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拾陆

已经是秋天了，这地方已经不再燥热，很平静，像是无风吹过的湖面一样。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还在轨道上运行，井井有条。今天是周末，昨天晚上周允恩妈妈回来了，带着一个寸头的男人。

        “欸——思思姐你家不错嘛！”寸头笑着去吻女人，“沙发也舒服。”

        周允恩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那可是她妈妈啊，尴尬的她想轻轻关住门离开，假装自己没来过。但是很遗憾，沙发上的两个人都注意到她了。

        “回来了？今天我要留在家里。”

        周允恩听见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她妈要留要走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通知她的。

        “你妹妹？”寸头表面上收敛了点，手依然搂着女人的腰，“长的也挺好看。”

        女人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皱了皱眉，“我闺女。”

        寸头立马点燃的炮竹似的蹦起来，期间还被磕到了腿，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你闺女？刘思！你没告诉过你有一个这么大的闺女！！！”男的冲着女人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允恩觉得她妈这次眼光不太行，之前的男人见到她，表情只是难看一些，依然笑着能和她妈交流，但是之后就没见过了。不像这个寸头的男人，表现这么……激烈。

        “你没问过我啊，接受就待着，接受不了就滚。”刘思思又把水端起来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周允恩，“吓着她了。”

        寸头男人更恼火了，“好啊你！骗我给你养这野种是吧？做梦！”

        周允恩估摸着他接受不了，提前给他让了个地方，寸头就气呼呼的走了。

        想摔门，但是最后又给轻轻关上了……

        “对不起。”周允恩看着她妈妈，“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对不起干嘛？”刘思思站起来，对着面前的肉和菜翘了翘下巴，“给妈妈做个菜。”

        当时是晚上十点多了，晚四的时候挺困，路上这么一折腾也不困了。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虽然不情愿，但是弄走了她妈的小情人周允恩有些过意不去，就乖乖的拎着菜进厨房去了。

        她妈叫刘思思，但是她自己觉得村气，就让别人叫她刘思。自己不会做饭，经常想着打发周允恩做饭。多亏了她妈，周允恩练就了一手精湛的厨艺。

        她妈买了挺多，这一次做不完，剩下很多，估计是给周允恩囤的口粮，她妈虽然不管她，但是生活费方面是给够的。把剩下的搁冰箱，给炒了一道素菜，又煮了点白面就菜吃。

        她妈进来看了看，耷拉着脸抱怨，“怎么不炒肉吃啊——”

        “炒素菜比较快，肉还冻着。”周允恩回答，把面条都挑到碗里。

        “欸，你不吃？”女人问周允恩，“到现在你都不饿？”

        “不了，困。”

        “明天不是周末？这么早就睡了？你把那寸头整走了就陪我坐会儿。”她妈端起面吃了口，又夹了口菜，“好吃，能比饭店了。”

        得嘞，就是无聊了，想找人聊天。可是周允恩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凭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可以不在？你想要我和你待着我就和你待着？你饿了我就给你弄点吃的，我饿了谁知道？

        “困了……”

        周允恩没再听她妈后来说了什么，径直回屋里了。

        她怕她走的在慢点就直接能在刘思思面前哭出来，丢人……

        刘思思在后面站着，看见了周允恩发红的眼尾，心想完了，她怎么就哭了？自己也没骂她啊？怎么就难过了？是不情愿给自己做饭吗？

        然后又吃了口菜，做的真不错，刘思思在心里点评。

        周允恩房间没开灯，她仰躺在床上想放空自己，干脆在脑子里过知识点，数学公式，英语单词，诗歌文言文都试了一遍，越想越精神。

        老师说的什么狗屁，说背着背着就能睡着，背东西想不起来只能更着急！

        后来稀里糊涂得睡了。她一睡不好就会做梦。

        她梦见了夏艺，夏艺把她按到地上，刚下过雨，坑坑洼洼的地上蓄满了水，她就侧脸栽在那里面……

        一拳，又一拳，有人的脚踩在她的头上……

        “□□生的□□！”

