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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近黄泉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跑到我们厨房里偷吃!”

        厨房里的人忽然叫嚷起来,一位形状肥硕的厨子一手提溜着切了半段的黄瓜,一手提溜着吃了满嘴油花的小孩子,满面怒色地来到后院。

        “小宝孙儿!”老六大叫了一声。

        众人皆看向那满嘴油花的孩子。

        “哎呀!我的小宝孙儿!”老六立马跑过去想从那厨子手上将小娃娃抢下来。

        可人家气呼呼地拽着那小娃娃的衣领子,死活不肯撒手。

        小娃娃见了老六只是傻笑,想是吃得心满意足,忘乎所以,沉醉在那铺天盖地是烧鸡烧鹅糟鸭掌的世界里了。

        老六只得先从怀里掏出块手巾,照着小娃娃的嘴巴抹了两下,央求道,“哎呀!请先放手吧!”

        小娃娃咿咿呀呀地叫了声,“鸡腿!有鸡腿!”

        闻此一声,我不禁抿嘴而笑。

        丁川也在我耳畔轻声笑道,“这小娃娃真有意思,还想着鸡腿呢。”

        五叔见状只好迎上去赔罪,“实在对不住!这是我族中的小孙子,不知怎的跑到厨房里去了,对不住!这……还请先把他放下来吧。”

        小娃娃开心地叫道,“嘿嘿,放!放下!小宝放下!”

        也不知小娃娃听不听得懂大人们的商谈。

        那厨子狠瞪了五叔一眼,不大情愿地撒了手。

        “这小崽子吃了我们大半只灌米烧鸡,你瞅瞅你瞅瞅,他这手,这”,厨子伸手去拽小娃娃笑呵呵的脸蛋,却发现那油光锃亮的脸蛋上的油已被老六擦去了七八分,“这衣裳上!瞧瞧!全是鸡油!糯米粒子!这可不是我的烧鸡,是酒楼的烧鸡!这下好了,我一个人又腌又烧辛苦了一晚上,叫你家这小崽子给吃了个精光!我怎么交代!啊?你说说我怎么交代”

        老六满脸愧色,忙说,“是是是,给您添麻烦了。这烧鸡多少钱,我赔给你,我赔给你。”

        “烧鸡?”厨子冷笑,“这是灌米烧鸡!”

        小娃娃舔着嘴唇,“好吃!烧鸡好吃!”

        厨子颇为得意地说道,“这小崽子倒比你们这些鸡皮鹤发的老头子识货些!”

        孩子既然找到了,我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于是问道,“你且说说看,这灌米烧鸡价值几何?叫这孩子家里赔给你就是。”

        老六忙接道,“姑娘说得不错,还请说个数目,我即刻便回家中将银钱取来。”

        “我这灌米烧鸡中除了糯米,还有龙眼、百合、莲子、核桃仁、桔梗心五宝。别的不打紧,只是这桔梗心,是从北地人贩来的桔梗中费了力气取出来的,十数斤只得了一两……”

        听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说小娃娃吃掉的东西实不易得,钱给得少了他是不会答应的。刘家屋舍齐整,可只怕都是祖上置下的基业。看他们如今做的活计左不过是种种贩贩鱼,要拿出一大笔钱来赔给这酒楼……

        丁川忽然说道,“桔梗这东西在北地山中遍野都是,不是什么稀罕物。”

        “哟呵”,厨子冷笑了一声,“这位公子说得倒是轻巧,那北地贩桔梗的商贩一年才来送一次货,一次撑死不过两担。在北地不稀罕,在我们这可是稀罕中的稀罕!”

