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原漫一怔。

        这会儿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问收尾的事，他低眸说，眸眼潋着让人沉溺的柔意，似有星辰大海，“你别走，在这等我一会。”

        原漫反应过来点点头，说好。

        原漫目光追随着他，那边好似有几个女孩子，应该是刚刚的观众正好找着了时机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似乎是礼貌婉拒了。

        原漫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他沿路拒绝了好几个女孩子，同行的女孩子向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礼貌性点头，他朝那边许风的位置走去。

        手机铃声拉回原漫思绪，她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是粱秋怡，顿时，有什么约定从原漫的脑海中崩出来，她微微蹙起眉头，下一秒接起，只听那头说，“原漫，我很了解你，所以打电话来提醒你一下，不会真忘记了吧？”

        “差点。”原漫说，她此刻都能想象得到那头梁秋怡“果然如此”的神情。

        梁秋怡一噎，“你在哪，我下班后来接你。”

        原漫报了地址挂断电话，一抬头对上走过来的徐以钛，他眸光微敛，“晚上有事？”

        原漫点头，“恩。”

        却也没说什么事。

        徐以钛也不追问，站在她位置边，手搭在桌子上，指节微微弯起，轻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晚上和他们聚餐，散伙宴，刚刚他们说本来要邀请你一起。”

        原漫目光顺着他手指往上，对上他注视着自己的漆黑瞳仁，笑颜展开，“他们是谁？”

        徐以钛似乎无奈于她的聪明，“许风和我。”

        原漫不说话几秒，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有些无可奈何，“高中同学聚会，回来前就答应的了。”

        “好。”

        他很轻易便点头，似乎永远也不会多做勉强。

        原漫拿起包和手机，就在此时梁秋怡的电话打进来，她看了眼，便听徐以钛哑声笑着说，体贴道，“去吧。”

        原漫转身朝门口走去，徐以钛注视着原漫的背影，那姑娘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他无奈地舔唇笑了笑。

        他倒有几分魔怔地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她消失在演播厅，徐以钛才收回视线。

        刚转身之际，手机铃声响起，他略看一眼接起，语调去掉一贯的温和，“有事？”

        “太子爷，你爹问我你去哪了？昨儿个给我爹打电话，我爹给我又打了电话，说是找你没找到人。欧阳家那姑娘都在你家哭了好久，现在得了，他们知道只有我知道你在哪，我一个成年人了还被我爹搞软禁，你这婚是逃了，你让徐家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徐以钛眸光深了深，沉默了还一会儿，抿了抿唇，“你说我在岑江了？”

        钟莱心虚的声音传来，“……其实我觉得吧……欧阳显还挺可爱好看一姑娘，你说你要是有女朋友不接受这桩订婚也就算了，既然你没有——”

        钟莱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吧……是，我是说了，可——”

        下一秒，钟莱听见耳边“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钟莱：？？？

        原漫在路口等了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经典款库里南停在路边，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女人面孔，女人一头干练短发，巴掌大小脸，染了头红毛，朝原漫招手，“漫漫！！”

        五年没见，依然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上车后，库里南一路疾行市区，穿过公路往海滩方向。

        洱海素有大地之吻之称，沿途风景优美，海岸线清晰可见，蓝荧色大海上偶尔掠过群群鸥鸟，风掠过海面吹向原处低矮山腰，将原漫挽着的发吹得凌乱，原漫索性就把发圈摘掉，任由风与她的发交缠。

        梁秋怡一手握方向盘，一手随性搭在车门上，嘴巴里嚼着口香糖，“嗳，漫漫，我以为你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个世界上，只有凶手和恋人才会重返案发现场。”

        原漫莞尔一笑，“你觉得我是凶手还是恋人？”

        梁秋怡觑了她一眼，收起凤眼里的精光，悠悠然开玩笑，“你顶多算个受害者，企业家原闳车祸身亡的事早就登上了岑江晚报了，还有阴谋论说是他素未谋面的大女儿为了独吞家产才导致原闳出事，原漫，要我说这群无良媒体就是傻逼，原闳那点遗产值几个钱啊。”

