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事难料

齐烨低头笑着，声音平静而冰冷，“如今的情形，自然是动不得他们三人。”抬眼看向殿外，眼中是一道又一道宫宇红墙，“可是往后，就要看儿臣的了。”

　　太后心中百感交集。从武帝病重，临终托孤三位顾命大臣辅佐少帝登基，虽保住了刘氏社稷，可是却让阮晫与谢晦手握兵权，徐羡之领军文臣，三人一同把持朝政。

　　少帝何曾不想夺权？无奈世事难料，不到一年竟意外而亡。现在三皇子齐烨登基，朝堂之上依然是处处受他们三人掣肘。

　　虽是有心收回朝政，可是以他尚不足弱冠之年，又怎么能与他们这些历经朝中血雨腥风的权臣相抗衡？

　　太后看着齐烨一脸的坚毅，心中既是安慰，却又有着隐隐的不安。果然是一母所出吗？这个孩子眼中的谋略，怕是不比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兄长相差分毫。

　　当年与符儿之争，幸好是他们夺得先机，否则，如今坐上这元慈宫宝座的，怕已经是另有其人了…

　　“不要不要…你赔我的花环…”殿外响起一阵伤心的哭喊，是富阳公主的声音。锦婵赶忙出去，不一会领着哭得小脸红红的公主进来。

　　齐烨拉过富阳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富阳抽抽噎噎地说道：“她们…她们把我的花环弄坏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身边的奶娘嬷嬷们手足无措，只得软语哄着。

　　太后见状心下烦闷，厉声说道：“你们都是怎么带公主的？坏了再做一个就是了，围着这样闹哄哄的做什么？”

　　奶娘与嬷嬷们一听赶忙跪下连连回道：“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并不会做这花环…”

　　富阳公主一听又哭起来：“你们都不会做！我要肃王府的姐姐…我要那个姐姐来做！”

　　锦婵听罢问伏在地上的奶娘道：“昨日在肃王府，公主可见到什么人了？”

　　奶娘战战兢兢回答道：“昨日公主在王府花园玩了一会，奴婢去唤公主回宫时…确实是有一个女子正和公主在一起，只是不知…”

　　富阳公主满脸泪痕对齐烨叫道：“皇兄，我要那个姐姐，她会做戒指，还会编花环，她…她还会和我玩医生游戏…”

　　齐烨看着她伤心的小模样，拉着富阳的小手向太后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母后遣人向肃王府讨来就是了。娴贵妃嫂嫂一向通情达理，又是极疼爱阳儿，便是再好的宫女也要让给她不是？”说着刮一刮富阳公主的小鼻子。

　　听到要将那姐姐找来，富阳公主终于笑了。

　　太后一脸无奈吩咐锦婵道：“你带奶娘去肃王府认一认，问娴贵妃要来便是了。”

　　锦婵一边答应着一边领着奶娘去了。太后又沉着脸对公主说道：“阳儿不许再胡闹，如今见你皇兄纵着你，越发任性妄为了。”

　　富阳公主撅着嘴巴向齐烨身边靠过去，齐烨宠溺地拉过富阳公主道：“阳儿还小呢。”

　　太后见齐烨对公主是真心疼爱，心中甚觉安慰，母子三人在殿中一同说笑，倒也是其乐融融。

　　肃王府的莲池中只剩下枯黄的荷叶，苏瑾看着池中的莲蓬走不动了。

　　知寒知道她的心思，便向她笑道：“小姐可是想吃莲子了？王府有上好的莲子，奴婢去取来就是了。”

　　苏瑾笑嘻嘻地摆摆手说道：“自己摘的才够新鲜呢。”说着让知寒先走，她摘几个莲蓬就过去找姐姐。

　　知寒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嘱咐几句便退下了。

　　终于折到几个莲蓬，苏瑾心满意足地一边剥着莲子一边往前走。果然是野生的莲子才好吃呢，苏瑾嘎嘣嘎嘣地咬着莲子，慢悠悠地来到了忆梅园。

　　刚进去便看到宫女们排成长长的一列站在庭中，苏瑾疑惑，这是干什么呢苏瑾从旁边绕过去，见姐姐正站在前面向知寒吩咐着什么。

　　苏瑾远远地向姐姐得意的挥动手中的莲蓬，站在旁边的一个嬷嬷指着她说道：“就是她。”

　　一时敬娴脸色一变，竟是…苏瑾？苏瑾见姐姐神色不对，赶忙将莲蓬放在地上，捏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就折了几个…”

　　知寒在身后轻声唤道：“娘娘…”敬娴这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向苏瑾招手示意道：“过来吧。”

　　苏瑾不知是做错了什么，心中忐忑，只得过去了。刚才指着她的嬷嬷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错不了，就是她了。”

　　敬娴身边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走上前去，细细地看着苏瑾问道：“昨日在花园中，可是你陪公主玩呢？”