        老六面上难色愈重,两瓣嘴唇紧抿着。

        “你看这个够不够赔你那些桔梗心?”丁川从腰间摸出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那东西被一片粗布包着,看起来轻飘飘的样子,不像是金银一类值钱的物件。

        厨子一脸疑惑地把东西接过来,打开上面包着的布,又半信半疑地把它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

        “这……这是……”欣喜之情弥漫在那厨子油润浑圆的脸上。

        丁川点头道,“是北地的上品山参,长在人烟罕至的雪山当中,十年也难寻这半根。”

        在丁川那十年难寻的山参的攻势之下,厨子欢欢喜喜地将我们这群人从正堂的大门送了出去。

        老六领着小娃娃对着我们谢了又谢,尤其是对丁川足足谢了有十遍往上。临走前还要往我们的马车里塞他在街上现买的特产黄桂糯米糖。

        盛情难却,马车里一下子就弥漫起了桂花的香味和熟软的糯米的甜味。

        我们的马车在这香甜味道的陪伴里行进了小半日,姜庭湖的面影在不远处低山树丛的环绕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离那湖水越近,我的心绪越难平静。

        姜庭湖与俨城的小若湖相比,宛如一个氤氲不明的庞然大物。湖上的水汽像细碎繁杂的,摸不着的冰凌,多靠近一分,刺骨的寒冷就更多一分。

        我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丁川似乎察觉到了我心底的不安,他用手轻轻拽着我的袖口。

        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感觉……有点冷。”

        “这地方还真是有点冷”,应徒然将自己的外衫紧了紧,“传说这姜庭湖底便是黄泉所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黄泉?”,这传说我倒没有听过。

        丁川也问道,“黄泉就是六道轮回的地方吗?”

        “原本应该是的,不过现在……应是荒废了吧”,应徒然慢悠悠地说道,“我从前还听说过应龙一族被除去神籍,入湖底岩穴流放的故事。”

        丁川饶有兴致地追问,“应龙一族?那是什么?”

        应徒然向他解释了起来,“那是上古神族中的一支,传说原身同一般的龙族相类,但背上另有银鳞双翼,神力更在重明鸟族之上。”

        “重明鸟族又是……”

        “不重要不重要”,应徒然挥了挥手,接着说道,“传说这应龙族啊参加过那场惨烈异常的伏山之战……”

        一直默不作声的聂长贺,从腰间取出一个小水囊来,仰着头喝了口水。几滴水从水囊中倾洒出来,沾湿了他覆目的白绢的一角。

        “诶,聂公子,你眼睛上那条布沾到水了”,应徒然正讲得起兴,余光瞟到那沾湿了的一角白绢,暂且停了一停。

        聂长贺闻言道,“多谢”,然后将白绢摘下来,双眼紧闭着,双手将白绢团起来拧了两下。

        那白绢原本只是沾湿了一角,这一拧反倒叫湿的地方更多了。

        应徒然提议说,“要不弄点火烤烤。”

        应徒然这个家伙不知道,聂长贺的父亲永夜,是暗夜寒冰中化生的神君。要他的儿子化水为冰,那是小菜一碟,就算把整个姜庭湖化作巨冰一块也未必做不到。可要让他在手心里燃起一团火,就算只是豆大的火苗,那也是极其为难他的。

        我刚要说“我来帮忙”的话,聂长贺却自己先开口了。

        “我这眼神不好,怕这绢子要烧破。不如,应兄帮帮我。”

        “行”,应徒然答应得痛快,接过了聂长贺手中的白绢,将它悬在半空,手中燃起一颗滚烫浑圆的火球,在白绢底下烤着。

        丁川盯着那火球道,“应师兄可真厉害。”

        “这术法很简单的,有空……”,应徒然的眼珠子一转,落到了我身上,“有空让我这师妹教教你。”

        在那火球的光影里,远处湖水中袭来的寒意减轻了不少,“讲你的故事吧”,我对应徒然说道。

        “对了我讲到哪了?”

        丁川道,“啊,你说应龙族参加了伏山之战。”

        “对,就在这伏山战后,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之后应龙族便被驱逐到了黄泉境。”

        “这事我也略有耳闻”,聂长贺说道,“此战神族为首的就是那位令天地生灵闻风丧胆的战神孟曦。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样,不过当时……重明鸟族也受了贬斥,被圈居在穹光山。”

        他们说得与神谱中所说的大致相同,只是漏掉了两族阵前倒戈的一段。不过“闻风丧胆”这词把纭待的姐姐说得好像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可见一段历史变成了传说时,其中的种种总是难免有失真实。