        梁秋怡知道，这人年少成名，一副画都岂止普通人活一辈子了，原闳一个乡镇企业家假惺惺留的那点钱她未必在乎。

        原漫愿意回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那老宅。

        原闳那点遗产值几个钱啊，视金钱如粪土的梁大小姐如是说。

        见原漫突然看着自己不说话，梁秋怡突然一噎，“你真是为那几个钱回来的啊？”

        原漫看向窗外，又看过来，明晃晃笑着说，“可你这口中的几个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麻烦和慌张。”

        梁秋怡一愕，突然就想起了这人被送出国后她后妈悄悄断掉她生活费那段日子，想想也是，“也对，你不要不就等于放弃继承，那不就便宜你那继母和她一双儿女了吗，真他妈不要脸，鸠占鹊巢。”

        …

        洱海海畔滩边开了数十家本地人的海滩烧烤，这个点晚风拂脸，班上组织者定了一个玻璃房包厢，高中同学见了原漫都免不了寒暄了几句，一个刚上洗手间回来的女生眼尖看见梁秋怡旁边的原漫，“这不是原漫吗？”

        落座后，原漫察觉到那女生有意无意一直打量她，眼神算不上善良。

        她抬眸直勾勾看了回去，那女生大抵没想到她这么直坦的目光看了回来，有些心虚转过头去跟旁边人说话。

        梁秋怡碰了碰原漫手臂，轻声提醒，“高中和我们一个班的，高二才转过来的那个，喜欢学委周理那个。”

        梁秋怡又指了指，原漫对面的人，“诺，周理，现在混投行，听说是当年同班男生之中混得最好的，他当年追过你来着，他刚刚一直盯着你来着，他不会现在还对你有意思吧？”

        原漫顺着梁秋怡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碰上对面西装革履的青年，原漫却没什么印象了。

        同学之中有人接话，“原来是原漫美女，还是一点也没变啊，这么多年了美女你可是一次也没来。”

        那人说着就要原漫自罚三杯，被梁秋怡一棒子打了回去，“去去，高尽，原漫酒量浅不跟你喝，你有种跟我喝。”

        “也是，原漫哪能跟我喝啊，要么跟周总喝一杯呗，老周，好不容易来了，要不你敬咱们原漫美女一杯。”

        同学之间眼神开始在原漫和周理之间暧昧流动，隐约有撮合之意。

        但见两当事人都无动于衷，原漫当没听到，周理收刚碰上杯子又尴尬地收回，最后还是喜欢周理那个女生岔开的话题，于是同学间很快有转移了话题，从投资到理财到金融街，开始了高谈阔论。

        但大家好似都对当年的事心知肚明，无人涉及那个话题。

        原漫被里面的烟味压得喘不过气，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外头火烧云昏黄漂亮，风吹江浪，映得江水暇红，她有些后悔出现在这百无聊赖的同学聚会了，借上洗手间的理由出了包厢。

        原漫沿着江水往前走，骤然看见一个熟悉身影，顿住脚步。

        远方一群学生在江滩搭了帐篷，围着烧烤炉说说笑笑，一旁躺椅上倚着道熟悉的身影，他双手枕到脑后，耳边带着头戴耳机，一腿支起，十分惹眼。

        几乎是在原漫看过去的同时，他正好偏眸看向了别的地方。

        似乎是没看见原漫。

        此刻，原漫看见他放下双腿起身，单手抄袋朝别的地方走去。

        ……

        巡演定城市的位置特别讲究，几个音大学生当初也是抱着边巡演边玩的打算选的这个小镇。

        岑江是个著名的旅游小镇，小但是独具风情，半个镇又靠洱海。

        它靠洱海出名，素有来岑江不到洱海便是白来的说法。

        洱海的烧烤是计划之中的事，一行人在江边租了个烧烤摊，搭了个小帐篷，又向老板娘租了躺椅和几张折叠凳，面对着海滩和江风，好不惬意。

        徐以钛大多时候没有那么“合群”，他十分安静地坐那，带着耳机，眸子没有波澜地观赏景色，郑妙妙有时候故意把话榄递过去，他出于礼貌会回个“恩”、“还行”这样。

        郑妙妙时不时跟他搭话，“我大学时候就和室友商量着来这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很开心能来。师哥，你觉得这怎么样，好玩吗？”

        “恩，还行。”

