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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庶女的反击


梁署津还真就不客套,问道,“昨晚付函埕来做什么?”

梁雪汶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刚刚思前想后,都未能落笔。那此番就说了吧。“父亲,为何如此着急?大清早的就差人送了口信上来。”

梁署津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说,“难道陛下没和你说?”

梁雪汶低下头,并不是很想说。但还是开了口。“说了。付相来举报您抓了朱墨然和周语砂。”

“呵。”梁署津冷笑一声。表情居然柔和了起来。“果然如此。”

“此话怎讲?”梁雪汶有些意外。

“此次武林大会,千若山潜逃。他们以为我的势力就此消失,所以想反水。”梁署津不无可笑的说着。当面承认自己和三金堂有关系。

梁雪汶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父亲,你真的和三金堂有关系?”

梁署津抬头看着梁雪汶的愁苦模样,不由得严肃起来。“娘娘,你管好你的后宫。其他的不要问。”

梁雪汶撇开头,正襟危坐。语气略微高昂了一下。“梁相,最近陛下经常去桓廷宫,您应该很高兴吧。说不定某日就有了子嗣。”

“哼。他都离不开浮生散了。还有什么机会生子嗣?”

听到这话,梁雪汶的双手紧握,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难道您对其他几位皇子亦是如此?”

梁署津难得没有斥责梁雪汶不要多问,而是沉默的喝着茶。自从千若山暴露了之后,梁署津确实少了一些底气。但是还有长宁在,想扳倒他还早。然而,这一沉默,算是默认了。

梁雪汶不由得苦笑起来。“难怪所有皇子都没有子嗣?梁相的手似乎伸得太长太远了吧。您可知道。陛下今日对我说,他早就知道我们给他下毒的事情。虽然我只下了那一次,但是这一生我们都过不去了。”说完,梁雪汶对自己都产生了一种厌恶。但是今日哭了太多次,现在一滴都流不出来。

但是梁署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只是冷漠的看着亭外的假山。“做大事怎可总是牵绊于儿女私情。你是皇后了,还想要普通家庭的快乐。真是可笑。”

再次听到这么决绝的话。梁雪汶以为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时候,梁署津就是这样站在自己面前,说类似的话。

“你是我的庶出。能成为皇子妃是你的荣幸。好好辅佐,兴许未来能成为皇后。你这人什么都挺好。听话懂事规矩柔软,但是既然去了那边,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否则能做多久就说不一定了。作为父亲,能和你说的,就这些。好之为之吧。”

那段时间是梁雪汶和梁署津为数不多的父女相处,但是梁雪汶次次都能感觉到父女之间难以拉近的距离。出嫁那日更是感觉到了作为庶女那卑微的差距。没有父亲送嫁,比起嫡长女出嫁时的风光差了半条街的气势。如果不是朱鹤思的礼遇也差不多,真的很难说哪一方偏心的厉害。

不过,这一次梁雪汶不会再诚惶诚恐的接受这样的教育了。她收敛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盯着梁署津说,“父亲说的这么直白。是在暗示女儿该做打算了吗?”

听到这话,梁署津回头看向梁雪汶。他觉得今天的皇后有些不同。以往的唯唯诺诺都不见了。此一时的模样很有点张开双翼摄人的意思。

梁雪汶继续说,“千若山已经倒台。父亲您还能有其他打算吗?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我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来,父亲还想要什么?”

这句话,让梁署津的脑子嗡嗡作响。这句话,他和千若山都问过对方。千若山问他是在十年前,那时的他刚成为右相,天下名副其实的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虽然还有很多反对的声音,却都不值一提,该送走的送走了,该流放的流放了。于是,他对千若山说,“那不如试一试,我能不能也千秋万代吧。”

五年后,这个问题原封不动的让梁署津还给了千若山。千若山却说,“看到你。我的想法就只有成为最上面那位才能主宰一切。现在,还不够。”

这一刻,梁署津觉得这句话非常对。曾几何时,他要是没那么死脑筋,也许已经是万人之上,无所顾忌,还能给梁家一个千秋万代。然而,千若山的暴露让他这几天有些茫然。虽说一开始梁署京背着他参加了武林大会让他很是不高兴,但是一场反缴让他看到了事情的本质。真的有人准备干掉他。而这个人毋庸置疑是他推上了最高位。明明他一直关注着这个人,从上到下似乎都很听话,很识趣。却在不经意之间就展露出韬光养晦之气。

武林大会这件事,只用了五天,就让梁署津最大的合作伙伴退回了阴暗处。武林看似崩塌,实际上已经换了新的格局,产生了另一股凝聚力。越中县,闽州回到了自由身。明面上看起来是有梁家驻军在,江湖上却已经是新武盟在协调。秦州合并,又一次回到朱家人手里。而蜀州,虽然还在禺山教的手中,但是一盘散沙的状态太久,想要规整起来,着实不容易。

不过,梁署津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此一时的失利也不是釜底抽薪。所以,他很自然的说,“我不想要什么。只要这世道一如既往就好。”

梁雪汶抬了抬眼皮,说,“行吧。那您让二叔放了朱墨然和周语砂。”

梁署津一愣。这要求,他没想到是梁雪汶提出来的。“陛下让你和我谈的?”

