将近，逐渐泛起了热，李世国自那日与父亲喝醉酒后，连着两日都怏怏的，刘伟诊过脉后说无妨，就是重伤后一直都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有些不太适应。
李东煦最近忙得很，几乎日日都要往来于庄子和家中，早出晚归的，起初他要带着我去，结果被刘伟挡了下来，天热庄子上酿酒也没个凉爽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酒气过重，不适合我现在的身子调养，我只能乖乖的呆在家中继续调养着。
李妈妈买回来一个崔婆子，人胖胖的，干净利索，说起话来也是不含糊的，看着就精明能干，原是在县城大户人家干过的，因着那户举家迁往京城，她年龄大了，不想再折腾了，就回乡里找活计。
在家中与李妈妈相处了两三日，我觉得人还是不错，便带着李妈妈和崔婆子，一同回了徐宅。
父亲母亲见李东煦没来只我自己带着李妈妈，身后还跟一个拿着包袱的婆子，略是一惊，母亲便问道：
“姗儿怎么自己回来了，东煦呢？”
“煦哥去庄子上忙了，这几日都是天不亮就走了，晚饭后才回来的，庄子上又新出了酒，他要去盯着的。”
父亲和母亲皆是松了口气，便看向李妈妈，李妈妈忙上前见礼：
“亲家老爷，亲家夫人，安。”
父亲点着头，母亲笑道：
“李妈妈客气了，都进屋说话。”
母亲拉着我就进了正厅，坐下后便笑着对李妈妈说话：
“李妈妈，你也别客气，坐着说话吧，我们家里不拘着礼的。”
“亲家夫人，可使不得，老婆子是伺候少夫人的，该有的本分老婆子省得，不能因着少夫人心善，当下人的就逾越了本分。”
我听着李妈妈的话，就已知晓，这些话是敲打给崔婆子听呢，便坐着不出声。
母亲见我的样子，也是明白这是李家的规矩，我是李家的少夫人，自是要维护一二，便笑道：
“姗儿年纪小，家中多亏有李妈妈你关照着，平日里也总是听姗儿说起你对她宠得不行，上次因着姗儿病了，才匆匆与李妈妈见上一面，看得出李妈妈是真心疼着姗儿，我这当娘的是诚心的感谢你。”
李妈妈微一福身就是一礼，面上笑眯眯的道：
“老婆子可担不起亲家夫人这声感谢，以前在家伺候小姐，小姐的性子刚烈，不似少夫人恬静贤淑，说句僭越的话，老婆子只有两个儿子，把少夫人当自个闺女般疼着，在老婆子心里，少夫人可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就是少爷都是不能得。”
我听得有些好笑，便与母亲说道：
“呵呵，煦哥在家最是怕李妈妈了，我是千万不能有点什么事，上次因着去花园玩时迷了眼，回来就流了几滴泪，李妈妈就风风火火的去找煦哥理论了，弄得煦哥莫名其妙的，我同李妈妈讲是迷了眼，李妈妈就是不信，非说我受了委屈还护着他，最后状都告到公公那里，害得煦哥足足听了公公训戒一个时辰，才算做罢。”
父亲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含笑着，母亲则是瞪了我一眼，笑着道：
“你也是个顽劣的，在花园里疯玩才迷了眼的，害得东煦白白的和你受委屈。”
转向李妈妈笑道：
“姗儿在家时，也是个性子顽劣的，不让人省心，你还夸她，别让她给忽悠了去。”
李妈妈忙道：
“亲家夫人，这女儿在家中，哪个不是娇惯出些性子来，不过少夫人就是不一样，性情好，人又漂亮乖巧，说起话也是好听，这男女讲究缘分，这主仆也是要有缘分的，老婆子和少夫人就是有缘的，老婆子就是看着少夫人哪哪都好，以前看着少爷那冷淡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的少夫人进门呢，现下老婆子心里可是欢愉了。”
我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笑着同母亲讲：
“娘，李妈妈这句话倒是对，这人和人之间是讲缘分的，女儿今日给家中添个人，也能为娘分担一些，而且这以后家中要是有了营生，您二老自是忙不过来，也不能事事都让大虎小虎去，那可是大材小用了。”
说着就招了一下手，示意崔婆子过来见礼，
“娘，这位是崔妈妈，是李妈妈寻来的人，女儿放在身边有几日了，瞧着人很好，您就放心用着，日后我也会经常让李妈妈过来走动走动，有什么不妥之处就同李妈妈讲，女儿离得近，您女婿又不约束这些个礼数，您用着，也让女儿放心些，免得总是挂念着家中。”
父亲和母亲面上一滞，父亲略一沉思，便点着头。
母亲得了父亲的首肯，就笑道：
“好，既然姗儿说了，那爹娘就将人留下，也免得我闺女惦记着我们。”
崔婆子忙上前跪地磕头，朗声道：
“见过老爷，夫人，谢过小姐，老奴自今日起便会全心全意伺候好老爷夫人，定安了小姐的一番用心。”
我面上和煦，淡淡道：
“崔妈妈，起来吧，自已认了主，日后只求你不要生出二心就好，刚才李妈妈也说了，我是心善又年轻，可是心思却是清明得很，李家我日后管得，徐家日后我也是要管得，李妈妈必是我李家得力之人，也希望崔妈妈能做到我徐家的得力之人，切莫辜负了我的好意。”
