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几个人才到城门，便见守城的将士全是身着黑甲，容貌精神。云羡环顾一看，问道：“这当是北境的兵吧？”

        慎宁点点头：“他们今早才到的，还有五万在路上。”

        这话一出，云羡水涵面面相视，已然明白慎宁担心他二人作乱，所以才从北地叫兵支援，这番话也是告诉他二人莫要有别的心思，不然她随时可以像镇压严雷一样处理二人。

        老王爷神色未变，只叫他们快快进宫，不要耽误时辰。

        水涵咽不下这口气，停下马来，看着慎宁道，挑衅问道：“现在城中都是你的人，我看这皇帝该由你来做才是。前朝也有女皇帝，你……”

        “水涵，住口！”说话的是云羡，他一改方才的轻松闲适，一脸严肃地看着妹妹。

        到现在还在为这个女人打掩护，水涵更加不服，说话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事到如今哥哥你还在护着她！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易常宁其实是……”

        剩下的话水涵没有再说出口，因为兄长的长剑正放在她的脖颈处，只要朝那里划去，她就会失血而死。

        “闭嘴，知道了吗？”

        少女泪水盈眶，不知是被吓到的还是难过，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漠北王虽不知道水涵是怎么知道慎宁的身份，却也心疼她，将云羡的剑抚开，男人这才收了回去。

        慎宁朝他冷笑：“是你告诉她的？”

        可还没等云羡回复，她便骑马先行离开，那冷情的样子让男人心上一寒，看来怨仇又多结上一道了。

        除了死去的柳直芳，几个顾命大臣都已到了明英殿，严雷供出不少归附于他的臣子，现下全部捉拿下狱，是以到明英殿的文武大臣只有四十几个在了。

        水涵和云羡没有进去的资格，只能留在殿外。易盛出了大殿，亲自迎接萧连去。

        女儿一脸困惑站在外头，易盛在心中叹气，终道：“宁宁，你也进来吧！”

        萧连去进了殿内，他儿子萧云羡平叛有功，众人此时对他多了些敬意，那腰身也弯了不少。

        易盛上前，对萧连去道：“你既肯来，我就当你认了，多余的话不必说，且听旨罢！”

        他走到殿中，告知世人一个天大的秘密。

        当年文德皇帝病重，曾立下圣旨，立漠北王萧连去为储君，待他驾崩，便由萧连去登基。

        周青如一行人目瞪口呆：“易大人可莫要胡说，武宗皇帝登基乃名正言顺之事，如今又怎么冒出个漠北王来了？”

        易盛面色不变，只问：“你可见文德皇帝立旨让武宗皇帝登基？”

        “这……当年先皇病急，未来得及下旨人便走了，可当时武宗皇帝乃是太子，论律法，论宗规，武宗皇帝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易大人，你可有什么证据？”有臣子问道。

        易盛叹气：“当时文德皇帝病重，漠北王一片孝心伺候在旁，知皇帝要将皇位传给他，王爷却是不肯接纳。圣上立下的圣旨，便被李侍人放于宗庙，不得示人。你们现同我一起去宗庙，将圣旨取下，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于是，一行人轰轰烈烈跟着易盛离开，藏了二十多年的圣旨终见天日，几个老臣仔细查看字迹，终于肯定这的确是文德皇帝的真迹，他在圣旨中废了太子，立萧连去为储君。

        在皇室宗庙中，在严家几个皇帝面前，易盛对萧连去跪下，要他听从文德皇帝遗愿，速速登基。

        唯有慎宁站着，所有人都跟着易盛跪下，认定了他们未来的皇帝。

        两鬓斑白的漠北王苦闷一笑，终于接过圣旨，这是逃也逃不过啊！当年他不愿先皇父子二人因他生恨，自己主动离开长宁府，未料斗到今日才是结局。

        大臣们稀稀疏疏走出明英殿，见到外头站着的云羡和水涵，无一不是恭敬行礼，二人摸不着头脑，朝里头看去，父王还没有出来，倒见易慎宁失魂落魄慢慢走来。

        水涵不喜她，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云羡上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女人原本眼神空无一物，现在才回了点神，抬头看云羡，道：“恭喜啊，皇帝没捞着，倒也能捞个太子做做。不过等你爹死了，你也可以做皇帝了。”

        云羡还没说话，水涵就呛道：“你疯了，说些什么呢？”

        慎宁还没有从文德皇帝遗旨给她带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不理他二人，身后跟着的易盛就在后头，对云羡笑道：“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云羡疑惑地点点头，又看了看慎宁才离开。

        马车上的女人瘫软在了小榻上，回想起以前种种，可笑的竟是她自己，再看看父亲，他隐瞒了自己这么大的秘密，就没有要解释的嘛？

        见她看过来，易盛才道：“原本我是没打算说的，萧连去也不想做这个皇帝，我们都想把这个秘密带到地下，可惜严雷叛乱，思来想去，唯有萧连去来做这个皇帝最稳妥。”