        “可我听说,神女孟曦容颜极美,英姿飒爽,还手提一把利剑,极有威严,不过要说叫人闻风丧胆,倒像是把她说成个大恶人了。”

        白绢干透了。

        “多谢”,聂长贺把它从应徒然手中接过来,在头上绑好,点头道,“她们确是极美的。”

        我想起纭待的话,不错,聂长贺孩提时是见过她们两人的。

        “孟曦是姐妹两个?”丁川有些摸不到头脑。

        聂长贺道,“孟曦是一个人,是我口误了。”

        看来他是不想解释了,再说下去,解释起来只会更加麻烦。

        “要到姜庭湖畔了”,聂长贺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我们站在姜庭湖畔,试图向湖中心望去。

        荣旷把马牵到一边,随意拴在湖畔一棵垂柳的枝干上。前两日不曾注意,今日一看,他一直驾车劳累颠簸,这会儿气色倒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湖上寒风未退半分,那远处望到的水汽此刻站近了再看,像是混着深山中多见的那种毒瘴似的。

        不对,这不是瘴气,而是魔族、妖族身上的气息与未灭的鬼魂身上缠绕着的怨怼之气。

        应徒然与聂长贺也察觉到了异样,二人都皱着眉头望向我。

        “都离我近些”,我一边高声说道,一边围绕着我们这一行人立起四方结界,把这些混杂的气息逼退在结界之外。

        应徒然与聂长贺都警觉地观察着我们的四周。荣旷把他被风吹斜的兜帽往前拽了拽。

        这地方的情形甚是复杂诡异。

        若有人从湖中出来袭击我们,应徒然和聂长贺要自保都不成问题。聂长贺自然也能护好荣旷。只有丁川……

        想到这,我立即从绣袋中取出那砗磲珠子,塞到丁川手心里,将他手掌合上,用力在他合住的手指上按了一下,低声在他耳边道,“千万拿好,不要掉了。”

        这砗磲珠子是某处水中的小仙送给月相的节礼。无什么旁的好处,只是能作避水之用。

        丁川那里原本已有一颗,但在人世间已历经数十年光阴,太久不得我的神力补养,也不知道效力是否还能一如往昔。

        不如就让他把我一直搁在身边的这一颗也拿上。

        有了这一对砗磲珠子,便是狸猫入了深海,也能如履平地。这样一来,就算丁川被卷入湖中,大概也能安然无恙。

        丁川的手拽上我的袖口,紧张地看着我。

        “没事”,我微笑着看着他,想叫他不必害怕。

        “这一路的地图我都仔细看过,这里是整个湖形最窄的位置,不远处应当有一座浮岛,从这头的岸边到浮岛,再从浮岛到湖对岸分别有一座石桥,桥宽足够我们这架马车通过。可是这湖中……实在看不清楚,恐怕是有妖物相阻”,聂长贺道,“不如,我们先到湖上一探。”

        这话是对着我说的,那我们指的也就是他与我两个人了。我们两个去前面探路的确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了。

        “好”,我答应了一声,又回头示意应徒然护好丁川,便跟着聂长贺一同走出了我自己所设的结界。

        我们踏水而行,到了离岸接近二十米的湖面上,施法悬空立住。

        聂长贺除去眼睛上的白绢,睁开双眼,以术法试着拨开湖上的水汽。

        我也按他的想法出手相助。

        这湖上比岸边还要冷上几分。湿冷的湖上风从我的领口、袖口贯进来,令我冷得不自觉蹙起了眉。

        我双手被这风包裹着的手指节竟然也开始隐隐作痛,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而那湖上的“水汽”不知为什么,总是开了又合,难以靠术法驱使。

        “这里太奇怪了,硬要从湖上通行只怕会有危险。”

        “绾绾”,聂长贺口中幽幽地念出两个字来。

        我没有听清,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他又温柔地说道,“绾绾,我就要见到你了。”

        我想睁开眼睛,可不知为何,我的眼睛好像被黑色的潮湿的布盖住了一样。

        只有一道赤色的光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眉心一下又一下被刺痛着。

        不知到底是梦还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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