崔婆子刚要起身，听到我这一番话，忙又跪了下去，口中连连说着：
“小姐您放心，老婆子定不会辜负您的心意，一定忠心不二，严守本分，事事为老爷夫人着想。”
“嗯，那就好，起来吧。”
我转头向外面唤了声，大虎小虎，兄弟二人应声就进了正厅，齐齐得唤了声‘小姐’。
不知从何时起，大虎小虎就唤我小姐了，不过唤李东煦时还是少爷。
“这段时日辛苦你们兄弟了，好好的一个男子，天天都做着家务，柴米油盐的打着转，着实委屈了，今日家中来了崔妈妈，你们也都认识一下，日后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你们二人也能松泛些，再过些时日等着我爹的铺子弄起来，少不了你兄弟二人又要辛苦了。”
兄弟二人被我说的面上不好意思起来，忙摆着手，大虎说道：
“小姐说得哪里话，少爷命我们过来，就是伺候老爷夫人的，同时也给了我们兄弟一个家，在自己家中，何来得辛苦，我们兄弟二人以前对南贵他们羡慕得紧呢，现在少爷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自当是全心全意的，嘿嘿，就是大虎做饭不太好吃，总是累得夫人亲自下厨做给我们吃，现下好了，有了崔妈妈，夫人该好好歇歇了。”
“你们能把这里当做家，能全心全意为了我爹娘，我自是要感谢的，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再给你们说个好的亲事，我们这个家才有了样子。”
大虎小虎听到我说得话，开心的咧嘴笑着，忙跪下给我磕头，感谢的话说了一大通。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带着崔妈妈去挑个她自己喜欢的屋子住下。”
大虎小虎应着声，崔妈妈福了一礼，三人便出了正厅。
我回头看向父母，却见他二人正凝视着我，眼神中带着陌生，不觉莞尔一笑，道：
“爹，娘，这是怎么了？”
父亲开口道：
“还是第一次看到我闺女这样，让我这个当爹的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母亲也是点着头：
“姗儿啊，从何时起，我闺女竟也是如此的……”
母亲看着刚刚面上和煦，语气闲淡，却说出来的话字字含音，句句带意，和现在与她说话时乖巧带笑的模样完全不同，竟不知要如何形容。
我眨了眨杏眼，娇笑道：
“娘不会是要说女儿有两副面孔吧，其实也不然，崔妈妈不似李妈妈，毕竟是个相处不长的，人心隔肚皮，该有些防范的，而且我当个坏人多敲打她一番，也让她心里有个怕性，我在李妈妈面前可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事事都听李妈妈的话，李妈妈也教了我好多知识呢。”
李妈妈笑着与母亲道：
“亲家夫人，少夫人在您身边是女儿，您把她当孩子看，永远长不大的，可是在家中，她是少夫人，是李家的当家主母，少夫人要掌管着中馈，掌管着内院，要掌管着少爷铺子里所有人的身契，要掌管着家中的礼尚往来，如果您还当她是个孩子，李家这么一大摊子的事，要怎么办啊。”
母亲笑着回道：
“我只有些惊讶，这孩子成长的过于快了，你说的这些我自是懂得，以前只想着她要慢慢适应，可这才短短月余呀，原听说境遇能改变人，现下是真真的认同了这话，而且怕是她这些也要归功于李妈妈的教导吧。”
“亲家夫人，您又说错了，少夫人这管家的本事是天生的，老婆子可是从未曾教导过，就是从旁提点也都是没有过的，这也是老婆子尊重少夫人的主要缘由，看着乖乖巧巧的可人儿，说起话来，做起事来，那是利落得很呢，要说功劳还是亲家夫人教导出来的好女儿。”
我听着她们二人说来话去的皆是夸赞，便道：
“哎呀，娘，李妈妈，这话都让您们说完了，还能找到更好的词儿来说嘛，要我说，是我爹教导好，我这么厉害，都是我爹的功劳。”
父亲被我说的话逗笑了，便道：
“媳妇，你们看看，这个样子的徐姗我倒是识得。”
母亲也被逗得嗔怪了我一眼，对李妈妈道：
“你看看，刚夸上她两句，你还说她乖巧，这顽劣的性子就露出来了吧。”
李妈妈也是笑着，
“老婆子就是喜欢少夫人这真性情，不扭捏。”
母亲无奈的叹道：
“李妈妈啊，你是看着你们家少夫人哪哪都好，全身都是优点，你就是宠着她。”
李妈妈点头应着，
“少夫人就是好的，值得宠惯着，娇纵着，不得委屈着。”
父亲和母亲无比欣慰的看着李家一家人对我的感情，从老到少，从主到仆，个个对我都是真心的好，心情也是愉悦得很。
屋内谈笑声正浓，我便隐约听到了吵闹声，眉心蹙起，便见小虎气鼓鼓的来到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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