        “可文德帝不是不喜萧连去这个义子嘛？几次不给兵与粮，还斥他有反心！”

        “老皇帝不过是不想这个义子在战场上送了性命。何况当时太子还是武宗，为免武宗对萧连去下黑手，当然要装作不喜他了。”

        女人摇摇头：“漠北王应该告诉自己的儿子有这么一出，也省得这逆子处心积虑，浪费功夫布置这天罗地网了。”

        易盛听了，却是笑着摇摇头：“做老子的还是想多多锻炼一下孩子，何况云羡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又看慎宁疲累的样子，易盛心疼，拉过她的手来：“若是累了就回北境去吧，长宁府有爹在呢。若是北境不想去，便去东南道，那边富庶，也有一番好光景。”

        “我以为你要劝我嫁给萧云羡。”她笑道。

        易盛摇摇头，向来严肃的父亲难得也开了一次玩笑：“现下看来他可不是良配了。”

        女人扑在父亲怀里，难得的依恋让易盛也抱着她，小时她最喜欢父亲抱着自己了：“再过几月就是娘的忌日了，我想回北境看看她去。”

        “好！”

        再说萧家那边，云羡坐在台阶上一直低头研究着那圣旨，翻来覆去看个遍，比先前那些老臣还要认真。

        水涵神魂早已飘走，只剩下一具肉身在殿里飘荡，嘴里还不停念叨：“见鬼了……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老王爷终于将圣旨收走，把兄妹二人的神唤了回来：“守业更比创业难，这江山不好坐，你二人有个准备吧！”

        他拍拍云羡的肩膀，却是为他可惜，只是年轻的男儿并不知道。

        “易盛要你和慎宁和离，我同意了，今天你便写一封和离书送过去吧！”

        、男人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现下听了父亲的话，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只一脸震惊，他略略思索，试探道：“可是你答应了我和慎宁和离，易大人才同意交出圣旨的？”

        却见漠北王认真看他：“所以呢？江山还是美人，你选一个。”

        “庸俗的论题，为什么我不能都要？”

        “江山你可以强夺，人心却不能。”老王爷不再说话，一人离开了。

        见他二人争执的水涵原本想说天下美人多的是，哥哥何必执着于一个易慎宁，可见他脸色铁青，眼神凌厉的模样，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赶紧跟着父亲离开了。

        像是知道他回来似的，管家早早引人进去。

        院中侍女来往，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在收着东西，仆人从房中提着大箱子出来，他一进去，便见慎宁坐在石凳上擦拭着那把长剑。

        “你要外出？是要回北境？”

        女人点点头，却没有正眼看他。

        “怎么走得那么急？”反正他也不讨她喜了，是以他干脆大大方方坐在她面前。

        “你还不知道我走得急的原因？”慎宁冷哼一声，把剑收了起来，一个仆人过来，告诉她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云羡急了，拉住她的手：“说走就走，你可真狠得下心来！”

        被狗反咬一口，女人笑了，她上下打量一眼云羡，突然问道：“顾雁回人呢？”

        云羡头一次没敢看她，心虚地将眼神移开。

        她就知道人已经被送去北凉了！

        再也不想看这个混蛋，只进了自己闺房将门重重关上。

        第二日天还未亮慎宁就要出发了，易盛舍不得她离开，却也晓得比起长宁府，北境更像她的家，只絮叨她注意安全，多多写信回来。

        女人又忍不住抱了抱他，才带着车队离开。

        她喜骑马，尤其是那种驰骋风中自由的感觉让她着迷。

        正高兴时，一匹马儿却赶上了她，就在旁边相互竞逐，女人一个回头，却见来人竟是萧云羡。

        她及时勒住马儿，停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这路是你修的？我想来就来，不要你管。”

        女人使去一个白眼，提醒他道：“再过两日你父王可就要登基了。”

        云羡依旧风轻云淡：“是我父王登基，又不是我登基，你急什么？”

        女人被他气得一口气怄在胸口，一抽马鞭让马儿带着她快点离开，身后坐在马上的云羡笑得一口白牙露了出来，也挥鞭跟上。

        父王登基他不在身旁确实是他不孝，可老王爷如何不懂儿子的想法：“去找她吧，无论以后能不能在一处，总归你不会为今日所为后悔。”

        马蹄扬起灰尘，云羡依旧紧紧盯着前方那道模糊背影，初见时的惊艳一面，酒醉时的温柔以对，稀少而又弥足珍贵的光阴在他面前重现，无论如何，他总会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有负薪老者在林间放声高歌：“长风万里携人归，光阴不悔何须追……”

        恰如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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