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事不决皆细作

清晨的第一缕光缓缓出现，带着秋露的湿润和中秋的寒凉。

隋玉燕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昨晚于庆藏没回来，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走出小楼，隋玉燕一边捋着青丝，一边思考着一会吃什么早饭。才走进木唯亭，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亭子里面。

身影坐得笔直，远远地望着天光展开，一轮红日攀升。但是红日没有温度，只有湿冷之气萦绕周身。

隋玉燕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热络的喊了声，“薇薇。”和那日的强硬凶辣不同，此一刻的隋玉燕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温婉。像一盏只点着一颗蜡烛的灯笼。往千翠薇身边一坐，石桌也有了一点点暖意。

像个冰雕一样坐着的千翠薇感觉自己被照亮了一点。本能的看向隋玉燕。看了一会，泛白的嘴唇轻启，说了句莫名的话。“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一个人。”

隋玉燕没看她，而是盯着红日。同样挺得笔直的后背抖了一下，无奈的笑着说，“让你想起了谁？”

“你知道是谁？”千翠薇又看向了红日，傲娇的说。

这次改隋玉燕看向千翠薇。她看到千翠薇毫无血色的脸色，泛白的嘴唇，以及露水染湿粘黏在脸上的发丝。她伸手帮千翠薇整理，却没有回答问题。

没说，不代表没回答。千翠薇被隋玉燕的手指触碰，瞬间崩溃。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但是却把哭声压抑在嘴里，吞回胸腔。她深呼吸了几口，才继续说，“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觉得门主会让你去见她吗？”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千翠薇睁着血红的双眼瞪视隋玉燕，小声的辩驳。

“但，师父不想见你。”隋玉燕收回了整理头发的手，很是平静的说。脸上甚至没有其他表情。

“胡说！烟姐姐不会的。”千翠薇被这句话刺激得抓紧了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的扎进手掌中，白里透着血丝的那种疼才能让她控制住呐喊的冲动。

隋玉燕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冰凉的栅栏。潮湿的感觉让她平复了一些，因为无法得知烟羽衣是否会在今日公审而烦躁的心情。她不是不想让他们见面，比起这个，公审才是大事。

千翠薇却不知道隋玉燕在想这些。只是在沉默中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吸着鼻子问，“她被关在哪里？我要见她。”

听到这话，隋玉燕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回头质问千翠薇，“你怎么了？天才亮，就来问我这个。”

“我只是想见她而已。”千翠薇固执的看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气呼呼的嘟着腮帮子。

这模样实在是容易让隋玉燕心生怜爱，一下子就破防了。她伸手掐了掐千翠薇的脸颊。“我天天在你身边，为何还是老想着她？”

千翠薇被她掐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伸手拍开隋玉燕的手。“我有许多问题要问她。”

“你问我不行吗？”隋玉燕有些不高兴的说。

千翠薇却依旧固执的说，“我必须当面问她。”

看到千翠薇皱起了眉头，隋玉燕也不好再行逼问。于是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不过，现在不行。”

千翠薇皱了皱眉头，看着她。“你也不能随便见到。”

“现在只有门主和于大哥能见。”

“那你不能和他们说我要见她。”

“我知道。你放心。”隋玉燕一如既往的像个姐姐一般安慰着千翠薇。

一夜未睡的千翠薇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重重的靠上隋玉燕的肩头。隋玉燕嫌弃的说，“回房间睡去。”

千翠薇却没有动弹，反而闭上了眼睛。一夜的寒冷在此刻才慢慢有了温度。“这些年谢谢你。”

隋玉燕轻轻的顺着千翠薇冰冷的身体。有些埋怨的说，“记在心里就行。我不要你还。”

“呵呵。”千翠薇轻轻的笑了两声。声音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此时，红日终于升到了可以照亮的地步。温柔的光一缕一缕的照过来，照亮相互依偎的人。却让两人不由自主的靠得更近了一些。

——————

离开县衙大牢的时候，天光还给了一点信号。可是，进入这所地牢之后，光就只剩下墙壁上摇晃的一点点明亮。这个地牢的规模不大，似乎只有四间牢房。牢房正对面放着拷问台，各种刑具擦得锃亮。但是岩石墙壁上都是黑斑，地板也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味道，仿佛每一块缝隙里面都残存着被拷问者的灵魂一般。

诺砂和朱墨然被关在其中一间较小的牢房，两三个人平躺下来的大小。没有被褥，只有薄薄一层稻草而已。两边的牢房都很安静，但其实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只是没有什么动静而已。

