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探月湖

“阿棠……”

        清辉轻唤了一声蓝棠的名字，蓝棠侧过脸来看向他，清辉便刚好将从怀中掏出来的一件事物插在了蓝棠那被挽起的发髻中。

        “什么东西？”蓝棠下意识地问着，并用手去头上摸索，“是一支发簪？”

        蓝棠说着将发簪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摩挲赏玩。只见这是一支普通的木制发簪，只是被人用心削得十分精致，一端尖细而另一端则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蓝棠定睛一看，忍不住惊喜道：

        “这上面是……五斑雪狸？”

        “喜欢吗？”清辉柔声问。

        “当然喜欢！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昨晚在贵派借宿，左右无事，便折了一根树枝做了这支发簪。”清辉说着从蓝棠手中取过发簪，再次将它插/进蓝棠如云的乌发中，“我知道你想念那个小家伙，可却不知要到何处替你寻了它来，便权且将它刻在这发簪上，让它可以先像这样陪着你。”

        “清辉，你对我真好。”蓝棠抬眸望着清辉，那双水亮的眼睛中满是感动的神色。

        “你说这话不觉得太见外了吗？”清辉勾起食指划了一下蓝棠的鼻子道。

        “那怎样才不见外？”蓝棠当即便反问他。

        “比如……来点实际的奖励？”蓝棠既然这样问，清辉便也老实不客气地邀功请赏起来。

        蓝棠站在原地瞥了他一眼，接着便踮起脚尖凑过脸去，在清辉脸颊上轻点下一滴吻，随后便飞快退回原位躲闪起目光来。

        “阿棠……你是我一个人的……”清辉则顺势握住了蓝棠的两只手腕拉住她，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与她鼻尖抵着鼻尖。

        “嗯……”蓝棠干脆闭上了双眼，就这么与清辉贴面站着，感受着彼此间那比热吻更甜蜜的呼吸相闻。

        “不论是朝歌还是洛清源，都别想从我身边将你带走。”

        清辉纯粹的自言自语，却忽然点燃了蓝棠的好奇心。她睁开眼来问道：

        “清辉……在你小的时候，洛清源是不是曾经仗势欺压过你？”

        “这倒是没有。”

        清辉说着后退了些，蓝棠便顺势钻入他怀中，将侧脸埋进他的襟衽里。

        “我与洛清源只差半岁。当初就是因为锦云公主怀着洛清源，洛相爷才会宠幸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死后我便被送出了相府，那时我与洛清源都还太小，他还不具备欺压我的能力。”

        蓝棠认识清辉至今还是头一次听他亲口说起他的这些往事，虽然已经时隔多年、时过境迁，可蓝棠却还是很怕会因此揭开清辉心底的伤疤。

        “我不该提这些的，我们说点别的吧？”

        蓝棠想扯开这个话题，可清辉却似乎并不介意。

        “你怕我会难过吗？”清辉垂眸看向蓝棠，神色温柔。

        “你不会吗？”蓝棠不太确定地问。

        “傻丫头，我当然不会。”清辉以微笑宽慰蓝棠，“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甚至都记不清了，又怎会因此而伤神？”

        “那你母亲……”

        “她是个苦命的女子。她最大的不幸在于出身低微却又置身相府，又被相爷看中。红颜薄命，说的应该就是我母亲那样的女子了。”

        清辉说着闭了闭眼，任凭湖边沾染着水汽的风吹拂过他的面容，随后又睁开眼道：

        “我不能为我母亲的事再做些什么，我所能做的只有全心全意善待我未来的妻子。即使这个世界允许男子三妻四妾，我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伤害到我的娘子。”

        清辉此话虽是对着湖水说的，可他言辞恳切、言语真诚，还是令蓝棠非常感动。

        “不仅如此，我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对我的娘子有非分之想，不论他多么权势滔天。”清辉说着再次拉住了蓝棠的手，认真对她道，“若是下次洛清源再敢对你出言不逊、动手动脚，我定会要他付出代价。”

        “不会的，不会再有下一次。”蓝棠以温暖的笑意回馈清辉对她的一片真心，“到那时我早已是你的娘子了，你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又怎有机会再来骚扰我？”