“嗯。”梁雪汶点点头。“陛下说,付相说此二人杀了武林人士要求公审。不仅是付相这么要求,胡桂然代表新武林人士亦是如此要求。”

“可笑。他们凭什么这么要求?老二替天行道,从千若山手里救出了他二人。难道还不能我自己审了?”

梁署津这话说的像耍赖皮。梁雪汶也笑了,说,“您是右相,难道不懂法吗?不要说这是武林的事情,即便是一般的案件。你不还给越中县审理,直接带走。已经算是先斩。十日了,却还未奏请朝廷,连后奏都使不上劲。若是不放人,付相将提请弹劾您,以及黑羽卫执法不明,擅自妄为。私藏朝廷通缉犯,威胁及关押武林人士。”

嘭得一声。梁雪汶的话被眼前散落一地的茶壶茶杯碎片打断。梁署津满脸狰狞的吼道,“他们疯了吧。我做什么,要他们来管?反了吧。”

梁雪汶却没有被这暴怒吓到,依旧正襟危坐。她用平静的口气说,“父亲,您还觉得大权在握吗?”

梁署津瞪着双眼,盯着梁雪汶。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梁雪汶今日为何如此的不同。“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雪汶站起身,昂了昂头,用一种充满快感的眼神看着梁署津。“父亲,您是不是该想想为什么不让女儿有个子嗣?如果当初有个孩子的话,如今您想怎么换都可以。我不介意当个傀儡。但是这个位子坐久了,我也想有个靠山。”

梁署津的眼皮轻微的跳动起来。他竟然被如此嚣张的梁雪汶震慑到了。细想来,到底为什么不让朱家有后。还得说道朱鹤阳,这个嫡长女婿自立门户不到两年,便因为私德不端,被先帝判了个满门死罪。

祸及爱女,这多少引发了梁署津对先帝的怨恨,故而梁署津心里面是想让朱家断子绝孙的。这皇宫后院几乎没有孩子,就是一个证明。然而,梁雪汶说得对,如果当初哪怕只有一个男丁。至少现在他想换掉朱鹤思也是容易的。

想到这,梁署津突然就定下了心。问道,“你想让桓儿怀孕?”

“这有何不可?和您当年做的事情比起来,容易多了。”梁雪汶自信满满地说。“这也是管理后宫的一件大事。不是吗?现在后宫里面最得宠的是她。你以为是谁推波助澜的。”说着,梁雪汶不再看梁署津。双手插进衣袖中,立于亭子边,像一尊古代雕像般温婉高雅,又深沉威严。

“我以为……”

“您以为是您一如既往的命令。那不是很可笑吗?我又不是木偶,还是懂得举一反三的。反倒是父亲您,是不是该想想当初为什么把桓儿送进来?她也只是你的庶出。你送她进来是侮辱她吗?就像你看不起我一样。”

“我……”梁署津今日感觉到十分烦躁,被梁雪汶压制得额头都出汗了。

梁雪汶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梁署津的手。一改刚刚的高傲,温婉的说,“父亲,您没事吧?”

梁署津抹了把自己的额头。这几日的沉闷似乎一下子都随着这些汗水排泄了出来。看着眼前小兔子一样的梁雪汶,他有些恍惚。“刚刚……”

梁雪汶感觉刚刚说的都白说了。叹了口气,避开地上的碎瓷片,坐回原位。还是那正襟危坐的气势,语气却缓和了一些。“父亲,您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吧。陛下已经发话了。朱墨然是边疆大将的子嗣,南王的坐下客,武林人士的朋友。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懵懂的少年。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梁署津揉着太阳穴,非常不舒服的说,“我回去想想。”

“陛下只给了一天的时间。希望明日午后能有好消息给予女儿。否则,就是陛下带着群臣与您谈了。”

带着昏昏沉沉的身体,梁署津躺进了自己的马车中。眼皮子打架,却依旧不敢睡。满脑子都是刚刚的对话。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被梁雪汶吃掉的错觉。不过,仔细想来梁雪汶的话都没错。这几个皇子也都死的差不多了。也许真的可以好好计划一下替代的方案了。

想通了这一点,梁署津才敢闭上眼睛。快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舌头上有一股腥甜翻涌而出。但是,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根本没在意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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