一路上颠簸不断，朱墨然身体不适，进来后就躺在诺砂的大腿上闭目养神。诺砂则抚弄着朱墨然的秀发，被套住麻袋，才来到这里，俊美的外形都凌乱了。还好，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看来是胡桂春塞给他们的药起了作用。只是这阴冷潮湿的地方，让人们不能好好休息。

诺砂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起来。这么算来，也该是快到午时。

“你饿了？”朱墨然闭着眼睛问。往诺砂肚子的方向挪了挪。想用体温给诺砂一些温暖。

“没关系。我啊，有一次被关到了狗笼子里面。两天没吃上饭。还不是活下来了。”诺砂轻巧的说着。但是脑子里面冒出了包子的样子。

“出去了，带你去吃包子。”

“呵呵。对啊。你还欠我一顿包子呢？”说着，诺砂皱起了眉头。“你说是谁把我们带出了县衙？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听到这话，朱墨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环抱双手，把手指放在脸颊上思索。“其实不难想到是谁。”

“云巍门？”诺砂也环抱双手，一只手圈成空心拳头，在空气中轻轻晃动。

“我想不止。四季堂可不算小门派，请首徒当刺客。这不是普通的交易能做到的。”

“嗯。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曲老大和老费在林家客栈呢？转移都是暗中做的……难道是我们之中有细作？”

都是问话，诺砂亮晶晶的眼神里面却都是确定的光。朱墨然很是喜欢，却板起脸道，“哎。娘子这么聪明，夫君颇感欣慰。就是有点不开心。”

“小气。”诺砂嘟着嘴埋怨。可是，不一会就破功了。

朱墨然也笑了。理了理诺砂乱七八糟的脑袋，却是越理越乱。“我不能确定。林家客栈是渡云馆在越中县的据点，武盟知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次住在林家客栈的武林朋友也大多是我们信得过的。别看他们都是小门派，却都是有着一腔热火的兄弟。”

诺砂叹了口气，拍掉朱墨然捣乱的手。直接拆了发饰，掏出南王镜，抽出镜子夹层里藏着的银梳子梳了起来。“那你觉得是谁？”

朱墨然不喜欢猜测，所以皱起了眉头。看到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诺砂用细绳扎起头发之后，用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我们只是讨论，不涉及人身伤害。”

被诺砂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朱墨然拉下她的手，握着问，“那你觉得是谁？”

诺砂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觉得是邢师叔。但是昨晚他的表现又不一样。你知道他用的攻击阵是什么吗？”

“嗯。蝎子，侦查小队的基础队形。”

“对啊。看他年纪不大，比之先生差不多。但是这样的指挥能力至少要在军中待上好几年才能熟练。曲老大和老费，武寨主都是军队出生，自不必说。为何一个剑术了得的普通侠客也会呢？”

“所以，他的身份可疑？”

“对啊。最开始我就觉得他和军文山的师叔们差别挺大的。那些人笨得要死，就他看着十分精明。我和陶师弟聊过。听说，军文山一直都没什么名气。直到这个小师叔来了之后，才有了起色。要不是孙山主德高望重，很可能这个小师叔就后来居上了。”

“你觉得他像个坏人吗？”

诺砂老实的摇头，“不像。迂腐了点，但是人正直，聪明，有很强的责任感。待人疏离，却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着，诺砂想起了左佳棠。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让她每每想起都会不寒而栗。如此面善之人居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杀手。那一面墙的面具时不时的就会让她做噩梦。

“其实我有另外的猜测。”

听到这话，诺砂认真的看着朱墨然，期待的小眼神就像这暗室里面的一盏灯。但是朱墨然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不肯说了。

诺砂一愣，看到有人走了进来，端着饭食。第一个好像是一桶猪食一般，浑浑噩噩的放进了对面那个最大的牢房前。冒着热气的猪食令人反胃，但是里面关着的人却前仆后继的分食起来。仔细看看，似乎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都是赤裸着上身，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一个个犹如野兽一般，吃饭的声音也如家猪一般癫狂。

诺砂看着本能的就靠到了朱墨然的身边。朱墨然也被吓到了。但是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赤裸的上身纹着的图腾。

就在他们盯着看的时候，午饭也送到了他们面前。东西不多，就是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和一壶水。放下东西人就走了。隔壁牢房的饭食就好多了。有汤，沾面，和肉，还有一壶酒。清晨的第一缕光缓缓出现，带着秋露的湿润和中秋的寒凉。

