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当场被驳了面子，嘉乐又惊又怒，即便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给丈夫纳小妾，可被这么拒绝，还是让她不高兴。

        又看看王存之，男人脸色已经有些不耐了，嘉乐强压下那口气，似笑非笑：“当真，你可想好了。”

        辛奴再次叩头，表了心意。

        “行了，此事作罢，若是无事，你就回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处理。”

        王存之做久了看客，终于发话逐客，嘉乐僵着身子起来，走之前，她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辛奴，拼命显露她的温柔：“今日你什么时候回房？”

        不是会不会回房，而是什么时候回房。

        王存之不忍当着侍女的面下她的脸，他看着烛台灯火袅袅，缓缓道：“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回去，你先睡吧！”

        嘉乐听后，满意地离开了。

        等她走后，男人见辛奴还跪在地上，暗暗叹气，因为他的私心，连累了这个无辜的女子几番受累，现下也该有个交待。

        “我有一友人，他是做瓷器生意的，样貌端正，家底深厚，常年游走四海，身边缺个人照顾。若是你愿，嫁过去便是正妻……”

        “奴婢不愿！”

        辛奴低着头，叫人看不出她的表情，王存之也不意外，他定定看着地下那女子，双眼迷离，男人起身，走至窗边，看着天上那轮皎月，喃喃自语：“多情自古空余恨……何必……何必……”

        辛奴终于抬头，泪眼蹒跚看着男人，他一直如此，如天上孤寂凄清的天上月，从来没有谁能入他的心，除了那个人。

        做妾可以成为他的人，可再见一面就难了，做侍女却可以日日见他，不受相思苦恨，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楚君还要出门时被薛夫人拦住了，妇人脸有不虞，斥道：“你一个女儿家，天天往外面跑，叫人看到了，指不准要被人说我薛家家风不严，束子无方，侮了清名。”

        楚君好笑地看着薛夫人，细长的眉毛扭了扭，笑道：“我去哪里娘还不清楚？要不，您同我一起去？”

        薛夫人面色不改：“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再随意出门了。”

        倘若在以前，听了这话少女一定要翻天，可这次，她随意一坐，毫不畏惧地看着母亲：“姐姐已经回长宁府几日了，娘还要装作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我想让她来家里住，可她不肯，几次拒绝，想来是对的，若是进了家门，见到亲娘是这个样子，谁住着心里舒畅？”

        “她是我的亲姐姐，是您的亲女儿，您如何下得了狠心视而不见？”

        自打薛楚琳回来，母女二人还是头一次正面谈及此事，楚君以为母亲会大动肝火，掀翻半个家府，以为做好准备了，却不想她只是轻轻扫了自己一眼，轻描淡写说：“她的事你少插手，免得连累家门。我瞧你这几日脑子不清醒，就好好留在家里休息休息。”

        她说完就离开了，两个小厮拦住了人，没有主人的命令，楚君只能待在院子里。

        到了晚上，少女想从围墙那里出去，她答应薛楚琳，今天还要去找她的。

        可围墙太高，便是爬上去了，她也不敢跳下去，何况院子里还有仆人在，一举一动都看得分明。

        老嬷嬷劝她赶紧进去，免得夫人又生气，再把她多关几日。

        少女跳脚，使劲把门一关，倒在床上。

        她恨得眼泪都要出来时，听到敲门声响起，少女翻了个身，不理会，门外的人像是知道她不会开门，也没有再敲，吱呀一声过后，有人站在了自己背后不动。

        察觉不对，楚君唰地一下从床上起来，却看到易慎宁弯着眼睛看着自己。

        她一身黑衣，还是男子打扮，该是悄悄来的，少女从床上蹦了起来，搂着慎宁的长颈，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我姐姐叫你来的？”

        慎宁摇摇头：“有人今晚一直见不到你，托我来找找。”

        她牵着楚君的手出了门，原本一直在外头守着的老嬷嬷现在靠在小房子上睡得香，再大的动静也弄不醒她。

        慎宁吹灭那根一直插在旁边的小香，再把楚君抱起，带她翻出了围墙，把人送到了长明街。

        “等姐姐和娘解开心结回家后，我就不用这样再偷偷跑出来了。”楚君笑道。

        少女靓丽的颜色叫人失了魂，可在慎宁眼里只有心疼，一阵一阵的疼意涌上心头，如刀割一般。

        楚君啊楚君，你真以为她会一直待在长宁府，再也不离开么？

        事实残忍却容不得她多说，慎宁拍拍她的肩膀便要离开，楚君知道她事多，也不挽留，见慎宁走远了，才去和薛楚琳约定好的酒楼里。

        她噔噔跟在小厮身后上了楼，由人引着去了雅间，便见薛楚琳一手杵在矮窗边看着下首风景。

        月无痕，人寂寥，从西边回来后她就很少笑过。

        楚君心疼，轻轻走去，坐在了薛楚琳旁边，她靠在她的肩上，依恋之样尽显。

        楚琳回过神来，温柔笑笑，慢慢抚摸着那头青丝。

        “说也奇怪，我们十来年没见了，我以为再见会有些不习惯，会有些生疏，可现下却觉得压根没有这些烦恼。”