        “贱种！”

        “别来学校！”

        “艺姐，给她点苦头！”

        “……”

        闭嘴…闭嘴啊…我不是…不是……

        周允恩想喊，想发声，可是喉咙好像是是卡了泥，发不出声，也没有人听见……

        杀了他们吧！同归于尽吧！反正没人爱你！死了有什么不好？！

        死吧！死吧！死吧！

        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的刀，不知道谁放进去的……

        是我自己吗？

        周允恩攥紧了口袋里的刀，死人不会发声，死人不会害人，尸体不会发声，尸体不会害人……

        “干什么！我报警了！”

        有人发声了，在这个黑与红交织成的世界里，是谁啊？

        那人就站在巷子口，逆光站着……她在发光吗？她是段守山？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周允恩呢喃着，睁眼是熟悉的天花板，抹了把脸，发现湿乎乎的。

        做了这种梦啊……

        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周允恩即使一个人也穿着睡衣，说是睡衣，只不过是穿旧了的t恤，下面穿着短裤。

        “睡不着？”

        刘思思还没睡，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碗还在茶几上放着，没给洗。

        “睡醒了。”周允恩回复，因为刚睡醒，嗓子有点哑。她妈在客厅，所以周允恩喝完水就赶紧回去了，一躺就躺到了天亮。

        段守山那边接了一通任子威的电话，他说他明天会到。

        段守山对这表示无所谓，他来是补色的，任子威纹的是满背，有几年了，算上吃喝玩乐叙旧的时间，这次补色估计要花三四天时间，换以前段守山估计不会陪他玩乐叙旧，但是她在这儿是真的清闲……

        “来吧，看看我新弄的店。”

        “嗯，见面聊。”

        挂了电话，段守山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用手指歼灭丢进垃圾桶。

        周允恩躺到天亮，穿上外套去外面走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她妈躺在沙发上睡了，倒是知道自己搭上个毯子，手机在桌子上放着，没熄屏。

        是和备注叫洛风行的人的聊天板面，“解释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在吗？”

        然后是三个小时后“我在楼下。”

        看语气明显是冷静了。然后就是两条还没听的语音。

        她妈一直知道，就是没回……

        周允恩不是故意看的，但是他妈没锁屏，一瞟就能看到。

        周允恩出门往下走，他还在下面？心里这么想着。走完楼梯出了门，果然看见一个人蹲在旁边的角落……

        那人看见有人下来，猛地抬起头，看见是她，又把头耷拉下去，没吭声。

        这个男的估计就是叫洛风行的男人，她妈给他的备注就是洛风行，估计这个人和他妈关系不怎么样，连个昵称都没有……

        周允恩身上带着钱，她打算去外面吃早餐，她不想做了，按理说她妈在家，她要是做就要做两人份的，只给自己做也不合理。

        干脆出去吃最省事。

        段守山昨天是睡得早，但是睡到一半，半夜胃疼给疼醒了，醒来吃了药，舒服点了后，就又栽到那儿睡了，但是给自己定了早上的闹钟，打算早上醒早点去外面吃点。被闹钟闹醒，段守山从衣架上拿了件黑色马甲穿在外面，下身穿的是九分裤，但是上面只穿了白色的美背，后面是镂空的，穿件黑色马甲挡挡后面。

        有的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不是世界小，这小破地方陌生人都有眼熟的机会，别说有过交集的人了。

        周允恩看见从店里出来的段守山之愣怔了一瞬，毕竟你昨天才梦见人家英勇神武，像挂在天上发光的太阳似的救了你一把，然后你今天就看见了英雄本尊……

        嗯，就是心情复杂。

        段守山锁上门回头看见周允恩的时候，不自觉的挑了下眉。换作平常她也不会早起，就今天早起出去规规矩矩吃个早餐就能看见这小孩儿。

        周允恩犹豫是赶快走开装作没看见呢，还是凑上去打个招呼，问问段守山干什么去，介于后者有献殷勤的可能，她应该……

        她就应该走上去，和英雄打个招呼，献殷勤怎么了？她给好看大姐姐献个殷勤怎么了？而且这怎么能叫献殷勤呐？

        再说了，段守山也看见她了，两个人视线都碰上了，这个时候不大声招呼就走算什么？

        “姐姐。”周允恩走进喊了一声。

        “早，干嘛去？”段守山看着走近的小孩儿，“今天放假了？”