隋玉燕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昨晚于庆藏没回来，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走出小楼，隋玉燕一边捋着青丝，一边思考着一会吃什么早饭。才走进木唯亭，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亭子里面。

身影坐得笔直，远远地望着天光展开，一轮红日攀升。但是红日没有温度，只有湿冷之气萦绕周身。

隋玉燕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热络的喊了声，“薇薇。”和那日的强硬凶辣不同，此一刻的隋玉燕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温婉。像一盏只点着一颗蜡烛的灯笼。往千翠薇身边一坐，石桌也有了一点点暖意。

像个冰雕一样坐着的千翠薇感觉自己被照亮了一点。本能的看向隋玉燕。看了一会，泛白的嘴唇轻启，说了句莫名的话。“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一个人。”

隋玉燕没看她，而是盯着红日。同样挺得笔直的后背抖了一下，无奈的笑着说，“让你想起了谁？”

“你知道是谁？”千翠薇又看向了红日，傲娇的说。

这次改隋玉燕看向千翠薇。她看到千翠薇毫无血色的脸色，泛白的嘴唇，以及露水染湿粘黏在脸上的发丝。她伸手帮千翠薇整理，却没有回答问题。

没说，不代表没回答。千翠薇被隋玉燕的手指触碰，瞬间崩溃。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但是却把哭声压抑在嘴里，吞回胸腔。她深呼吸了几口，才继续说，“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觉得门主会让你去见她吗？”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千翠薇睁着血红的双眼瞪视隋玉燕，小声的辩驳。

“但，师父不想见你。”隋玉燕收回了整理头发的手，很是平静的说。脸上甚至没有其他表情。

“胡说！烟姐姐不会的。”千翠薇被这句话刺激得抓紧了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的扎进手掌中，白里透着血丝的那种疼才能让她控制住呐喊的冲动。

隋玉燕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冰凉的栅栏。潮湿的感觉让她平复了一些，因为无法得知烟羽衣是否会在今日公审而烦躁的心情。她不是不想让他们见面，比起这个，公审才是大事。

千翠薇却不知道隋玉燕在想这些。只是在沉默中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吸着鼻子问，“她被关在哪里？我要见她。”

听到这话，隋玉燕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回头质问千翠薇，“你怎么了？天才亮，就来问我这个。”

“我只是想见她而已。”千翠薇固执的看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气呼呼的嘟着腮帮子。

这模样实在是容易让隋玉燕心生怜爱，一下子就破防了。她伸手掐了掐千翠薇的脸颊。“我天天在你身边，为何还是老想着她？”

千翠薇被她掐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伸手拍开隋玉燕的手。“我有许多问题要问她。”

“你问我不行吗？”隋玉燕有些不高兴的说。

千翠薇却依旧固执的说，“我必须当面问她。”

看到千翠薇皱起了眉头，隋玉燕也不好再行逼问。于是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不过，现在不行。”

千翠薇皱了皱眉头，看着她。“你也不能随便见到。”

“现在只有门主和于大哥能见。”

“那你不能和他们说我要见她。”

“我知道。你放心。”隋玉燕一如既往的像个姐姐一般安慰着千翠薇。

一夜未睡的千翠薇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重重的靠上隋玉燕的肩头。隋玉燕嫌弃的说，“回房间睡去。”

千翠薇却没有动弹，反而闭上了眼睛。一夜的寒冷在此刻才慢慢有了温度。“这些年谢谢你。”

隋玉燕轻轻的顺着千翠薇冰冷的身体。有些埋怨的说，“记在心里就行。我不要你还。”

“呵呵。”千翠薇轻轻的笑了两声。声音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此时，红日终于升到了可以照亮的地步。温柔的光一缕一缕的照过来，照亮相互依偎的人。却让两人不由自主的靠得更近了一些。

——————

离开县衙大牢的时候，天光还给了一点信号。可是，进入这所地牢之后，光就只剩下墙壁上摇晃的一点点明亮。这个地牢的规模不大，似乎只有四间牢房。牢房正对面放着拷问台，各种刑具擦得锃亮。但是岩石墙壁上都是黑斑，地板也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味道，仿佛每一块缝隙里面都残存着被拷问者的灵魂一般。

诺砂和朱墨然被关在其中一间较小的牢房，两三个人平躺下来的大小。没有被褥，只有薄薄一层稻草而已。两边的牢房都很安静，但其实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只是没有什么动静而已。