        “我见姐姐，像是从未分开过一样。”

        楚琳愕然。

        当初被掳西境，她不舍家园故土，不舍亲人好友，不舍至爱至交，不舍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个一母同出的妹妹既成了思念的人，也成了被忽视的人。

        可在西境，她看着那些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便想到了楚君，几回梦里都是她一声一声叫着姐姐，可时间越长，梦里的人越看不出面容，她已不知楚君长成什么模样了。

        再回到长宁府，来见她的第一个亲人是这个妹妹，父母不见声息，想来已不愿认她，如今世上她只有楚君一个亲人了。

        思及此，楚琳叹气，若论谁更珍视这份亲情，楚君比她更甚。

        不想说这些伤感的话，少女起身，又回到那副开开心心的样子，拉着她的手促狭道：“咦，怎么不见那个男子，她不是一直跟在姐姐后面吗？”

        她说的是木敏。

        楚琳脸颊一红，却不说话，听妹妹小声问那男子究竟是谁，她咬咬唇，在她耳边附言：“他名木敏，是木氏的人，此番便是由他来交合塔的请和书。”

        楚君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他就是木敏啊！

        她曾听慎宁提过此人，尚中原之学，文采武艺皆上乘，便是找遍长宁府，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相比的人来，若是他做木氏族长，恐怕大齐西地全部都是合塔人的了。

        “那与你比起来呢？”

        楚君问过这句话，却只见那个向来自信超群的将军蹙眉摇头：“我与他打交道甚少，却也知不能轻视此人。”

        她说这话时十分郑重，连楚君也被感染，不敢小看这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连齐国大将军都不敢小觑的人竟是姐姐身边那个跟屁虫。

        楚君还在震惊之中，又听楚琳解释：“他还挺喜欢长宁府的，所以出去转转了，待会儿就回来。”

        原来不是没有跟来，只是出去玩了啊！楚君了然笑笑。

        她又挽住楚琳的手，撒娇道：“明日你不要待在驿站了，我带你去全云寺玩玩。”

        听说要白日出去玩，楚琳淡淡的笑意散尽，只有为难之色，若非有要事，她白日都不想出去。

        楚君晃了晃她的手臂，继续道：“全云寺在城外小山上，寺庙小，又无名僧，没有什么人去。再说慎宁也爱清净，不喜欢人打扰，姐姐到了那儿，只会觉得心中安宁。”

        这段时间相处，她一直提到慎宁，楚琳只记得是易家那个小姑娘，可却记不得长什么样了，听妹妹这样说，便应了下来，少女这才高高兴兴用了食。

        相携而下时，二人说说笑笑，红栏素手，金链摇动，如被画笔渲染的灯光模糊照在楚琳脸上，似梦非梦，再转头时，便见楼下正有一人看着自己。

        他一手背负在后，眼中灯火不熄，中原之人与西北异族面容的特性完美的结合在脸上，浅浅一笑时俊美的容颜都叫周边失了色，只有他一人入得了眼。

        楚琳不动，只在楼梯上站着看他，不知为何，鼻尖一股酸意涌了上来，她眨眨眼睛，遏止住那股想跑下去抱着他的冲动。

        男人笑笑，他伸出右手，手掌朝上，似有迎接之意，就像……一个等久了妻子的丈夫。

        楚君看看姐姐，再看看木敏，只压下心里的怪异，明明挽着姐姐的手也慢慢送开，看着她慢慢走下去，将自己的手交给另一个人。

        楚琳没有解释什么，即便看见妹妹脸色有异，却也无奈笑笑，拉着楚君上了马车。

        把她送到薛府门前，少女闷闷地同她说了明日再见，也没有问楚琳可要回家看看这样的话。

        从大门坦坦荡荡进去后，守门人一脸惊讶，小姐不是被关在院里吗，怎么会从外面回，楚君也不管，提着裙子跑回小院。

        因为要等着娘亲问罪，她迟迟没睡，可一直没等到薛夫人找来，终于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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