        “吃饭，周末放假。”

        “我也吃饭去。”段守山扭头要走，“一块儿？”

        好看大姐姐邀请你共进早餐呐，快去！周允恩内心想着立马跟在段守山后面。

        “这块儿有什么好吃的？”段守山没骑车，这片买早餐的店挺多，她又不经常出来，所以不知道哪家买的好吃。

        “我也不知道……”周允恩虽然住这儿，但是她平常也不出来吃，只看不进去吃。

        段守山了然的点点头，这小孩儿下大雨都不进饭店吃一顿午饭，联合之前她获得的情报，估计小孩儿也没钱出来吃。

        “那我挑地方吧？”

        周允恩看了一眼段守山，穿的很段守山，潮死了。在看看自己，幸亏她内心强大，换别人穿她这身，估计跟段守山站一起都自卑。

        周允恩长的不差，主要是衣服洗的有点旧，挺干净，长的跟段守山差不多高。两个人走一块儿，挺能吸引别人目光。

        但是周允恩自卑，习惯性的低着头。

        段守山见小孩儿不回复她，估计是知道她消费大手笔，喜欢挑高档地方。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挑地方，请你吃饭。”

        周允恩想拒绝，她没有任何理由接受段守山的好，段守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当是你做午饭和陪我吃早餐的补偿。”

        段守山台阶都给她找好了……

        段守山选了一家，进去后挑了个地方，两个人一块儿站在柜台前面。

        看见那菜单上面的菜名叫的挺好听，但是估计做出来也就那个样。段守山随便点了点，问周允恩要什么。

        “都行。”其实周允恩也不知道要什么。

        “那就跟我一样。”段守山作主，然后扫码把钱给付了。

        两个人坐在位子上等的时候，周允恩坐在段守山对面，位子是靠窗的，段守山就往外面看。

        周允恩不看外面，偷偷的瞄段守山，段守山今天这身也露腰了……

        段守山有马甲线，段守山腰真细啊，能握住吗？她胳膊上的纹身真漂亮，是自己纹的吗？

        段守山对别人视线挺敏感，她知道小孩儿一直在看她呐。还不敢大胆的看。

        “好看吗？”

        “嗯。”周允恩被吓得一激灵。

        段守山知道这么一开口绝对会吓到小孩儿，但还是坏心思的开口了。看见周允恩的反应觉得更有趣了，忍不住多逗逗她。

        “嗯什么意思？”

        “嗯，好看。”周允恩头又往下低得狠了点，她觉得自己现在脸都是红的，求求姐姐你别说了……

        “头低那么狠做什么？看看姐姐哪儿好看？”段守山听见了似的，就是不如她的愿……

        “纹身。”周允恩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去，她总不能说人家腰好看吧？那不是耍流氓吗……

        “纹身啊，师傅给纹的。”段守山能猜到她会这么说，毕竟她经常看自己胳膊，这点她是知道的。

        “嗯。”周允恩点点头，她还想是不是自己纹的，蠢死了，幸亏没问……

        幸亏这个时候服务员把饭给送上来了，不然周允恩就要原地去世了。

        饭送上来后，周允恩就可劲吃，能不抬头就不抬头，吃的很专心。

        段守山吃了两口也觉得就那样，但是看周允恩吃的那么香，竟然挺下饭……

        对周允恩来说只要不是难吃的不能入口，她就都能吃的香。

        吃饭的时候跟小狗一样……

        段守山看着周允恩进食的样子想，不知道会不会跟小狗一样护食……

        搞不懂纪乘舟为什么那么喜欢大姐姐，想小狗儿一样的小孩儿不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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