        清辉闻言与蓝棠相视一笑，一种心有灵犀般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地传递。

        清辉不用问蓝棠，她为什么不爱那出身相府、有头有脸的大公子，却偏爱他这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因为清辉了解，蓝棠绝不是那种爱慕虚荣、贪图荣华的女子。

        蓝棠也不用问清辉，若是为了她与相府直接为敌是否有欠考虑？因为她清楚清辉将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儿，那么他自然会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心意相通的两人就这样在古树下默默相拥，这一刻仿佛天荒地老，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靠着，在古树下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湖面上的船只逐渐点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在如镜的湖水上，像被碾碎的星辰般闪闪发亮，使得眼前这平凡的华灯初上之景平添了几分诗意。

        岸上的人家则家家户户燃着炊烟，一阵阵饭香扑鼻而来，正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味。清辉便在这烟火味中对蓝棠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蓝棠应了一声刚想起身，却蓦然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鬼似魅地从前方的湖面上一闪而过。

        这个身影虽然只在蓝棠眼前闪现了那么短短的一刹，可蓝棠却已瞬间认出了他是何人。只听蓝棠激动地对清辉道：“夜画！是夜画啊！”

        清辉方才也看见了那个黑色的人影，他当然也认出了这个人影便是夜画，可他再清楚不过夜画那可怕的法力，因此他第一时间按住了蓝棠的嘴，小声对她道：“不可打草惊蛇，我们需从长计议。”

        蓝棠却情急地扒下了清辉按在她嘴上的手，压低了声音对清辉道：“不能从长计议！现在再不追过去，转眼就要不见他人影了！”

        蓝棠说着便要放出袖中飞剑架起剑光去追夜画，却被清辉一把拉住：“等等！就这样追过去太危险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引我们过去的。”

        “可是……可是现在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啊！”蓝棠急得直跺脚，“他应当没留意到我们，就算他知道是我们，也没有引我们过去的理由啊！如今不二定坤丹在他手上，我们这些凡人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蓝棠边说边感到已经充分说服了自己，便架起剑光一脚踩了上去，随后回过身来朝清辉伸出手道：“快上来！青涟这会儿不在，我们还是同乘我的飞剑吧！”

        清辉知道拗不过蓝棠，又不放心放蓝棠独自去追，便只得也踩上蓝棠的飞剑，两人御着剑光贴着湖面，朝着方才夜画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

        清辉踩在飞剑上还不忘祭出祥莲金盘，金盘在两人周身外形成了一个光团状的结界，可以使附近的凡人看不见他们两。

        飞剑在广阔的湖面上快速飞行，很快便已越过了大片湖水，来到一片集中停泊着许多画舫的水面上。

        画舫一多便阻碍了飞剑的飞行，蓝棠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奋起直追，再加之他们终究还是跟丢了夜画的身影，便只好先将飞剑降落在一艘离他们最近的画舫之上。

        蓝棠收起了飞剑，而清辉却仍祭着祥莲金盘，这样一来可使得这画舫上的人不至于发现他们二人的行踪。蓝棠起初还觉得这样隐身于此甚有意趣，可很快她便发现了异样。

        她原见这些画舫悬挂着红色的灯笼，远远便能听见船上传来的丝竹之声，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风雅的去处。可待得她来到船上，才发现这船上尽是些红男绿女，男的大多左拥右抱，在刺鼻的脂粉香气中觥筹交错着，夹杂着女子虚伪谄媚的娇笑声，和划拳斗酒的叫嚣声，令蓝棠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蓝棠其实心里有些明白的，只是她还不太敢确定，便小声问清辉。

        “……”清辉则思量着如何跟蓝棠解释才妥当，“此处应当便是王城中著名的月湖画舫。就是……就是水面上的青楼。”

        蓝棠听见“青楼”二字当即便红了脸，她深恨自己行事莽撞，不然也不会载着清辉飞到这不三不四的地方来了。如今是她自投罗网来到这追欢卖笑的花街柳巷，就算她现下立刻离开，也够她囧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更何况此刻她还不能立刻离开。

        她是追着夜画的踪迹而来的，虽然最终跟丢了夜画，可夜画却很有可能就藏身在这藏污纳垢的画舫之中。不论如何她也应当在此查探一番、确认没有夜画的踪迹了再行离开，不然……不然她岂不是白白地自取其辱这一回？

        拿定了主意后蓝棠便在画舫中走动了起来，清辉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便一把拉住她问：“我们不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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