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暖冬
客厅里放了一盆君子兰，不过不是之前那盆。之前那盆养了在林老爷子去世不久后就死了。人死万事空，都说林老爷子走的干净，连他生前最爱的君子兰也要带走。
有人过来接走了林珩和江嗣的大衣，郑芷荷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林珩，立刻小跑跑了过来，围裙还在身上挂着。
“小珩啊，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妈妈了！咦，居然带朋友回来了啊！”
林珩连忙介绍：“这是江嗣，江嗣，这是我妈。”
“郑老师！”江嗣瞪大了眼睛，兴奋抑制不住的浮现在了脸上。
郑芷荷也逐渐睁大了眼睛，想起来了什么：“江嗣啊！”
江嗣笑：“是，好久不见了郑老师。”
“哎呦，可不是好久不见了，一时间我都没认出来，又漂亮了。”郑芷荷亲昵地捏了捏江嗣的脸，江嗣也罕见的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林珩也目瞪口呆：“你们居然认识！”
“当然喽，”郑芷荷也捏了捏林珩的脸，“小嗣的老师可是妈妈的好朋友，哎，小嗣，你老师还好吧，改天约她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老师很好，谢谢郑老师挂念。”
林珩能看得出来，江嗣对郑芷荷非常崇敬，只是郑芷荷在林珩上大学后就退出舞坛了，很久不涉及圈内的事了，不然她能早几年遇到江嗣也不一定。
“饭还没好呢，小珩，你先带小嗣到处走走，吃饭的时候叫你。”郑芷荷说着又要回厨房。
林珩无奈：“妈，您怎么又下厨房了，人家老太太都和老姐妹打打麻将之类的，就你成天泡在厨房，伤到自己怎么办。”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们姐弟俩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吗，最近我又和你王阿姨学了道新菜，今儿个就让你们尝尝。”郑芷荷颇为得意地进了厨房。
江嗣看着她的背影，颇为唏嘘道：“郑老师在我印象里一直是超凡脱俗，不染人烟的，尤其是在舞台上，更具谪仙气，没想到还有这样具有烟火气的一面。”
林珩叹了口气，甚是无奈：“我知道她只是想尽力补偿我罢了……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她把江嗣按到沙发上，悄声道：“我爸去楼上检查林子誉功课了，不用紧张……我看你很怕他啊。”
“……没有。”
林珩笑道：“没事，我也怕他。”
江嗣愣了一下，看着林珩进了厨房，在和郑芷荷还有另外一个厨师说着什么，突然想到她给自己煮面的时候的场景，心中一动。
再回过神来，手里多了杯牛奶，还是热的，能起到暖手的效果，但不烫手。
江嗣抬头，只见林珩在看着她笑：“暖手宝好久没用了，没电了，正在充电，先喝杯牛奶暖暖身子吧。”
江嗣双手握着杯子，喝了一口，奶香在口腔里蔓延，温暖逐渐遍布全身，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谢谢。”
谢谢你让我知道，冬天也可以这么暖。
“喝完之后，我带你四处走走。”林珩道。
林珩带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琴房。这琴房在她上大学后就很少进来过了，林子誉对乐器没太大兴趣，很少进去练琴，渐渐的这间屋子就冷清了。
“我以前基本上一有空闲时间就泡在这里，这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奢华和寂静冷清，只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林珩开了灯，暖调的灯光低调奢华，氛围感十足。
周围是落地玻璃窗，窗帘合着，给这间屋子增添私密感。周围是各种各样的琴架，摆放着各种乐器，其中弦乐居多。中间一盏奢华的水晶吊灯之下，是一架三角钢琴，林珩走过去掀开防尘布，灯光在钢琴周身流转，高雅且浪漫。
纵使知道林珩会的很多，但是初进她的琴房还是震惊了江嗣一番，想到林珩的童年大部分都是在这间琴房里度过的，心中又不免泛起苦涩。
“坐。”林珩把琴凳拉出来，按着江嗣的肩膀坐下。
脚下是复古花纹的地毯，看材质就价值不菲，江嗣下脚极为小心。
“这就是你的小世界吗。”江嗣指尖划过一尘不染的琴盖，心中说不出的沉重。
这就是你消化孤独的小世界吗，无论春夏秋冬，琴房外都是一样的寂静，琴房内都是一样的，孤寂的身影。
“是啊，可以说是专属于我的世界。”林珩道，“透过落地窗，我可以看到一年四季。春天的柳絮飘过，夏天的雨水拍打着玻璃窗，秋天的落叶拂过，冬天的雪花挂在窗户上，年复一年，都只有我一个人。”
江嗣眼前突然浮现出林珩日复一日练琴的身影，从小小的一团逐渐变得挺拔。
也许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个清寂的琴房也有了温度，是她将那些温度无情的撤走。
一只手绕道她面前，打开了琴盖，修长的手指拂过琴键，指尖轻轻用力，一串流畅的音符在她指尖流过。
江嗣盯着哪只手，鬼迷心窍般地握住她的指尖。林珩顿了一瞬，下一秒几乎是期待已久的，回握住了江嗣冰凉的手指。
她俯身，声音在江嗣耳边响起。