一路上颠簸不断，朱墨然身体不适，进来后就躺在诺砂的大腿上闭目养神。诺砂则抚弄着朱墨然的秀发，被套住麻袋，才来到这里，俊美的外形都凌乱了。还好，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看来是胡桂春塞给他们的药起了作用。只是这阴冷潮湿的地方，让人们不能好好休息。

诺砂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起来。这么算来，也该是快到午时。

“你饿了？”朱墨然闭着眼睛问。往诺砂肚子的方向挪了挪。想用体温给诺砂一些温暖。

“没关系。我啊，有一次被关到了狗笼子里面。两天没吃上饭。还不是活下来了。”诺砂轻巧的说着。但是脑子里面冒出了包子的样子。

“出去了，带你去吃包子。”

“呵呵。对啊。你还欠我一顿包子呢？”说着，诺砂皱起了眉头。“你说是谁把我们带出了县衙？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听到这话，朱墨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环抱双手，把手指放在脸颊上思索。“其实不难想到是谁。”

“云巍门？”诺砂也环抱双手，一只手圈成空心拳头，在空气中轻轻晃动。

“我想不止。四季堂可不算小门派，请首徒当刺客。这不是普通的交易能做到的。”

“嗯。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曲老大和老费在林家客栈呢？转移都是暗中做的……难道是我们之中有细作？”

都是问话，诺砂亮晶晶的眼神里面却都是确定的光。朱墨然很是喜欢，却板起脸道，“哎。娘子这么聪明，夫君颇感欣慰。就是有点不开心。”

“小气。”诺砂嘟着嘴埋怨。可是，不一会就破功了。

朱墨然也笑了。理了理诺砂乱七八糟的脑袋，却是越理越乱。“我不能确定。林家客栈是渡云馆在越中县的据点，武盟知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次住在林家客栈的武林朋友也大多是我们信得过的。别看他们都是小门派，却都是有着一腔热火的兄弟。”

诺砂叹了口气，拍掉朱墨然捣乱的手。直接拆了发饰，掏出南王镜，抽出镜子夹层里藏着的银梳子梳了起来。“那你觉得是谁？”

朱墨然不喜欢猜测，所以皱起了眉头。看到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诺砂用细绳扎起头发之后，用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我们只是讨论，不涉及人身伤害。”

被诺砂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朱墨然拉下她的手，握着问，“那你觉得是谁？”

诺砂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觉得是邢师叔。但是昨晚他的表现又不一样。你知道他用的攻击阵是什么吗？”

“嗯。蝎子，侦查小队的基础队形。”

“对啊。看他年纪不大，比之先生差不多。但是这样的指挥能力至少要在军中待上好几年才能熟练。曲老大和老费，武寨主都是军队出生，自不必说。为何一个剑术了得的普通侠客也会呢？”

“所以，他的身份可疑？”

“对啊。最开始我就觉得他和军文山的师叔们差别挺大的。那些人笨得要死，就他看着十分精明。我和陶师弟聊过。听说，军文山一直都没什么名气。直到这个小师叔来了之后，才有了起色。要不是孙山主德高望重，很可能这个小师叔就后来居上了。”

“你觉得他像个坏人吗？”

诺砂老实的摇头，“不像。迂腐了点，但是人正直，聪明，有很强的责任感。待人疏离，却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着，诺砂想起了左佳棠。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让她每每想起都会不寒而栗。如此面善之人居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杀手。那一面墙的面具时不时的就会让她做噩梦。

“其实我有另外的猜测。”

听到这话，诺砂认真的看着朱墨然，期待的小眼神就像这暗室里面的一盏灯。但是朱墨然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不肯说了。

诺砂一愣，看到有人走了进来，端着饭食。第一个好像是一桶猪食一般，浑浑噩噩的放进了对面那个最大的牢房前。冒着热气的猪食令人反胃，但是里面关着的人却前仆后继的分食起来。仔细看看，似乎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都是赤裸着上身，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一个个犹如野兽一般，吃饭的声音也如家猪一般癫狂。

诺砂看着本能的就靠到了朱墨然的身边。朱墨然也被吓到了。但是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赤裸的上身纹着的图腾。

就在他们盯着看的时候，午饭也送到了他们面前。东西不多，就是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和一壶水。放下东西人就走了。隔壁牢房的饭食就好多了。有汤，沾面，和肉，还有一壶酒。清晨的第一缕光缓缓出现，带着秋露的湿润和中秋的寒凉。