　　苏瑾疑惑了，公主？那女子又说道：“那花环可是你做的？”苏瑾这才明白过来，点头说道：“是…啊。”

　　那女子回头向敬娴笑道：“那就是了。公主今天吵着要这个会做花环的宫女，太后无法，只得命我前来讨一讨娘娘的恩典。不知娘娘能否割爱呢？”

　　敬娴眉头轻皱，轻声说道：“锦婵姑姑客气了。”说着引着她往寝殿去了。

　　身后知寒吩咐着宫女们散了，苏瑾看着姐姐神色郁郁，便拉着知寒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知寒面有难色说道：“娘娘是心中担忧呢…昨日公主随太后一同来肃王府，回去便吵着要咱们王府的一个宫女，谁知…公主要的竟是三小姐。”

　　苏瑾一听才明白，昨天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竟是太后的小女儿富阳公主，难不成这是给公主看上了？

　　知寒正欲走开，苏瑾又拉住她问道：“这…公主要我做什么呢？”知寒叹了一口气，悄声说道：“就是让三小姐入宫啊，这不，小姐正为难呢…”

　　苏瑾眼珠子一转又问道：“那入了宫，是不是就不能成婚了？”

　　知寒回答道：“那是自然了，我们从前在宫中也是不到年龄不得放出宫去。若不是有幸跟了娘娘迁到王府来，想要踏出宫门一步都不能呢。”

　　两人正说着，姐姐与刚才那位锦婵姑姑一同出来了，知寒忙过去行礼。

　　锦婵姑姑远远地看着苏瑾对敬娴说道：“看来还得商议一番才能定下来了。不过咱们公主的性子，娘娘也是知道的，若是不成啊，公主怕也是不依不饶呢。”

　　敬娴强笑着点头，吩咐知寒送她们出去了。苏瑾这才走过去问道：“姐姐，是不是我必须进宫了？”

　　敬娴看着一脸纯真的苏瑾，心中五味杂陈。若是在元慈宫中，也算是幸运吧，不过待上几年放出来照旧婚配便是。

　　只是苏瑾的性子自由散漫，在处处都要谨慎小心的宫中，又怎么能保得住不出差错呢？

　　想到这里，敬娴脸上便是一阵忧虑，苏瑾见姐姐的神情，便猜到姐姐定是为她担忧，便笑着说道：“姐姐不用担心，让我入宫便是了。”

　　敬娴轻叹一口气说道：“又说傻话了，那宫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进去了才知道…唉。”说着拉着苏瑾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宫斗剧看过不少，苏瑾对宫中的认识也从电视剧中而来，但是看着姐姐这样为她担忧，苏瑾心中也是不忍，便看着姐姐认真地说道：“放心吧，我运气可好了，一定会小心着不惹祸就是！”

　　说着掏出袖中的莲子向姐姐献宝似的笑笑说道：“我自己摘的哦，一定好吃！”

　　说着剥开莲子，又小心地取出莲心，这才送到姐姐嘴边说道：“快尝尝吧，可新鲜了！”被苏瑾这样一闹，敬娴也忍不住笑了。

　　阳光微露，太初宫被薄薄的轻雾笼罩。宫墙下飘落着许多的黄叶，忙碌的宫人们正在清扫。

　　檀浥踩着落叶进了正殿，齐烨已经起来了，见檀浥进来便问道：“顾言来了？”

　　檀浥点头回道：“是，正在偏殿候着呢。”齐烨忍不住笑道：“难为他了，身体刚刚复原就早早地来了，怕又是被徐司空教育一番了。”

　　檀浥难得的露出笑容，跟随齐烨上完早朝，又去元慈宫请安，这才回了太初宫。太初宫的偏殿名为存菁堂，取“去芜存菁”之意，武帝在时就是众皇子念书的地方。如今皇嗣单薄，太后恩准司空府徐顾言入宫伴读，待早朝后陪同齐烨在存菁堂念书。

　　执教的是德高望重的文学泰斗蔡亦儒老先生，既教授诗词歌赋，也讲习处世学问。

　　徐顾言与齐烨两人都是17岁年纪，一同读书又脾性相投，相处起来倒也少了君臣的拘束。

　　一进存菁堂就听到徐顾言正在吩咐四喜给他捶捶肩，齐烨悄悄走过去，示意四喜退下，拿着手中的折扇在他肩上猛地一敲，徐顾言吃痛一惊，跳起来就要骂四喜，转身才发现是齐烨。

　　齐烨得意地笑道：“看你这精神劲儿，果然是痊愈了啊。”徐顾言摸着肩膀苦着脸说道：“皇上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罪！”

　　齐烨坐到他旁边说道：“现在好了，又被你父亲逼着上这儿受罪来了。”

　　徐顾言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可不是怕他才来的。念书嘛，哪儿念都一样。我就是烦他老是拿我当小孩子，整天跟我叨叨着经世学问，耳朵都给叨出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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