        “你明天也回去吗？”

        “恩。”

        郑妙妙喝了几口鸡尾酒，手突然拽紧了瓶口，“师哥好像一直单身，怎么没有考虑交女朋友呀？”

        慕然间，男人把头一瞥，目光若有似无落到了郑妙妙身上，感受到他视线那一刻，郑妙妙呼吸一窒，只听他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那一瞬间，郑妙妙感受到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握酒瓶的手心有汗直往外冒，她还想说什么，被许风递过来的一串鸡爪打断了。

        曲蕊用力捏许风胳膊，无法理解，“你让人家女生啃鸡爪？”

        许风不明白，“不能啃吗？”

        于是几个人就开始教训许风，说美景当前，人女孩画了那么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口红，巴拉巴拉。

        这边话题的插入，郑妙妙和那人好不容易的说话机会又被打断，她默默收回目光，喝了好几口鸡尾酒，心中却因为刚刚他的话无法平定下来。

        徐以钛这人虽然大多时候不太“合群”，但许风觉着今天这人瞧着格外郁闷，他给徐以钛递过去一瓶汽水，顺势坐过去，“师哥。”

        徐以钛懒洋洋掀起眼皮子，“恩。”

        他没接汽水，许风顺势放地上，“原漫美女知道咱们明天离开吗？”

        提起原漫，徐以钛看了许风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晦涩不明，几秒后，他又收回目光看向别处，“不知道。”

        许风“啊？”了声，喝了点酒，胆子大起来调侃他，“师哥，我以为你追人都不用出手的。”

        徐以钛悠悠瞥他一眼，突然目光被什么吸引，许风喝嗨了开始喋喋不休说着毕业之后的打算，没发现徐以钛目光突然开始盯着一个地方良久。

        就在此时，他放下双腿，起身，单手抄袋朝别的地方走去。

        -

        沙滩上有卖椰汁和现榨果汁的车厢式小摊，车摊后是疏落的椰林，一侧立着几块人工搬来的大理石，原漫看着他往那边走去，消失在大理石之后。

        风从别的地方吹了过来，她分明没有喝酒，此刻却觉得有些微醺，几乎没有犹豫地，她跟了上去。

        原漫出现在大块石碑后，站住脚步。

        林立的几块石块很大，几乎把两个人挡了个尽。

        天空上缀着几朵火烧云，暧昧的火红色笼罩着大地，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原漫的出现，眼中没有一丝意外。

        在看见原漫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往这边走，微风吹乱了他的衬衫摆，吹乱了几分头发，那一幕他和连成一片的晚霞都仿佛由画中走出来。

        直到他走近，像是画中人走出了画外一般站在原漫前，低压略沉的嗓音带着笑意，“我以为我看错了。”

        他的声音独有的撩拨意味，和晚风一起勾着人心。

        原漫的脸被映得微红，没喝酒却看起来有些微醺，抬起眼睫注视着他，声音不大，“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又怎么笃定我会跟上来，后半句原漫没问出口。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舔了舔唇角，“在你看到我之前。”

        他眼睫低垂，睨着她，“原漫，我明天要走了。”

        原漫一愣，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

        他突然一笑，理所当然道，“我只是来巡演的，巡演结束就回去。”

        原漫抿了抿唇，还没说话便被他接过话，“原漫，我觉得你好像一直没有看出来。”

        原漫：“？”

        他的目光长驱直入，又让原漫难以招架，原漫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以钛上前两步，抬手划过她的发梢，此时此刻心想她为什么这么不一样呢。

        她为什么跟别女孩不一样。

        只要他想，勾勾手指，那些女生就会愿意主动做他的女朋友。

        她为什么不像她们一样对我好奇，围着我转呢。

        发梢像是羽毛一样掠过指腹，和她这个人一样，勾得徐以抬心痒难耐，徐以钛想说，我在追你，原漫。

        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下一秒他旋即一笑，神情看起来有些惋惜，“没什么，只是答应你模特的事——”

        原漫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想了一下，目光诚恳，“还算数吗？”

        “当然。”他说。

        原漫的眸光里带着一丝急切，某种渴求，却又十分坦然，认真，“那现在呢。”

        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很快恢复如常，似乎拿她的请求没什么办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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