隋玉燕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昨晚于庆藏没回来，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走出小楼，隋玉燕一边捋着青丝，一边思考着一会吃什么早饭。才走进木唯亭，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亭子里面。

身影坐得笔直，远远地望着天光展开，一轮红日攀升。但是红日没有温度，只有湿冷之气萦绕周身。

隋玉燕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热络的喊了声，“薇薇。”和那日的强硬凶辣不同，此一刻的隋玉燕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温婉。像一盏只点着一颗蜡烛的灯笼。往千翠薇身边一坐，石桌也有了一点点暖意。

像个冰雕一样坐着的千翠薇感觉自己被照亮了一点。本能的看向隋玉燕。看了一会，泛白的嘴唇轻启，说了句莫名的话。“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一个人。”

隋玉燕没看她，而是盯着红日。同样挺得笔直的后背抖了一下，无奈的笑着说，“让你想起了谁？”

“你知道是谁？”千翠薇又看向了红日，傲娇的说。

这次改隋玉燕看向千翠薇。她看到千翠薇毫无血色的脸色，泛白的嘴唇，以及露水染湿粘黏在脸上的发丝。她伸手帮千翠薇整理，却没有回答问题。

没说，不代表没回答。千翠薇被隋玉燕的手指触碰，瞬间崩溃。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但是却把哭声压抑在嘴里，吞回胸腔。她深呼吸了几口，才继续说，“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觉得门主会让你去见她吗？”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千翠薇睁着血红的双眼瞪视隋玉燕，小声的辩驳。

“但，师父不想见你。”隋玉燕收回了整理头发的手，很是平静的说。脸上甚至没有其他表情。

“胡说！烟姐姐不会的。”千翠薇被这句话刺激得抓紧了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的扎进手掌中，白里透着血丝的那种疼才能让她控制住呐喊的冲动。

隋玉燕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冰凉的栅栏。潮湿的感觉让她平复了一些，因为无法得知烟羽衣是否会在今日公审而烦躁的心情。她不是不想让他们见面，比起这个，公审才是大事。

千翠薇却不知道隋玉燕在想这些。只是在沉默中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吸着鼻子问，“她被关在哪里？我要见她。”

听到这话，隋玉燕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回头质问千翠薇，“你怎么了？天才亮，就来问我这个。”

“我只是想见她而已。”千翠薇固执的看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气呼呼的嘟着腮帮子。

这模样实在是容易让隋玉燕心生怜爱，一下子就破防了。她伸手掐了掐千翠薇的脸颊。“我天天在你身边，为何还是老想着她？”

千翠薇被她掐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伸手拍开隋玉燕的手。“我有许多问题要问她。”

“你问我不行吗？”隋玉燕有些不高兴的说。

千翠薇却依旧固执的说，“我必须当面问她。”

看到千翠薇皱起了眉头，隋玉燕也不好再行逼问。于是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不过，现在不行。”

千翠薇皱了皱眉头，看着她。“你也不能随便见到。”

“现在只有门主和于大哥能见。”

“那你不能和他们说我要见她。”

“我知道。你放心。”隋玉燕一如既往的像个姐姐一般安慰着千翠薇。

一夜未睡的千翠薇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重重的靠上隋玉燕的肩头。隋玉燕嫌弃的说，“回房间睡去。”

千翠薇却没有动弹，反而闭上了眼睛。一夜的寒冷在此刻才慢慢有了温度。“这些年谢谢你。”

隋玉燕轻轻的顺着千翠薇冰冷的身体。有些埋怨的说，“记在心里就行。我不要你还。”

“呵呵。”千翠薇轻轻的笑了两声。声音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此时，红日终于升到了可以照亮的地步。温柔的光一缕一缕的照过来，照亮相互依偎的人。却让两人不由自主的靠得更近了一些。

——————

离开县衙大牢的时候，天光还给了一点信号。可是，进入这所地牢之后，光就只剩下墙壁上摇晃的一点点明亮。这个地牢的规模不大，似乎只有四间牢房。牢房正对面放着拷问台，各种刑具擦得锃亮。但是岩石墙壁上都是黑斑，地板也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味道，仿佛每一块缝隙里面都残存着被拷问者的灵魂一般。

诺砂和朱墨然被关在其中一间较小的牢房，两三个人平躺下来的大小。没有被褥，只有薄薄一层稻草而已。两边的牢房都很安静，但其实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只是没有什么动静而已。