“江老师，欢迎来到我的私人世界。”林珩的声音似乎有蛊惑力，“这间屋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得进入，所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江嗣愣住，一种慌张感逐渐遍布全身，她想抽回手指，但林珩固执的抓着她的手指，她根本抽不回来。
“你想做什么？”江嗣的气息有些不稳。
林珩把她固定在自己与钢琴之间，她根本无处可逃。
“和你表白。”
灯光似乎暗了一瞬，不知是不是琴房隔音太好，江嗣觉得此时世界无比寂静，门外没有正在做饭的郑芷荷，也没有正在检查林子誉功课的林君行，偌大的别墅里似乎只有她和林珩两个人。
“锵——”江嗣的胳膊撞上了琴键，一声杂乱的合音在寂静的琴房中响起。江嗣眼底流着淡淡的忧伤，嘴角却挂着苦笑，声音有些疲惫。
“别闹了，林珩。”
林珩看着她不语，目光逐渐深遂。
两个人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互相交缠着。江嗣的唇色很淡，唇线很平，那是一直出现的林珩梦中的嘴唇，是她朝思暮想的七年的东西，此时它近在咫尺，只要她再探一步，就可以吻上那梦寐以求的柔软的唇瓣……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林珩和自己僵持了许久，终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还是没能吻下去。
她直起身，放开了江嗣，笑道：“别紧张，我开玩笑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吃饭吧。”
……
“哇！今天晚饭好丰盛啊！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林子誉重重的吸了一口香气，留下了满足的泪水。
“小嗣啊，来尝尝阿姨煲的鱼头汤。”汤上来后，郑芷荷率先给江嗣盛了一碗。
“谢谢阿姨。”江嗣道。
林子誉也盛了一碗，突然道：“哎？妈，今天的汤里怎么没有香菜啊，这不像是你这个香菜爱好者会做出来的事啊。”
郑芷荷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鱼汤里放香菜不好吃。”
林子誉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看了林珩一眼：“这样啊，是姐姐告诉你的吧。”
郑芷荷敲了一下他的头：“小孩子吃饭不要说话。”
“啊？我都十七了！”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就你最小，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
江嗣下意识看了林珩一眼。
林珩正在戴着一次性手套剥虾，她把剥好的虾肉放到一个小碟里，不动声色的往江嗣那边推了推。
江嗣看着那碟鲜美的虾肉，眸光闪了闪，夹了一个默默塞进嘴里，独特的鲜味在口腔里炸开，江嗣的眼睛瞬间亮了，转头看林珩。
林珩笑道：“喜欢吃？”
江嗣点点头：“嗯。”
“那就多吃点儿。”
“小嗣啊，今年在哪里过年啊。”郑芷荷道。
“我回深圳过年。”
“呦，那可得早点买票，过年的机票可不好买啊。”
“嗯，是……”
“爸爸妈妈在深圳啊。”
“嗯……准确来说是我妈在深圳，我爸很早就去世了。”
林珩手剥虾的手顿了一下，受莫名的情绪驱使，她这次没有把虾放在碟子里，而是亲手喂给了江嗣。
“唔……”江嗣嘴突然被虾肉堵住，她略有些惊讶的看了林珩一眼。
“哎呦，瞧我……”郑芷荷不好意思道，“那你妈妈一定很辛苦吧。”
江嗣苦笑道：“嗯，她一直都很辛苦的……工作后我想把她也接到北京来，但是她不愿意来，我只好多腾出些时间回去看她。”
郑芷荷叹了口气：“能理解，这人啊，年龄越大就越恋家，我也是，每天就想在家待着，不爱出远门……你还是单身吧。”
“啊……是。”
“那你一个人住？”
“嗯。”
郑芷荷心疼道：“这怎么能行啊，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没人照顾呢……林珩。”
林珩连忙应到：“哎。”
“你没事儿多去陪陪江嗣，有空多带她回来吃饭。”
林珩笑道：“知道了，妈。”
郑芷荷又道：“小嗣啊，当阿姨家是自己家，啊。”
“……好，谢谢阿姨。”
林君行放下饭碗，道：“待会儿林珩送江嗣回去。”
“对，你得送人家回去。”
林珩无奈：“妈，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妈，外面天都黑了，要不让江嗣姐住咱家得了。”林子誉道。
“哎呦，天都这么黑了啊，日子都这么短了……真的啊江嗣，要不今天就住阿姨家得了。”
江嗣连忙摆手：“不了阿姨，我还有事呢……”
“哎呀，就住一晚，明天就叫林珩送你回去，不耽误事儿的。”
江嗣脸都要憋红了：“真的不了……”
林珩忍俊不禁：“妈，您就别为难她了，她真的有事，您要是喜欢她，我经常带她来不就得了。”
江嗣瞬间脸红的像个番茄，林珩觉得可爱极了，碍于场合不对，管住了自己扰乱的手。
“行吧，小珩啊，你可得把江嗣安安全全地送回家。”
林珩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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