一路上颠簸不断，朱墨然身体不适，进来后就躺在诺砂的大腿上闭目养神。诺砂则抚弄着朱墨然的秀发，被套住麻袋，才来到这里，俊美的外形都凌乱了。还好，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看来是胡桂春塞给他们的药起了作用。只是这阴冷潮湿的地方，让人们不能好好休息。

诺砂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起来。这么算来，也该是快到午时。

“你饿了？”朱墨然闭着眼睛问。往诺砂肚子的方向挪了挪。想用体温给诺砂一些温暖。

“没关系。我啊，有一次被关到了狗笼子里面。两天没吃上饭。还不是活下来了。”诺砂轻巧的说着。但是脑子里面冒出了包子的样子。

“出去了，带你去吃包子。”

“呵呵。对啊。你还欠我一顿包子呢？”说着，诺砂皱起了眉头。“你说是谁把我们带出了县衙？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听到这话，朱墨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环抱双手，把手指放在脸颊上思索。“其实不难想到是谁。”

“云巍门？”诺砂也环抱双手，一只手圈成空心拳头，在空气中轻轻晃动。

“我想不止。四季堂可不算小门派，请首徒当刺客。这不是普通的交易能做到的。”

“嗯。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曲老大和老费在林家客栈呢？转移都是暗中做的……难道是我们之中有细作？”

都是问话，诺砂亮晶晶的眼神里面却都是确定的光。朱墨然很是喜欢，却板起脸道，“哎。娘子这么聪明，夫君颇感欣慰。就是有点不开心。”

“小气。”诺砂嘟着嘴埋怨。可是，不一会就破功了。

朱墨然也笑了。理了理诺砂乱七八糟的脑袋，却是越理越乱。“我不能确定。林家客栈是渡云馆在越中县的据点，武盟知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次住在林家客栈的武林朋友也大多是我们信得过的。别看他们都是小门派，却都是有着一腔热火的兄弟。”

诺砂叹了口气，拍掉朱墨然捣乱的手。直接拆了发饰，掏出南王镜，抽出镜子夹层里藏着的银梳子梳了起来。“那你觉得是谁？”

朱墨然不喜欢猜测，所以皱起了眉头。看到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诺砂用细绳扎起头发之后，用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我们只是讨论，不涉及人身伤害。”

被诺砂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朱墨然拉下她的手，握着问，“那你觉得是谁？”

诺砂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觉得是邢师叔。但是昨晚他的表现又不一样。你知道他用的攻击阵是什么吗？”

“嗯。蝎子，侦查小队的基础队形。”

“对啊。看他年纪不大，比之先生差不多。但是这样的指挥能力至少要在军中待上好几年才能熟练。曲老大和老费，武寨主都是军队出生，自不必说。为何一个剑术了得的普通侠客也会呢？”

“所以，他的身份可疑？”

“对啊。最开始我就觉得他和军文山的师叔们差别挺大的。那些人笨得要死，就他看着十分精明。我和陶师弟聊过。听说，军文山一直都没什么名气。直到这个小师叔来了之后，才有了起色。要不是孙山主德高望重，很可能这个小师叔就后来居上了。”

“你觉得他像个坏人吗？”

诺砂老实的摇头，“不像。迂腐了点，但是人正直，聪明，有很强的责任感。待人疏离，却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着，诺砂想起了左佳棠。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让她每每想起都会不寒而栗。如此面善之人居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杀手。那一面墙的面具时不时的就会让她做噩梦。

“其实我有另外的猜测。”

听到这话，诺砂认真的看着朱墨然，期待的小眼神就像这暗室里面的一盏灯。但是朱墨然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不肯说了。

诺砂一愣，看到有人走了进来，端着饭食。第一个好像是一桶猪食一般，浑浑噩噩的放进了对面那个最大的牢房前。冒着热气的猪食令人反胃，但是里面关着的人却前仆后继的分食起来。仔细看看，似乎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都是赤裸着上身，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一个个犹如野兽一般，吃饭的声音也如家猪一般癫狂。

诺砂看着本能的就靠到了朱墨然的身边。朱墨然也被吓到了。但是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赤裸的上身纹着的图腾。

就在他们盯着看的时候，午饭也送到了他们面前。东西不多，就是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和一壶水。放下东西人就走了。隔壁牢房的饭食就好多了。有汤，沾面，和肉，还有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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